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士太過分了,快意恩仇也別性格轉變得這麼快啊?
她閉著眼,所以沒見到周凌恆的臉色沉了下去,目光冷厲地同鄧琰對視,齜牙咧嘴地開始用唇語。
「陛下,紅顏禍水,讓臣殺了她!」
「你過來,讓朕先剃光你的頭髮。」
鄧琰下意識摸了摸自己一頭烏髮,心一橫,索性握著刀走進屋內,跳窗離開。
柳九九用臉蹭了蹭周凌恆的胸,發現蹭起來似乎有點不同尋常,軟,很軟,軟得幾乎沒有彈性,正覺奇怪時,便感到周凌恆鬆開她。
他粲然一笑道:「九九姑娘,他走了。」
柳九九覷了一眼周圍,果真沒見到人了,這才長舒一口氣,拍著他的肩膀道:「鄧少俠剛才那眼神太可怕了……你們是在房裡說什麼秘密,所以他才想殺我嗎?」她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幾乎可以浸出水來,一臉委屈道:「你們江湖人做江湖事,我就是個酒樓老闆娘,江湖事我不懂,我保證我剛才什麼都沒聽見,半個字都沒聽見……」
周凌恆瞧她一臉無辜的模樣,的確相信她沒聽見什麼。剛才他跟鄧琰商議國事,若她當真聽見不會表現得如此坦然,除非她真如黑衣鄧琰所說,心機頗深,另有所圖……
但做為她的排骨大哥,他相信柳九九。
柳九九本來就餓,被鄧琰那麼一嚇,她需要吃一塊桂花糕來壓壓驚。
周凌恆扶著她的胳膊,感覺到她在發抖,問她,「九九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柳九九大手一揮,一把推開周凌恆,「我去做桂花糕……壓壓驚。」
下樓時她雙手扶著木扶梯,雙腿發軟,險些從樓梯上滾下去。沒事?沒事才怪!是為了不在夥計心裡失去老闆娘的魄力,她只能強作鎮定。
到了廚房,柳九九取出桂花蜜,倒入瓦罐內同糯米粉一起攬拌,捏成塊狀,上蒸籠小火慢蒸。
桂花糕一開籠,她顧不得燙口,一口氣吃了八個,剩下兩個她想著給周凌恆留著,當是因為她方才偷聽賠禮道歉。
她端著桂花糕往樓上走,搖頭感歎這年頭招的夥計都是大爺。到了周凌恆的房門口她本想敲門,可剛一抬手,大概是沒關緊,正好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她沒有多想端著桂花糕走了進去,一進門首先看見一張屏風,氤氳的熱氣從屏風後飄出來,輕薄的屏風上映著周凌恆的身影,她頓時一楞,呆呆地望著周凌恆進了浴桶。對了,方纔她在做糕的時候,周凌恆就去廚房抬了熱水說要洗澡……
「姊姊,你在洗澡啊?」柳九九見他坐進浴桶,這才端著桂花糕繞過屏風走了進去。
方纔是她不對,動了偷聽人八卦的心思,這會兒她想補償——不僅端了桂花糕來,還撩起袖子打算幫他洗澡。
周凌恆完全沒想到柳九九大刺刺地繞過屏風走了進來,忙側過身,背對著她,他烏黑的長髮盡數垂在身後,如黑瀑一般落進水裡。
柳九九盯著他的背影,望著他露出的「香肩」,隱約可以看見他性感的鎖骨,她不禁捧著臉感歎,「鮮活版的美人沐浴圖啊……」
美個大黑狗啊!看個背影能看出什麼?周凌恆身子往下縮了縮,水面上的花瓣擋住了他胸部以下的位置。
柳九九打量四周,找到搓澡帕,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手握著搓澡帕在浴桶裡浸濕。
「我幫你洗澡。」說著還不忘端過桂花糕,「喏,我剛才做的桂花糕,你嘗嘗。」
此刻他哪裡敢伸手,柳九九的手搭在他肩上,他整個身子如被定住。
本來以為她不會有更過分的動作,結果這丫頭對他的身體很自來熟,竟開始給他搓背。
柳九九將手伸到他腋下,本來想撓他癢癢,這一抓發現他半點反應都沒有。
等等等等……為什麼鄧嫂子這麼瘦?為什麼捏起來腋下那邊半點肉都沒有?結結實實的就跟肌肉似的。她的手繼續往周凌恆腰下走,居然抓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周凌恆被她這麼一抓,驚得從浴桶裡站起來。鏟鏟姑娘為何如此……不知羞恥!
柳九九手裡還拽著洗澡帕,望著從浴桶裡站起來的周凌恆,簡直大傻眼,胸肌腹肌?!女人居然有胸肌腹肌!
目光往他腰下移動,頓時嚇得小臉慘白。不對,這不是女人,鄧嫂子居然是個男人?柳九九被周凌恆是男人這個事實徹底嚇傻,白眼一翻,腦袋一歪,「砰」一聲栽倒在地。
青天可鑒,她真不是浪蕩不羈的女子!
絕不是!
第五章 排骨大哥無處不在(1)
土豆和糯米被周凌恆一聲雄渾男音給震醒,兩人披上衣服,趕緊跑過去他房間,待他倆被周凌恆屋裡明亮的燭火一照,頓時打了個激靈,再沒了睡意。
隔著一道屏風,兩人看見屏風上映出周凌恆挺拔的身姿,看他的動作,似乎在穿衣裳,目光再往下移,糯米赫然瞧見自家小姐的腦袋緊緊貼在地上,雙眸緊閉,面色慘白。
顧不得問清楚是什麼狀況,土豆跑過去將屏風後的柳九九扶起來,他不意一側目,看見周凌恆健碩的上半身,第一反應是「看了女人的裸身」,手足無措得很,「啊」地一聲放下小姐,捂著臉退出屏風後。
被土豆這麼一扔,柳九九的臉再次著地,本被嚇暈的她這會兒被疼痛給痛醒。她慢慢踭開眼,發現不遠處的糯米跟土豆,嘴巴一張一闔地弱弱喊,「糯米……糯米……」
房內又是屏風又是氤氳的熱氣,糯米不傻,自然知道土豆在屏風後看見了什麼,肯定是看了鄧嫂子的身子!
她恨鐵不成鋼地給了土豆一巴掌,不解氣地又擰了他一把,「不要臉。」接著走去屏風後,將小姐從地上撈了起來。
被糯米沒來由地拓了一巴掌,土豆捂著滾燙的臉覺得委屈,他怎麼不要臉了?也正是因為這一巴掌,他才反應過來——鄧嫂子分明就是個男人啊!
他還沒來得及跟糯米解釋,就見糯米已經走到屏風後,將小姐扶起來。
糯米扭過頭看了眼露出半片胸瞠的周凌恆,也是怔住,胸肌……平的!男人?她「啊」一聲丟下柳九九,捂著臉跑了出來,一頭扎進土豆懷裡。
被人連續兩次扔下,柳九九的半張臉已經腫成了不對稱的包子,她趴在地上無語哽咽,悲慘之心無以言表。
周凌恆遮住自己半片胸膛,站在柳九九面前說了聲,「得罪了。」伸手將她從地上撈起來,把她抱去榻上,指腹搭在她的脈搏探了探,又捏了捏她的胳膊。
被他這麼一捏,柳九九疼得悶哼一聲,咬牙切齒道:「無恥淫賊,我要拿你去見官!」
聽見小姐說話,土豆和糯米連忙圍過去,定定打量著給自家小姐把脈的周凌恆,他一頭烏油油的頭髮披在身後,直垂至腰身,臉上洗去妝粉,側顏竟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清俊。
他身上穿著輕薄的中衣,胸口似有似無地露出來,脖頸下的鎖骨窩很深。他這副容貌不輸女子半分,卻又沒有半點女子的陰柔。
周凌恆一雙眉頭蹙著,替柳九九把完脈才不疾不徐地道:「無礙無礙,只是扭了筋。」
他側過頭看了眼怔怔發楞的土豆和糯米,從枕頭下拿了一支榆木簪,遞給糯米,「來,幫我將頭髮綰起來。」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呀?糯米一臉茫然地看著土豆,又望了眼躺在榻上腫了半邊臉的小姐,沒有伸手去接髮簪。
同樣不知所措的還有土豆,他倒不是驚訝周凌恆是男人,而是驚訝這人在被人發現是男人後竟如此淡定,若說他是別有居心,可當小姐提及「官府」他卻半點反應都沒有,可見此人不是膽大包天就是頭上有人。
躺在榻上、痛得齜牙咧嘴的柳九九瞪著他,透過他烏黑的髮絲,隱約看見他挺拔的鼻樑、微薄的嘴唇,她居然覺得這個女扮男裝,哦不,男扮女裝的男人英俊?!
幻覺,幻覺,幻覺,一定是幻覺!她一定是摔暈腦子,花了眼,產了幻覺。
她闔眼,睜眼,實在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再看她居然覺得他很眼熟,這挺拔的身板總覺得是在哪裡見過……
疼……摔腫了半邊臉的柳九九帶著一腔憤怒和哀怨慢吞吞張嘴,惡狠狠瞪著周凌恆,「你……到底是誰?」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看見了,她全看見了!
掐著指頭算來,她也老大不小,如果這男人身家清白,她就勉為其難,娶了?
周凌恆狹長的鳳眼微微一瞇,笑容裡帶著點魅惑眾生的味道,聲音也恢復成往常的低沉溫潤,「在下乃是……」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土豆,眸子中精光一閃,才接著又說:「在下凌周,是鄧少俠的拜把兄弟,為躲避仇家這才男扮女裝來到這九歌館避難。」
方纔土豆從外面繞進屏風,步子輕盈極快,半點不像尋常酒樓的小廝,他腳上功夫似乎不比鄧琰差——武功底子不差的土豆卻甘願棲身九歌館,其中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