「桀桀桀……」就在此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怪笑,宇文護住靜貞抬頭往發聲處望去,只見一名身著閃著妖異光芒的綠色閃光緞,頭頂插著草標,臉上化得五顏六色的怪人,正站在窗口叉腰怪笑。
「宇文大人真的好艷福,只可歎我那南宮妹子對你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南宮妹子?此人與南宮添有關?「你是誰?」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十名九。」
「千面怪傑十九?」他說千面怪傑是客氣,江湖上對他(她)流傳最廣的綽號是千面怪妖。
千面怪妖十九是頂頂奇怪的人物,平生最愛與人吵架,既敢當眾揭武林名宿的短,也敢臭罵黑道人物,不管惹沒惹到他,只要是與他遇上了,他又恰好想吵架,你就休想躲過他。
此人的武功也是邪門至極,他也曾經打敗過一派宗師,也曾經被三流武師打到抱頭鼠竄,而且武功極雜,就連幽蘭門也搞不清他的武功到底出身何派,對他的評語只有深不可測四個字。
武功品性如此也就罷了,此人最怪的就是衣著怪誕,時男時女,他若是打扮得極像女兒時,你稱他為女,他必定跟你翻臉;他若是打扮得極像男兒時,你稱他為男,他也照樣會打你。
而且這個人打架堪比街頭混混,上至武林至毒,下至石灰草削無一不用,輸了之後撒潑打滾痛哭流涕也是有的。
「正是千面怪妖十九我。」
「南宮添現在何處?」真是怪人,自稱為妖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她?今天遠在天邊,明天就近在眼前……她讓我傳話給你,叫你把你身邊的狐狸精趕遠點,否則當心她殺過來,把狐狸精撕成十塊八塊的。」
「哼,你告訴她,我宇文寒夜的私事,不勞她費心。」
「看來你是不肯離開這狐狸精了?」十九眼神微瞇,殺意陡現,「那我十九少不得要為我那好妹子出頭了!」
「你待怎樣?」
「我不想怎麼樣,你低頭看看你懷裡的狐狸精!」
宇文趕緊低頭看靜貞,只見靜貞不知何時竟已經閉上了眼睛,眉心間隱隱帶著黑色,嘴唇暗紫,嘴角竟起了一整排米粒大小的皰疹!
「你對她幹了什麼?」
「沒什麼……下了點毒而已。」十九大大方方地摳摳耳屎,又大大方方地將手指上的耳屎吹掉。
「解藥拿來!」
「沒有解藥。」十九聳聳肩。
宇文不再跟他說話,將靜貞放回床上後,提起桌上的重劍向十九衝去……那十九似乎明知宇文要找他強搶解藥,竟也不走,見宇文提劍衝了過來,竟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樣,驚聲尖叫了一聲,掉頭就走。
宇文見他實在奇怪又邪門,心中已有防意,提劍追了他一會兒,見他鑽進了客棧旁的竹林,便不敢再追,深怕中了他的埋伏,也怕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只好轉回客棧。
「這位姑娘脈相奇詭,時斷時續,身體又發高熱,若老夫沒猜錯的話應該中了江湖人的毒。」白髮老大夫一邊捋著鬍子一邊說道。
「唉呀,我們知道她是中了毒了,你說她是中了什麼毒?可有解方?」少揚急切地說道。
宇文站在一旁默默無語,靜貞中毒後,知道客棧不夠安全,且不適於養病,他便將她帶到了少揚家,又趕緊請了郎中來替她診治,眼前這位老大夫已經是第十名郎中了,這些郎中所言大同小異,都說是中毒,但又都說不清中的是什麼毒。
宇文望著病床上的靜貞,又是憐惜又是著急,靜貞不會說話,只是睜著大眼睛看著他,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花瓣一樣的嘴唇燒得乾裂,紅色的皰疹已經化為黑青色,她的手更是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指甲黑紫。
忍不住輕輕拉住她燒得火燙的手,宇文真恨不得此時躺在床上受苦的人是他自己才好。
「這位姑娘中的應該是火毒,老夫先開幾副清熱去火的方子給她。」
「火毒,又是火毒!你們個個都這麼說,藥也吃了幾副啦,一點用都沒有。」宇文少揚忍不住吼道。
「江湖人使的毒與我們平常醫家所診治的病症並無相通之處,對症才能下藥……」
「你早說你不會治不就得了!來人,請這位郎中走!」少揚不耐煩地趕他走。
那大夫一聽,立刻也火了,他也是京中名醫,幾時受過這樣的氣,立時招呼小童背起藥箱就要走。
「等等。」宇文叫住了他,「少揚,你讓這位大夫把藥方寫出來,照著方子抓藥。」
「哥!」
「聽話!」宇文沉下臉斥道。
「是。」
「這位大夫,我家弟弟不懂事,您不必介懷。」
「唉……醫者父母心,自家親人病了,心中焦急說幾句過頭話也是有的。」老大夫見他如此客氣,口氣也軟了下來,「公子看來不像是武林中人,這位姑娘也似是小家閨秀,怎麼會中江湖人的毒?」
「此事說來話長了……」宇文握著靜貞的手的左手不由得緊了一緊。
「公子可是會武的?」
「略通武功。」
「那這位姑娘就有救了。」
「哦?」
「老夫原本不想說的,只是見你實在懇切,又剛好會武,這才多一句嘴。」
「大夫您請講。」
「老夫的藥方確實是治標難治本,只能保她一時,此毒為何物老夫也實在診治不出,只是早年聽家師說過,御泉山莊有一處冷泉,能解天下熱毒,只是一般病人身休虛弱,一人在冷泉無法支撐,常人入泉又會被凍傷。」
「冷泉?」
「是的,閣下若真是武功超群,催動起內力來,或可抵擋冷泉中的寒氣,只是這位……」老大夫見到兩人交握的手也不再說什麼了,但言下之意宇文自是明白,「只是這一冷泉在皇家禁地,老夫也只是聽說過,到底有沒有也無十分的把握,即便是有以你我又如何能入御泉山莊?」
「老大夫你這句話倒說錯了,出入御泉山莊對別人說難,對我大哥來說……」本來去取筆墨的少揚,聽他一說,立時便笑了。只是宇文寒夜卻眉頭緊鎖。
「勞煩您老將診治方法細細說來。」
「您需將這位姑娘抱入冷泉,再用內力將她體內的毒逼出來,以這位姑娘所中之毒,每次入泉逼毒一炷香的時間,七七四十九天則餘毒盡清矣。」
「要七七四十九天?」
「嗯……常人在冷泉中待上一會兒便會被凍傷,療傷者既要催動內力替病人逼毒,又要運內功護體,一天一炷香的時間已是極限。」
「什麼?你不去護鏢了?」黎一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宇文兄是不是有什麼為難之事,不妨說出來,小弟定會幫你辦到。」
「不是。」宇文寒夜搖頭。今日大夫走了之後,他考慮了許久,這次的事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陰謀,南宮添料到他會保護翡翠西瓜,是以才會差十九來給靜貞下毒,為的不是要靜貞的命,而是絆住他!
可是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要往下跳!無論怎麼說都是他連累了靜貞,若不是因為他,靜貞也不會受這無妄之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翡翠西瓜本就與他無關,南宮添他已經追了三年,晚抓到七七四十九天實在不算什麼,靜貞的毒若是耽誤了,他有何面目活於世上?既如此,兩下權衡他也只能兩害取其一了。
「不行,宇文兄你定要給我一個交待!」黎一召不住地追問。
宇文見他如此,也知如此大事,不給他一個解釋是不行的,也只得把靜貞的事大約跟他說了一下,只說他的義妹中了他的宿敵的毒,需得在冷泉待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治癒。
「這……」黎一召本想說一個屈屈義妹,又不是親妹,中毒便中毒了,頂多厚葬了事,但見他神情焦急,這個所謂義妹怕不是一般人物,自己若是說錯了話,怕會得罪了宇文寒夜。
話在喉嚨裡繞了一圈後改了說法:「什麼樣的神醫出的法子?我倒認識幾位有名的大夫,不如我請他們重新替靜貞小姐診治。」
「不必了。」事後他跟少揚也曾經另請名醫,但說法都與那位大夫無二,名醫中也有人知道冷泉之事,細問起來解毒方法大同小異,也都要差不多七七四十九天之數。
「那……這樣吧!」黎一召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我等宇文兄七七四十九天!」
「什麼?」
「翡翠西瓜,沒有宇文兄的保護,怕是剛出京城就要被劫,與其這樣,不如我將西瓜托付於宇文兄。」
「這……」
「不瞞宇文兄,那御泉山莊的管事太監與我頗有交情,既是要替靜貞姑娘逼毒,宇文兄就不如帶著靜貞姑娘在御泉山莊住下,反正當今皇上一年半載也不去御泉山莊一次,宇文兄又身份特殊,與上面說一聲的話,住下應該不難,到時候勞煩宇文兄帶著翡翠西瓜一同住下,貼身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