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玫兒深吸一口氣,決定自己面對這事。
「急什麼?」胡紹寧伸手拉住要開門的她。「好歹要他們來迎接你,氣勢要做大一點。」
「我哪有腦子搞這種排場啊!」皺著眉,她已經夠緊張了!「你剛剛報警了嗎?」
「有人會幫我報。」他微笑,看起來從容自若。
前方的車子走下人,很好笑的,大半夜的還戴著墨鏡,不知道是在耍狠還是耍白癡。
「玫兒,對不起,我讓你等了七年多。」他忽然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杜玫兒實在很想罵人,前頭、後頭都有人逼近,她不懂胡紹寧選這個時候問這種事有什麼意義?
「我們不能等一下再談嗎?」
「凡事都要把握當下,相信我,有時候閉上眼就不一定有明天。」他是深刻體驗過的人,緊握著她的手,熱切地凝視著她,「我想知道,你還願不願意成為我的妻子,跟我重新開始?」
她很緊張,覺得自己現在就在生死存亡之際,現在絕對不是討論會感情的時候。可是聽見胡紹寧的用詞,她心一揪,人生不是永遠會有明天的。
她微顫著,也深情地凝視著他,然後順從自己的心,點了頭。
胡紹寧微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得四方的泛黃紙條,「那這張,可以作廢了嗎?」
她接過,有些無奈地笑笑,然後人影遮掩了路燈,不客氣地敲響了他們的車窗。
「杜玫兒?」在她高傲地下車時,幾個彪形大漢喊著她的名字。
「杜檢察官。」她力持鎮靜地更正他們的稱呼。
另一邊胡紹寧也下了車,高舉雙手,表示某種誠意,身後跟著兩個粗漢緊盯著他的舉動。跟杜玫兒說話那個男人頭上有塊紗布,讓他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啊你是瞎子喔?我們寄給你的看不懂喔!」大漢手上揮舞的刀子,在杜玫兒面前閃來晃麼的,「叫你不要查你還查!」
「我這個人一向反骨,有本事你們就不要犯案,犯了案就不要被我抓到!」杜玫兒儘管心裡頭很害怕,但表面上氣勢一點都不輸人。
胡紹寧親身傳授,要用氣勢鎮壓一切!
果不其然,幾個大漢以為用刀子揮兩下,就可以嚇得女人花容失色,誰知這年輕女檢察官不但不怕,還敢跟他們大小聲。
「少跟她囉哩叭嗦,直接給她一個警告。」胡紹寧身後的粗漢冷冷地開口了。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懂得什麼時候該收手!」眼前的流氓把刀子招呼到她眼前,「我就在你漂亮的小臉上劃上一個小記號,好讓你未來照鏡子時都可以提醒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杜玫兒身上時,胡紹寧突然穩住重心,向後一個肘擊,前頭只聽見後頭髒話跟哀嚎聲響起,等杜玫兒回首時,已經看不見那兩個粗漢了。
「搞什麼?」眼前的流氓驚嚇地大喊著,杜玫兒也立即蹲下身子,朝著對方的鼠蹊部狠狠一踹。
刀子立刻往她身上落了下來,她閃身而過,逃離了被圍住的小空間,往車頭而去;別一個能動的大漢操起傢伙連飆髒話,直接朝杜玫兒身後劈了過去。
一隻大手更快地拉過她,讓她避開了那一刀,然後長腳一踹,直接朝歹徒的腹部踹下去。
遠處終於傳來警笛聲,被胡紹寧圈著的杜玫兒喜出望外,看著倒成一地的三名歹徒,決定再多打他們幾下,讓他們不能輕易逃逸……嗯?三個?第四個呢?
「該死的!你們以為我們是好惹的嗎!」後頭一聲暴吼傳來,胡紹寧緊急地回過身子,將右手摟著的杜玫兒往旁邊拋去,左手一抬,意圖擋下刀子……
幾道剎車聲同時響起,然後石破天驚的槍聲劃破寧靜,嚇倒了歹徒。
胡紹寧沒能擋住刀子,那西瓜刀由上而下,自他的肩胛骨向左下劈出了一條血痕。
剎那間,杜玫兒覺得天地變了色。
她忘記自己怎麼抓起路邊的鐵條,只知道自己衝上去沒命地打,沒命的踹,她突然不畏懼那些刀子、不害怕那些流氓,只知道胡紹寧身上汩汩流出著鮮血。
「小姐,住手!」警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抓住她的雙手,往後拖去,抱著頭的歹徒鮮血淋漓,趴在地上不停哀嚎。
放下鐵條,她呆愣地看向躺在地上心愛的男人。
胡紹寧臉色蒼白,緊閉雙眼,身上那件黃色的T恤全染成紅色,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兒。
「不……」杜玫兒飛奔到他身邊,失控地大喊,「你說過你愛我……所以不會死!你不會死的!」
警察們銬起歹徒,救護車的聲音漸漸靠近。
「我什麼都無所謂,你斷手斷腳……一輩子都躺在床上我都無所謂,你一定要醒來!拜託你──」
凡事都要把握當下,相信我,有時候閉上眼就不一定有明天。胡紹寧的話,該死的在杜玫兒腦子裡不停地迴響著。
尾聲
個人VIP病房裡,躺著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
看上去蒼白無血色的他,氣若游絲,身上裹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杜玫兒一路從救護車跟到醫院,若不是為了辦手續非得離開胡紹寧身邊,任誰也架不開她。
夜半的槍響跟檢察官二度遇襲,讓媒體訊蜂擁至醫院外頭,更何況受傷的是胡家第三代的胡紹寧。
沒有胡夫人在美國新居的電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打電話給梁至尊,直喊著紹寧快死了。
杜姨跟王媽都趕來了,大家陪著她一起等待,擔心少爺也擔心她。知道丫頭死心眼,只要少爺不醒,她連一滴水都不願意喝。
「有沒有搞錯?只是皮肉傷而已,有必要這麼誇張嗎?」搞清楚狀況後,梁至尊一臉霸氣地坐在椅子上,緊繃著眉頭碎念著。
杜玫兒憂心忡忡地看著胡紹寧,「他身上包著這麼多繃帶,怎麼可能只是皮肉傷而已?你不能小聲點嗎?吵醒他怎麼辦?」
「那是傷口長!因為從肩胛骨畫至腹部,才要用繃帶繞那麼一大圈!」梁至尊瞪著躺在床上裝死的好友,「胡紹寧,你別裝死了,給我睜開眼睛!」
杜玫兒擔心地看著病床上心愛的人。醫生說麻醉還沒退,縫了二十五針,醒來時他可能會覺得有點刺痛。
結果,胡紹寧真的睜開眼睛。白了梁至尊一眼,他就不能夠讓他稍微享受一下玫兒的關心嗎?
「紹寧,你沒事吧?」她緊張兮兮地問。「不要坐起來,你縫了很多針……」
「夠了沒!醫生說了,傷口很淺,皮肉傷而已。」梁至尊再次重申,「下次他沒有真的要死,拜託別把我從床上挖起來!」
「呸、呸、呸、呸!」杜玫兒氣得走到他身邊要把他攆出去,「回去啦,知道你捨不得潯歌,快點給我滾!」
「喂,倒霉鬼!」梁至尊突然喚了她一聲。
「幹嘛又叫我倒霉鬼?」學生時代,就只有他這麼喚她。
「就說你帶衰吧,紹寧好不容易有顆新的心臟,又為你挨刀傷,嘖嘖嘖!」梁至尊邊說邊搖頭。
此話一出,杜玫兒頓時自責地低下頭。當年她害他在雨裡奔跑發病,現在又害得他……
「梁至尊,你真的可以滾了!」胡紹寧氣憤地拿枕頭往他身上扔去,他故意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啊……」這一扔,牽動了傷口,痛得他閉眼哎叫。
杜玫兒立刻衝回病床邊,然後把病床半升起來,細心地觀察他哪兒痛。
梁至尊離開前回頭看他們一眼。他跟潯歌能重修舊好已經算是奇跡,這兒還有另一對奇跡呢!
「對不起……又是我……」她聲淚俱下,「我沒有想到你會受傷,那一刀劈下去時,我的心臟都停了!」
「沒關係,你夠愛我,會為我恢復跳動的。」他打趣地笑著,麻醉正在退,刺痛一點一滴地襲來。「我有看到你超級奮力地把他們打退……」
奮力到胡紹寧嚴正考慮,以後不要惹玫兒生氣比較好。
他才伸出手,她立刻湊上前去,自動把臉頰窩進他掌心裡,感受他真切的撫摸,他仍好好地在她面前。
「可以原諒我了嗎?」他啞著聲裝可憐。
「原諒……」玫兒難受極了。現在還提這個做什麼?「我只要你活著,拜託,好端端的活著就好了!」
「爺爺奶奶的事不怪我了?」
「你那時在昏迷,怎麼能怪你?」
「我換心之後,都沒有回來找你?」
「唔……因為你想成為配得上我的人……」這理由其實很貼心,讓她不爽卻又感到貼心。「我不知道,我還是有點火大……」
「我真的沒有辦法面對你啊,我……唔!」胡紹寧忽然撫住心口,疼得扭曲了臉。
「別再說話了!我原諒你什麼都無所謂!」杜玫兒宛如驚弓之鳥,上前擁住了他。
知道苦肉計有用,他早用了!胡紹寧暗暗盤算。不過這刀挨得太驚險,要不是保鏢及時對空鳴槍,嚇得對方後退一步,刀子若再深一寸,他又得換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