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豐悚然一驚!她哭了?
心頭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疼楚,他連忙起身打亮了燭台,想確認她是否真如他所害怕的那樣……真是在哭。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沒理由他才兩天沒來看她,她就哭著入睡……事情不會這麼嚴重,哈哈,絕對沒有。
李靈豐努力想讓胸口深深絞擰緊縮的疼痛鬆弛下來,卻怎麼也辦不到,在溫暖燭光的照映下,看清楚她淚痕斑斑的小臉之後,他渾身一僵,像被當頭重重敲了一記悶棍。
胸口更痛了……
「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恐懼,卻又不敢驚擾吵醒她。「是誰欺負你了?該死!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天殺的王八蛋害你哭,我一定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
諸小藍一如往常,睡著了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省人事,可是在隱隱約約中,淚痕未乾新淚復添,她邊睡邊默默流淚。
不是啜泣,沒有嚎啕,卻令他更加心痛。
他的心臟像是被緊緊掐擰成了一團,大手溫柔卻顫抖地拭去她頰上的淚,低低道:「別哭了,好不好?你再哭……我這裡會痛……很痛很痛。」
他一手緊緊壓在左邊胸口,彷彿這樣就可以壓麻了如萬箭穿心般的劇痛感,就能夠稍稍喘息。
可惡!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害小藍連作夢都在流眼淚?
他一定要把那個該死的混蛋揪出來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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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擔心,因為心疼,也因為胸口緊緊拴著、怎麼揮也揮不去的牽掛,李靈豐就這樣守在她床畔直到曙光乍現。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熟睡卻蒼白的小臉,一動也不動。
梅公公拼著老命被喀嚓的危險,偷偷跑來大內禁地,在門口探頭探腦。「噗嘶!皇上?皇上?」
幹嘛?
他怒目回視。
梅公公倒抽了口涼氣,往後退一步,可是一想起自己肩負的重責大任,只得再度冒死往前。「皇上……那個……該早朝了。」
「不去。」他唯恐吵醒諸小藍,聲音壓得低低的,可是語調裡的殺氣卻讓梅公公不寒而慄。
「不行呀,皇上。是早朝,不是做早操,不能請假的。」梅公公急了。
「誰說不能?朕說不去就是不去,反正最近也沒什麼正事,不是一天到晚要我大婚,就是要我納美人——」李靈豐越想越火大,忘了壓抑,聲音稍大了些。「不去!」
睡夢中的諸小藍微微動了下,慌得他趕緊輕輕拍撫著她,哄著她繼續入睡。
梅公公嘴巴大張,呆呆地看著主子,然後是她……驚嚇的視線又回到皇帝身上。
「那個……皇上,您該不會是愛上小藍姑娘了吧?」他小心翼翼指出。
看到鬼!
「大喜,你傻啦?」李量豐忍不住破口大罵,義憤填膺。「朕怎麼可能愛上她?她可是朝陽的義妹,是個小妹妹,朕是沒人性的死色鬼嗎?怎麼會染指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那敢問皇帝大老爺整夜守在人家床邊,又是怎麼回事呢?
梅公公就算心裡這麼想,嘴上也沒膽這麼說,只能猛陪笑臉。「皇上,就當是奴才想錯了,可早朝決計不能不去。皇上,您總不好砸了自己歷年來拿全勤獎的金牌紀錄吧?」
李靈豐濃眉打結。
話是沒錯,可是他還沒弄清楚究竟是誰害他的小藍哭,又怎麼能放心去上朝呢?
「皇上?皇上?」
他回過神來,有點不爽地發現梅公公老臉笑得有點奇異的曖昧。可惡!大喜該不會腦子裡又有什麼齷齪的想頭吧?
該不會又要說他對小藍一見鍾情、留戀不捨……諸如此類什麼什麼的。
李靈豐越想心越不安,想起那天他差點失控的舉動,不禁恐慌忐忑了起來,猛然站起身,又坐下來,又站起來!
梅公公老眼都看花了。
「皇上,停停停!您究竟是打算做什麼呀?J
「上朝。」他一咬牙,毅然決然道:「朕要上朝去。」
為了沉澱莫名騷亂難安的心情,也為了證明他才不是那種會垂涎小妹妹的怪叔叔,李靈豐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會將西域第一美人納入後宮待命,倘若那美人真如眾人所言那樣令男人神魂顛倒,或許他便可安心愛上她,並冊立她為妃,甚至為後。
總而言之,他是死也不可能讓人非議、誤會他寵愛小藍的真正原因。
李靈豐如此信誓旦旦,卻從頭到尾都沒察覺到自己好像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如此寵愛小藍的真正原因,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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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小藍靜靜坐在園子裡的鞦韆上,雙手抓著兩邊紅繩,呆呆地望著天空。她的心底模模糊糊,腦袋迷迷濛濛,不知自己該想什麼,也不知自己不該想什麼。
「小藍!」李靈豐下朝第一件事就是衝進小園裡,直到看見她完好無缺地在眼前,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終於跳回了原位。「在發什麼呆?」
她微微震動,烏黑的大眼睛怔怔地轉向他的方向。
是大師兄……不,是當今萬歲爺李靈豐。
諸小藍鼻頭酸酸的,喉頭緊緊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告訴我,你不是皇上,你也沒有存心欺騙我,更沒有拿我當玩物看待……
有的,她心底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出口,可是她不敢。
她怕自己戳破了這層薄如蟬翼的關係後,擁有的一切便在剎那間支離破碎。
沒有大師兄,沒有笑容,沒有快樂,沒有幸福,什麼都沒有了。
「怎麼了?為什麼對著我發愣?」李靈豐微笑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兩天沒見我,想我了吧?」
她怔怔瞅著他,半晌後,突然張開雙臂撲抱向他!
「小藍?」他的頸項被緊緊環住,不由得一陣錯愕,長臂摟住了她的身子。「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她把臉埋在他溫暖的肩窩處,鼻端充斥的儘是他身上陽剛好聞的男子氣息,喉頭有些哽咽.「沒事……我只是……很想大師兄。」
李靈豐心底一柔,放輕了聲音,撫慰道:「乖,我這兩天只是忙了點,可一忙完就馬上來看你了。大師兄待你很夠意思吧?」
「嗯。」諸小藍緊緊攬著他的頸項,不敢抬頭,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這兩天有沒有乖乖吃飯?」他沒有察覺自己語氣裡飽含的憐惜疼寵之意,柔聲地問。
「有。」
「晚上帶著我畫給你的靈符睡覺,應該睡得不錯吧?」
「對。」
「這才乖。」他滿意極了。「我會在師父面前幫你多多美言幾句的。」
「謝謝大師兄。」她努力吞嚥下喉頭熱熱的硬團,乖順地道。「道德經都抄完了嗎?」
「剩下一點點。」她終於憋回了眼眶裡的濕熱,鼓起勇氣抬頭凝視著他英俊的臉龐。「大師兄……」
「嗯?」他捧著她圓嫩的小臉,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她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黯然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李靈豐敏銳地感覺到她有些微的異狀,目光專注的看著她。「怎麼了?你本來想問什麼?」
「我……」她低下頭,「真的沒什麼……」
「告訴我。」他濃眉微微打結,抬起她的臉,強迫她面對自己。「你想問我什麼?為什麼才起了個頭就又不說了?」
她心底酸甜苦辣滋味複雜萬千,理智與情感苦苦掙扎、拉鋸著。
該問嗎?能問嗎?她……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我只是想問,你、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她避重就輕地問,眸光卻充滿了渴盼與希冀。「是……有什麼特別的人……特別的事嗎?」
他一怔。
「比方說……是不是有其他人……也想上山來……拜師什麼的。」她吞吞吐吐地暗示。
上山拜師倒沒有,進宮為妃倒是有。
他眼底閃過一絲心虛的迴避之色,回答得異常迅速:「沒有!」
諸小藍癡癡地看著他,沒有錯過他那抹奇異的神色,心頭頓時狠狠地揪了起來,痛得她幾乎窒息。
最近西域小國陶實為了感謝皇上糧援當地,特意獻上西域第一美女給皇上。
你知道嗎?人人都在四處傳說那位西域第一美女,天生肌膚賽雪、柔若無骨,吐氣如蘭又活色生香,是西域第一寶貝兒……
貴蘭妃的聲音猶在耳邊,不斷提醒著她,她就快要成為褪色的小玩意兒,就快要有人取代她的位置,成為他的新寵了。
她腦子轟轟然,耳際嗡嗡巨響。
不會的,大師兄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薄倖男人。
可是他曾經說過喜歡她嗎?曾經對她許下什麼諾言嗎?他對她有表露過「師兄妹」外的特殊情誼嗎?
沒有。若勉強要數算,也就只有那一天……可是那一天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大師兄,」她語音微弱地開口。「我還想問你另外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