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紹均無奈地歎了好長一口氣,陳靈上星期不是才甩了他兩巴掌,跟他分手了嗎?那幹麼還照三餐加宵夜地打電話找他?
鈴!電話又響了,老調再彈一次:「紹均,是我,你最愛的小媚啦!今天是人家的生日,朋友給我開了個舞會,你一定要來喔!」
喬紹均用力搖頭,他不喜歡參加舞會,他討厭熱鬧,甚至討厭與人交際,幸好他的工作也不需要他去做那些事;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去參加舞會的。
鈴!電話第三次響起。
「小均,我啦!阿鈴,我感冒了,好難受,你有沒有空來接我去看醫生?」
喬紹均沒空,他好不容易等待一塊上好的魚鱗雲杉到最佳情況,正可以做塊一流面板,打算吃完午飯開始動工,怎麼有空去接阿鈴上醫院看病?
當作不知道、當作不知道……他考慮要不要把電話線拔了,好吵,一個早上最少響了十通電話,這讓他怎麼靜心工作?
都是那個「小提琴王子」的綽號害的,讓他被一堆女人當成什麼稀有動物團團圍住,害他脫不了身。
記得洪虹曾問他怎麼有這麼多個女朋友,她以為他想啊?他不知道多希望孤家寡人一個,沒煩沒惱。
可惜每次他一開口拒絕女人的求愛,她們就尋死覓活的,迫不得已,他只好全盤接受了。
他曉得腳踏N條船是不好的行為,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壓根兒不懂得與人交際,甚至可以說是有一點自閉,根本應付不來這麼一大票女朋友。
他夢想單身、渴望單身,最好是可以一個人躲進地洞裡,任何人都不見……眼角偏偏瞥到那顆綁在沙發把手上軟趴趴的米老鼠氣球。
那是洪虹硬送給他的,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送一個大男人米老鼠氣球?他更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將氣球帶回家?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還玩那玩意兒。
「女人,你的名字叫怪物。」他對著米老鼠氣球說,實在對女人很沒轍。
當然,怪物中的怪物,她的名字叫洪虹。
她跟他說一些什麼粉絲、劈腿、周星星之類的話,十有八九他都不懂,他真的這麼落伍嗎?還是她太前衛了?
但照她後來自己說的,她已經算正常了,還叫他上MSN看看別人的對話,那些火星文才算前衛。
不過他沒那麼無聊,她的話已經夠讓他腦袋打結,他沒興趣再把自己搞得更糊塗。
鈴!
這是今天第幾通電話了?反正也算不清啦!
電話答錄機裡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小均,我是阿鈴,我的體溫又升高了,現在都三十九度半了,你快來救命啊!」
喬紹均手中的琴頭差點掉下去,重病纏身為什麼要找他?應該打電話去叫救護車才對啊!可惡。
但他還是憤憤地放下了手邊的工作,拿起車鑰匙準備載人看醫生去。
不過……
他是接到了阿鈴,但有一點他很好奇,阿鈴在電話中說自己病得很嚴重,怎麼……他側眼瞄著她描繪精緻的臉龐,一個重感冒快死的女人在去看醫生前還要精心打扮,穿著又露胸又露腿的,這會不會讓病情加重?
附帶說明一件事,自上星期被洪虹提點過後,今天他可是幫阿鈴提了包包,陪阿鈴從停車場走進醫院,還幫忙掛了號,才讓阿鈴自己去候診室等看病。
「阿鈴,你在這裡等,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阿鈴很明顯愣了一下。「你不陪我?」
「那要等好久耶!」他指著看診燈說。「我還有工作,沒時間耗在這裡。」
阿鈴的臉瞬間變得通紅。「是我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這還用問嗎?喬紹均用很理所當然的口吻說:「當然是工作。」
啪!阿鈴賞了他一巴掌。
「混蛋,喬紹均,你這個薄情人,我算是看清你了,我們分手。」話落,哭著跑走。
喬紹均呆呆地摸著他可憐的、最近災難不斷的臉;這年頭難道連說實話也有罪?
「哈哈哈……」一個抑制不住的笑聲在喬紹均背後響起。
很耳熟,喬紹均詫異地回頭。「洪虹——」怪物之最啊!
第二章
在洪虹的病房裡……是的,洪虹住院了,因為寒流來襲,氣溫驟降,一夜之間由二十五度降至十五度,她脆弱的心臟承受不住,所以住院休養,至今已經四天。
住院的日子對洪虹來說,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悶。
好無聊啊!直到溜出病房,四處閒晃,在家醫科的候診室看到被打一巴掌的喬紹均,終於給她黑白的生活添進一絲光彩。
她把喬紹均帶回自己的病房,然後弄一條濕毛巾讓他敷那又被打腫的臉。
看著喬紹均齜牙咧嘴揉著他災難不斷的頰,她趴在床上,怎麼也忍不住笑。「為什麼我每次看到你,你都被不同的女人呼巴掌?」
這個問題他比她更好奇好嗎?現在的女人是不是都有虐待狂,動不動就打人,疼死了。
「不過是你自己活該。」雖然肚子好痛,她還是止不住笑。「哪有人當著女朋友的面直接回答工作比女朋友重要的?」
「我說的是實話,難道要我撒謊?」阿鈴跟他認識不過四星期,但小提琴製作他卻鍾情了十來年,這之間的輕重還要比嗎?
「不是撒謊,是哄。女孩子是要哄的,你知不知道?就好像……」洪虹坐起身,整理一下頭髮。「你看我,覺得怎麼樣?」
他左瞧瞧、右看看。「臉色很差。」
她差點從床上栽下去。「不及格。」隨著吼聲過去的是一記白眼。「沒人教過你,對漂亮的女人,你可以稱讚她美麗,容貌差點的就講清秀,再其次,也要送上一句氣質好。難道你都直接指著長得醜的女人叫恐龍?」
他愣了好久。「醜女人跟恐龍有什麼關係?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生物吧!」
LKK。她知道他古板,但是悶到這種程度實在是……「你要好好感謝你媽給了你一張漂亮的臉,否則你一定好人卡接不完,這輩子都別想交女朋友。」
喬紹均不禁愣住,他媽不過只是一個生了他,卻從來不要他的女人,有什麼好感謝的?父母只是一個名詞罷了,他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
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值得他敞開心胸去親近,所謂的親情、愛情、友情,不過是一些虛幻不存在的東西,他從落地的那一刻起就從未擁有過,現在沒有,未來也不需要有。
他一個人就可以過得很好,何須為那些無聊事煩心?
無形中,他淡漠的氣息更添上幾分冰冷。「我知道信用卡、金融卡,但是好人卡,抱歉,沒聽過。」
她有點訝異他突然表現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她說錯什麼話惹他生氣了?
「你不開心啊?」她小心翼翼地問,住院的日子實在無聊,好難得有人可以陪她聊天解悶,她實在不想得罪他,再換來漫漫沉悶的住院生活。
「沒有。」他以著生硬的口氣說。
「但是我看到你臉上寫著『我在生氣』四個字。」
「我不可能在臉上寫字。」他瞪著眼,一派認真。
她差點又噗哧一聲笑出來,也許他已經三十六歲,但言行舉止真的不像中年男子;他不會偽裝自己,更沒有久歷社會的人身上慣常帶有的圓滑氣息。他很真,不管是心靈,還是外表。
「OK,我相信你沒有在生氣。那麼我跟你說說好人卡吧!這是指女生不想傷害她不喜歡的追求者,所以以他是好人,但彼此並不合適的理由來拒絕他。通常我們稱這樣被拒絕的男孩子,叫做收到了好人卡。」
他抿了抿唇,想說她好無聊、好幼稚。
洪虹卻先一步察覺了他的意圖。
開玩笑,久病之人,眼光最利,因為她常常需要別人的幫助,所以什麼樣的人可能會幫助她或傷害她?她七、八歲就能分辨得一清二楚,他嘴一撇,她便知道他吐不出象牙來。
「不准說我無聊或幼稚,這是現在最流行的說法,大家都知道,你不曉得是你落伍。你敢偷罵我,我就讓你騎腳踏車到加油站加一百塊九五無鉛汽油。」
「那個……有腳踏車需要加油才能啟動嗎?」
她再度笑彎了腰。「哈哈哈……你實在是太逗了。我開始覺得跟你分手的那些女人很沒眼光,你的幽默感需要特別的人才能挖掘出來。」
「你到底在笑什麼?」他不記得自己講了什麼笑話。
「哈哈……」她笑得幾乎被口水嗆到。「你想像一下,如果你真騎腳踏車去加油,會是什麼情形?」
他很用力地想了想。「也許加油員會以為我是神經病。」
「對!所以騎腳踏車去加油是一種懲罰。」
呃!他呆了。代溝,真的是代溝。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無聊嗎?滿腦子稀奇古怪的事。
洪虹對他揮揮手。「反正你少說年輕人胡思亂想,你應該換個方向思考,這是一種創意,腦筋急轉彎,代表年輕人頭腦靈活,不受固有框框限制,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