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千個好,一萬個好!只要你別再落淚了。他差點衝口而出,最後總算及時忍住,化為一聲長歎。
唉……為什麼她一哭,他就如此心神不寧?李靈豐,你幾時心變得比豆腐還軟了?
不行,他可別忘了自己的初衷,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好玩的小傢伙,又怎麼能隨便放棄?
「這是龍虎山的規矩,」他定了定神,微微一笑。「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什麼?連大師兄都沒法替她說情嗎?
諸小藍失望難過到了極點,抽抽噎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反正你已來到龍虎山,」他努力不去看她低低飲泣的模樣,悠然地道:「就多住一陣子再回去好了,反正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也不會驅趕你下山的,就這樣了,再多的也沒有了。」
她肩頭微微顫抖,沒有回答。
「那個……」他莫名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了起來.「要不這樣吧,你要住個十天半個月的也不成問題,待你要下山時,我再免費奉送我們這兒的土產給你帶回去,這樣夠意思了吧?」
嘖,他說的是什麼跟什麼呀?李靈豐低咒了一聲。
諸小藍還是沒有答話,只是肩頭的抽動越來越劇烈了。
「好吧好吧!」深怕她會哭到岔氣,他伸手捧起她淚水斑斑的小臉,柔聲安撫道:「噓,別哭了,你先聽我說……也不是沒有法子的。」
「唔?」淚眼迷濛的諸小藍癡癡地望著他的眸子,眼底重新燃起了一小簇希望光芒。「真、真的?」
「你想習道對不對?」他以指節輕輕拭去她頰邊的淚水,目光直直望進她水濕的眼裡。
「嗯!」她重重點頭。
「有多想?」他挑戰地盯著她。
「非常想!」她淚眼汪汪,語氣卻堅定十足。
「那就證明給我看。」他目光如炬,口氣如鐵似鋼.「求道,並非嘴上功夫。不是三百兩語就可以求得的,端看你是否願意用破釜沉舟的決心向我、向師父、向眾人證明你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耐性,有毅力,不惜一切也要做到!」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她眼裡閃動著強烈的決心。「無論大師兄你給我什麼樣的考驗,我都可以向你證明我不怕苦,我行的!」
「好。」他滿意地點頭。
諸小藍好像瞥見他眼裡有抹滿意邪惡的笑意一閃而逝,恍傯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什麼陷阱之中。
可是當她仔細地望著李靈豐那盛滿睿智與慈愛光芒的雙眼,那奇怪的感覺又消失了。
是她想太多了吧?
大師兄可是天下無雙、舉世第一的大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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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好了!」
諸小藍換上一襲寶藍色勁衫,礙事的長髮索性旁分紮成兩團髮髻,站定馬步,開氣吐聲。
喝!豪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
李靈豐站在她面前,一臉沉吟的開口問:「你……這是打算要幹嘛?」
「面對考驗啊!」她理所當然地道,不忘比畫了幾下花拳繡腿。「嘿!哈!大師兄,我準備好了!」
他嗤笑。「就憑你擺出這三腳貓架式,是準備好被人撂倒吧?」
「大師兄,不是你叫我拿出耐性和決心來的嗎?現在幹嘛又笑我?」她自尊心有些受傷。
「我是要你面對考驗,不是要你準備跟人打架。」甭說旁人,光是他一根手指就能輕易將她彈飛了。
「可我就是不懂,才要大師兄來指導的嘛。」她咕噥,忍不住小抱怨。
「那就說個笑話給我聽吧。」他抱臂閒閒地道。
「啥?」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說個笑話來聽聽。」
「為什麼?」她瞪著他。
這跟求道要面對的萬重困難與考驗有何千?她又不是要應徵茶館裡插科打諢的茶博士。
「我想測試你的彈性有多大,是不是在任何艱困的環境之中,都能保持一顆赤誠無瑕、熱血澎湃的稚子之心。」
李靈豐一本正經,講得頭頭是道。「人道,不光只是一個口號,而是一種對生活的態度,時時保持正面而樂觀,不被任何困難打倒,正是求道的首要條件。」
諸小藍聽得小嘴大張,心下欽佩萬分。「原來如此。大師兄,對不起,是我資質駑鈍,不能體會你的一片用心,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行。」他好整以暇地在石凳子上坐了下來,「開始吧。」
她趕緊立正站好,清了清喉嚨,然後……發呆。
要說什麼笑話?
李靈豐微挑眉,耐心等待著。
「嗯……從前從前……」她只得硬著頭皮,結結巴巴開口:「有一隻娃娃魚……它說……我後頭站著一隻娃娃魚……」
「早五百年前聽過了。」他不給面子地揮了揮手。「換一個。」
厚!很難伺候耶。
諸小藍強忍翻白眼的衝動,圓圓小臉揪成了包子,極力思索著。
「那個……有一天,有一隻小蒼蠅問它娘說:『娘啊,為什麼我們要吃大便呢?』」
李靈豐接過一旁小春子獻上的八寶粥,舀了一匙正要入口,聞言臉色黑了一半。
「嗯……再換一個!」
她哀怨地白了他一眼,只得繼續絞盡腦汁。
「呃,在很久很久以前……」
「廢話太多,不及格,」他毫不留情地道:「再換一個。」
「小明有一隻八哥鳥叫——」
「我討厭八哥鳥,換!」
「有一根香蕉去爬山!」
「充滿性暗示的黃色笑話難登大雅之堂,再換!」
「我哪有講黃色笑話?」她愕然。
還有,「充滿性暗示」是什麼鬼東西?
「香蕉是不是黃色的?」他睨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問。
李靈豐被她小臉一陣紅一陣青,敢怒不敢言,想扁他又得忍氣吞聲的模樣給逗樂了,他別過頭低低嗆咳了兩聲,強忍住狂笑的衝動。
她真是太好玩了!
放眼皇宮大內九宮十八苑,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像她這麼配合他的,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快樂,生平頭一次覺得整人能夠整到這麼有創意、又這麼有成就感。
「哇哈哈哈……」他終於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看到鬼!
諸小藍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你不錯,有前途。」李靈豐好半天後才擦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努力,總有一天你會成功的。」
諸小藍被他笑到灰頭土臉,有些不是滋味地咕噥:「大師兄,你該不會從頭到尾都是在耍我的吧?」
總覺得很可疑……
李靈豐斂起笑容,「你居然懷疑我的用心良苦?」他老實不客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絲毫不會良心不安。「我像是那樣無良的人嗎?啊?」
「痛痛痛……」她兩手抱頭哀哀叫,哀怨地偷瞪了他一眼。「大師兄,很痛的。」
「誰教你對師兄不敬?」他哼聲道。
「對不起。」她揉著腦袋,悶悶道歉。
不是就不是嘛,幹嘛給她腦袋瓜吃爆栗子啊?
見她哀怨揉頭的模樣,他立時又後悔了。
「真的很痛嗎?」他將她拉到跟前,溫暖的掌心覆上她的頭頂,輕輕揉將起來。「是這邊嗎?」
「嗯,很痛喔。」諸小藍滿足地將頭靠在他胸口,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他搓揉的動作微微一頓,低頭看著靠在懷裡的丫頭,突然覺得心窩莫名熱熱地、微微發燙。
他納罕地四下張望,怎麼覺得渾身越發燥熱了起來?
「夏天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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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初綻,春風習習,月上柳梢頭。
「嗷嗚……」
諸小藍驚跳了下,放下手上的笑話大全,四下張望。
「那、那是什麼聲音?」野狼?妖怪?還是鬼?
「什麼聲音?」李靈豐蹺著二郎腿,啃了一口西域進貢大蘋果。
「是狗螺?!」她神情驚惶,緊緊巴住他手臂不放。「大師兄,外頭有狗在吹狗螺,一定是鬼來了!」
「胡說,龍虎山上怎麼會有鬼?」他心知肚明外頭淒厲的狗吠聲,是梅公公要他回寢宮休息所打的暗號。
「嗷嗚!嗚嗚嗚——」外頭「狗螺」吹得更劇烈大聲了。
看著她臉色越發慘白,他歎了一口氣,「等我一下。」
李靈豐轉身走向門口,然後捲起袖子,振臂將手中吃了幾口的大蘋果丟進黑夜裡。
「哎喲喂呀!」一聲模糊慘叫響起。
「咦?」她一呆。
李靈豐低咒一聲,重重地清了清喉嚨。「嗯哼!」
「……嗷!」外頭趕緊更換「背景音」。
「大師兄,你武功真厲害。」諸小藍鬆了一口氣,崇拜地看著他。「可是那隻狗有點可憐耶,見鬼也不是它願意的。」
「沒有鬼好嗎?那是龍虎山上最白目的一條狗,沒事吃飽就愛亂吠。」他隨意地揮了揮手,笑吟吟地走回她身邊。「乖,我們繼續。」
「那個……大師兄,你既然是天師首席俗家大弟子,那麼你的法術一定很高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