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歸是你的上司。」百合憂慮地看著他。「聽他們說,冉大人威脅要向朝廷參你一本,我可不希望他得勢。」
「我卻希望他那樣做。」他說,看到她不解的目光時,又解釋道:「因為那樣的話,我才有機會與他對簿公堂。」
聽了他的話,她更加憂慮。「他是士族出身,又為官多年,在官場和朝廷內一定有眾多關係,你與他……」
見她姣美的五官皺成一團,馮君石愛憐地安撫道:「不必杞人憂天。士族的勢力已大不如前,當今皇上要的是能安邦治國的人才,不是那些不思進取的士族。況且就算他朝廷內有人脈,我也有,要比告狀,我可是一點都不怕他。」
他的語氣堅決,她注視著他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憂鬱和憤怒的眼睛,好奇地問:「既然這樣,是什麼事困擾著你?秘洞的貨物嗎?」
「那只是其中之一,主要還是你。」
「我?為什麼是我?」她困惑地問。
「來,過來這裡,」他牽起她的手,帶她走到窗前的長條凳上坐下。
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一絲緊繃,百合坐下,以專注的眼神等待他的下文。
他緊握著她的手,認真地說:「我知道你有多麼希望抓到當年出賣你哥哥的內奸,也知道你對駱越人有多不信任,特別在得知駱越人幫助韋檠搶劫你的族人後,你更加痛恨他們,可是我們今後不能再盯著阮老大,以免引起駱越人鬧事。」
「是冉大人的命令嗎?」她的表情平靜,馮君石卻感到緊張。
「是的。」他謹慎地說:「除了那是高州府的命令外,我也覺得阮老大不可能再說出什麼事來。上次將他留了大半夜已引起駱越人的不滿,在韋檠的底細沒有查清,孫、盧威脅大增的情形下,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內部的動亂。」
「我明白。」百合無意放棄,但為了他,她會改變策略盯住那個蠢酋長。她身子前傾,用額頭摩挲著他英挺的鼻子說:「你以為我想見阮老大嗎?不,對他,我只想看到他遭天譴。而且你說得對,他已經告訴了我們他所知道的秘密。」
「你真是這樣想的?」她親暱的動作令他分神,他將她拉得更近,尋找到她的嘴,以熾熱的親吻彌補兩天沒見面所帶來的空虛。
「是的。」她輕輕掙脫他熱情的擁吻,看著他。「從他口中,我們已經知道藏糧和兵器是替孫、盧準備的,證實了七年前出賣我哥哥和族人的正是他的表哥。雖然他說不出誰是他表哥,也說不清為何駱越人要聽從韋檠的指使幫他打劫,還私藏貨物,還堅稱兩百多年前奪得寶劍的並非他的先袓,但那些都沒關係,寶劍已經回到了我們手中,其他疑情我們可以繼續查,不必再去找他。」
從離開高州府後,馮君石一直為如何說服她而煩惱,此刻聽到她的回答,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謝謝你沒有生氣。」
看到他開心的笑容,她也笑了。「你真傻,我們發現秘洞,切斷了孫、盧的供給線,揭穿了韋檠的真面目,我的族人會更安全,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略微退開,端詳著她,她的笑顏和明亮的眼,讓他積聚心頭的怒氣淡去,他靠近她,攬著她的肩,開心地說:「我知道目前仍有不少疑點與駱越人有關,可是很多事我不能不聽冉隆升的,只要你能理解我,其他的我都應付得來。」
「我理解你。」她深深地看著他,一股狂野洶湧的熱流驅使她將他拉近,把自己火熱的唇覆上他的嘴。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他,雖然動作僵硬,但她唇瓣甜美的滋味立刻奪走他的呼吸。他擁緊她,溫柔的回吻她。然而,他並未忘記另外一件令他煩惱的事。
「百合……」他壓抑著自己高漲的情慾,輕聲喊著她。
「不要,現在不要說話。」她嬌喘著阻止他,再次將他拉下。
長久以來,她一直將家族和整個部落的利益放在首位。她告訴自己,身為被父親和族人們依賴與信任的酋長,她不需男人介入自己的生活,更不會將自己的心交付給任何一個男人。因此她一向對男人,尤其是那些膽敢覬覦她美貌的男人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但馮君石這樣一個最不符合她期望的柔弱男子,卻引發了她內心的反應,使她不由自主地沉淪在他的溫柔中。
他的唇像馬兒柔軟的羽翼一樣拂過她的唇際,使她更加渴望他,她不願匆匆結束這個甜蜜的吻,遺憾的是,她沒能得到他的配合。
他的手臂環繞著她,將她顫抖的身軀緊貼在他男性堅實的胸膛上,可是他的嘴再次離開了她。「百合,這件事很重要……」
「我們現在做的事也很重要。」她仰起緋紅的臉,雙目含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灼熱的嘴輾轉於他飽滿的唇間。
她嬌艷的紅唇和迷濛的雙眼立刻使他體內充斥了激情四溢的熱浪,他禁不住如此火熱的挑逗,喃喃地說:「是的,你說得對。」
他用一個笑容向她表示歉意,再用一個久得令人窒息的熱吻封住她的香唇。他的吻如暖流般沖刷過她的全身,讓她顫慄。這個吻足以將他們倆燒焦,那高漲的熱情如同火山岩漿般將他們之間熾熱的慾念引爆,導致兩人更加激烈的顫抖。
「大人,有人求見百合酋長!」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他們幾乎同時驚跳而起,但兩人的身子仍依偎在一起。
「噢,他可真會選時候。」他懊喪地咕噥。
「是啊,不過別擔心,我們還有長長久久的日子。」迅速恢復神智的百合親親他的下巴,放開他快步往門口走去。
當看到被稱為「快腳」的信使時,他們立刻將個人私情拋到了一邊。
這個信便是百合來此前特地派去向龍潛灣族人傳信,要他們務必守護石洞。這時見地出現在這裡,即知事情有變。
而一看到她出來,那個「快腳」立刻說:「百合酋長,杜陵郡府軍守住了龍潛灣,不許我們族人靠近。」
「怎麼會這樣?」百合看向馮君石。「阮老大承認那些貨物全部是搜刮自高涼各部,再由西佛寺打包從水路運到龍潛灣,如今為何讓杜陵郡官兵奪走?」
馮君石看到百合不悅的目光,沒提起冉隆升要他將所有密洞藏品送往高州府的事,只是解釋道:「這正是我剛才一直想跟你說的重要事情……」
「可是你並沒有說!」百合的面色陰沉。
他看著她依然紅潤潮濕的唇。「是你沒有給我時間。」
他的暗示是如此明顯,百合當即羞紅了臉,但她迅速恢復鎮定責備道:「不管怎麼說,你仍有責任。」
「是,你說得對。」聽到他用與方才相同的話回應她,百合的臉色變了。他立刻意識到她誤會了,趕緊補充道:「我那樣說沒有任何意思,只是真的覺得我有責任該先告訴你這件事,可是我沒想到冉大人這次的動作會這麼快。」
聽到他的解釋,百合沉思了一下,知道此刻追究「責任」沒有意義,便問:「他怎麼會知道龍潛灣的事?」
一聲輕微的歎息後,他說:「你叫我不要上報冉大人龍潛灣石洞的事,可是龍潛灣處於高涼與杜陵兩郡交界處,而山洞所在的位置屬於杜陵郡,因此我不能越限去處理那裡的事,只好將實情報告冉隆升,也說明所藏糧草珍寶皆出自高涼,應該歸還高涼郡百姓。可是他不同意,堅持由杜陵郡接手。」
「他為何這麼做?難道是想報復你?」百合不悅地說。
「就怕他不是報復。」
他的話和深沉的目光令她心中一凜。「什麼意思?」
「暫時還說不清。」他含糊帶過,慎重地說:「無論怎樣,他仍是我與社陵郡太守的頂頭上司,我們都只能按照刺史令辦事。」
「你儘管去聽他的話,我可不會就此罷手。」百合不甘心族人辛苦得來的財富被官府奪走,語氣冷淡地說:「昏官如此做事,地方如何能安?龍潛灣山洞裡的貨物明明是屬於高涼百姓的,如果我對此無動於衷,如何能讓族人信服?」
馮君石理解她的心情,他自己在得知這個荒謬決定時,不也是怒氣衝天嗎?可是他不能由著她跟官府對抗,尤其是在冉隆升握有一方大權時。
「想想石牆外虎視眈眈的孫、盧大軍,你遇事得權衡利弊。」他提醒她。
她深吸口氣對他說:「這事你別管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說完,她朝「快腳」一揮手,想要離去。
「百合!」馮君石一把拉住她,顧不得有人在一旁,嚴厲地說:「你如果愛你的族人,就不能跟官府對抗。一直有人想給你定『自立王國,與皇上分庭抗禮,圖謀不軌』的罪名,你如果為這些貨物與官兵開戰,只會更加落人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