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冰冷的聲音像是要刺痛人的耳膜,方司爾沉下臉,手指繼續撫著項鏈的墜飾,「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方……方大哥!」她一時之間適應不了他的這種冰冷態度,不同於他平時的冷淡,現在的他,渾身所散發的氣息簡直要凍死人。
她趕緊轉移話題,「我只是隨便……問問。呃,你的項鏈什麼時候買的?」
「忘了。」他的表情恢復成之前的模樣。
「你好像挺喜歡戴著它。」
「是吧。」
「這墜飾好像是鑽戒吧,不過鑽石品質不是很好,不如我替你換個好的,我認識幾個珠寶商……」
「不用。」他立即拒絕。
「很方便的,你現在戴的這條項鏈,看起來太廉價了,你應該戴更昂貴的……」
「我說不用了!」方司爾不耐的打斷她的話。
「咦?」
「我想要的……只是這個。」他凝視著胸前的戒指,喃喃的說。
柔和的臉龐,那是一種看待最心愛東西的表情。
林玉玫忿忿的咬緊牙根,這種廉價的東西有什麼好的?!
他難道不明白,他可以擁有更好的嗎?
「天哪,難道你從來不逛菜市場嗎?」乒乒乓乓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
「就算你只逛超市,好歹也買幾個雞蛋啊,儘是泡麵,難道你整天只吃泡麵嗎?」
「……」
「等等,這些泡麵好像是我離婚前不久買回來的吧,你該不會是連廚房都沒進來過?」
半晌,廚房裡的騷動總算暫時停止。梁可羽圍著圍裙開始煮泡麵,而方司爾則斜斜的倚在廚房門口,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忙碌中的她,散發一種認真的美,而他的視線,不知不覺就被她的身影所佔據,儘管心中的第六感拚命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不能再和她接觸,可是目光卻捨不得移開。
她就像是罌粟,甜美卻會致命。不要……不要再靠近下去了,否則會痛不欲生的——腦海中有聲音如是說著。
「怎麼了?」梁可羽把煮好的泡麵放在碗內,一轉頭,就看到方司爾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很閒嗎?」他瞇了瞇眸子。
「呃?」
「因為你每晚都會來這裡。」
她搔搔頭,「我只是希望能夠讓你對我加深印象。」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希望你能夠記住除了證人之外的我,或者說,我不希望你記住我,只是因為我是你現在接手的案子的證人而已。」
「你真奇怪。」他低下頭,嗤笑一聲,「為什麼一定要我記起你,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根本已經沒有必要去討論他是否能夠記住她,或者又是因為什麼樣的理由而記住。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是啊,離婚了,已經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兩個人了,為什麼她還非得他記住她呢?
那是因為——
因為——
「所以你從明天開始可以不用再來了,我和你的關係,只是控方證人以及辯方律師的關係。」他背過身子,向客廳走去。
不是的!她和他的關係,不只是什麼證人和律師的關係,她所期望的是……她內心深處的渴望是……
「因為我愛你!」她突然大聲表白。
腳步一頓,方司爾怔了怔。
「是的,沒錯,我愛你!」她深吸一口氣,肯定的道。既然這是自己最真實的心情,那麼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吧。
「你……愛我?」他的聲音開始有些走調。
「我想這點毋庸置疑,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想讓你再次愛上我,不想讓你那麼簡單就忘了我!」
「愛?」他緩緩的轉過身,帶著不解。
「對。」
「我曾經愛過你嗎?」
「至少你對我說過。」
「是嗎?」他專心的盯著她,「那你又為什麼會愛上我?」愛,多麼奇妙的個字,似乎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烏黑的眸子,依然是他的眼,但是現在這雙眼睛,卻不再像當初,有著那麼濃烈的愛意,只是帶著單純的疑惑。為什麼那個時候,她總是遲疑的不肯說出自己的真實心意呢?為什麼她那個時候,連最基本的坦誠都做不到呢?
「因為你說過和我結婚很開心,你說希望我們之間的愛情可以永恆,你說不管是我的情人、男朋友、老公,都只能是你一人,你說如果我不再在你身邊,你一定會難過得要死……這些話,你都說過!」眼眶好熱,像是什麼東西要滾了出來。
啪答!啪答!
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緩緩流淌而下,眼前的景物似乎也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你哭了嗎?」他怔怔的看著她的淚水,片刻,才邁開腳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接住了這斷線的珍珠。很燙,燙熱了他的手心。
「我沒有!」她別開頭。
「那這是什麼?」他的手指勾起她眼角還沒成形的淚珠,她的眼淚,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梁可羽使勁的抹了一把眼淚,「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拙吧?」
「沒有。」他搖搖頭,俯下身,情不自禁的親吻著她的眼淚,「可是即使你哭了,我也沒辦法答應愛你,因為我不懂得該怎麼樣去愛你。」沒辦法體會她的話,沒辦法理解以前的自己是如何愛她的。
空洞的語音、帶著某種困惑的表情,像是在告訴她一個事實。
梁可羽抽抽鼻子,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領,用力吻上他的唇,「既然這樣——那麼你就做好準備,重新愛上我!」
她決定了,這一次,絕對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愛情!
第八章
「你愛上我了沒?」
「不知道。」
「喜歡我吻你嗎?」
「不討厭。」
「要我幫你煮點什麼吃的嗎?」
「你好像只有泡麵才煮得比較好吃。」
「……」
是可忍,孰不可忍!「媽的,方司爾,你到底有沒有看出我在誘惑你?」梁可羽怒了。
「你在誘惑我?」方司爾疑惑的呆住。
「廢話,不是誘惑的話,我幹麼沒事穿睡衣在你面前亂晃,而且還對你又啃又咬又吸吮的!」要知道,種「草莓」也是很累人的!
「我以為你喜歡這樣。」他看著她,說得理昕當然。
頭重重的垂下,梁可羽無言以對。她……的確滿喜歡吃他豆腐的。
「就算我喜歡好了,你難道不喜歡我這樣對你?」
他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你這樣做的時候,我會覺得身體很難受,好像燒起來了一樣,可是你不這樣做,我又會覺得心裡不舒服。」
這算不算也是坦白的一種啊!
「那我吻你的時候,你的心跳有加快嗎?」
「有。」
「會覺得高興嗎?」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高興。」
不錯,起碼孺子可教也!她支起身子,在他身旁坐下,「對了,你一定要替武鳴達打官司嗎?」
「嗯。」
「如果由你來打的話,他勝訴的可能性應該比較大吧。一旦案子由他接了,那麼勝利女神向誰微笑似乎也注定了,這幾乎已經成了司法界的一種共識。
「可能吧。」
「你很擅長從證人的供詞中找出漏洞,我的供詞,有漏洞嗎?」
「有。」
「是什麼?」
「這是公事,我不能說。」
梁可羽沉默片刻,深深的望著他,「那這案子你可以推掉嗎?」
「為什麼?」
「因為如果由你來接這件案子的話,很可能罪犯會無罪釋放。」尤其是她還目擊了整個案件發生的過程,如果真的沒辦法定武鳴達的罪,她可能一生都不會安心。
方司爾蹙眉,「武鳴達是不是罪犯,我根本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是官司能不能贏。
「你——真是的,每次都這樣!」說著這些冷血得要死的話。以前說他親人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每次?」
「算了,你起來,和我去一個地方。」她起身,伸手拉著他。
「要去哪裡?」他一臉狀況外。
「醫院!」她重重的吐出了兩個字。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生命看起來脆弱得隨時都會消失。
「這就是被武鳴達撞傷的老人,至今都沒有脫離危險,如果他當時撞傷了人後能夠及時開車把老人送往醫院,也許老人的情況會好很多。」梁可羽對著方司爾解釋。事後雖然她打了急救電話,但是等到救護車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了。
「如果這位老人死亡的話,檢察官可以過失致死罪來起訴我的當事人。」
「我說的不是這個!」真是的,普通人絕對不會這麼聯想吧,「你難道不會同情這個老人嗎?」
「我為什麼要同情他?」他皺皺眉。
「這老人很可憐,如果這起官司贏不了,他連醫療費以及生活都成問題,他沒有親人,只是一個孤寡老人。」
「沒有一個親人嗎?」這句話似乎對他有所觸動。
「他和他的妻子似乎都是孤兒,因為他的妻子不能生育,而他又很愛妻子,所以寧可一輩子沒有孩子,也不肯和自己的妻子離婚。」她說著,指了指床頭上放著的相框,相框內的照片是一對年已花甲的夫妻,開心的笑著,「這就是他和他妻子的合照,可惜在幾年前,他妻子因病過世,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