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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鏡水

  「露露這個小名很可愛啊。」男人優雅笑語,慢條斯理地說:「我跟你保證,只要你丟棄處男之身,你的人生就會變得完全不同。」

  對方明明只有一副只要揍他一拳就會飛到牆上貼著的纖瘦身材,但自己卻是從小到現在都完全沒辦法對付這個人。白恩露只覺得腦神經線快要斷裂,知道不要跟這男人認真是唯一不會氣死自己的方法,於是他黑煞著臉道:

  「總之,算我拜託你。」轉過身,他朝梁知夏走去。

  白恩露帶著她步入小屋,才踏進,就可看到牆上掛著一個不大的木製十字架,簡單的幾個座位,全原木色的裝潢,長長櫃檯上擺著精緻的杯盤和茶壺,後面的格子櫃則放滿寫著外國字的鐵罐,看起來像是一間小而精緻的咖啡店。

  雖然是在花店後面,但是整個空間和前頭的店面是完全相通的,只要往內就可以看到,不是在密閉房間獨處,燈光明亮,也不會有其它不好的疑慮。

  白恩露隨便比了張桌子,示意梁知夏可以坐下,自己也拉開木椅,在她對面落座。

  「看起來像咖啡店,不過這裡其實只有花茶。這好像是那傢伙……老師那個親戚的興趣。」雖然對她說明著,但她卻沒有任何表情,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白恩露也覺得自己的解說很多餘。

  腰間繫著半身黑色圍裙的男人走進來,站在櫃檯前泡了一壺花茶,自己倒了一杯後,將茶壺放著,微笑道:

  「這是桂花茶,可以安心寧神。要喝自己倒。」完全沒有要把茶端給客人的意思,男人拿著自己的那杯走了出去。

  明明就拜託他別走了,白恩露莫可奈何地瞪著回到店面的男人背影。沒辦法,只好轉回視線望住梁知夏,硬著頭皮啟唇道:

  「同學,你有什麼事?」因為她看起來並不想喝茶的樣子,所以他直接進入正題。

  梁知夏低聲道:

  「……我想要羽毛。」

  「羽毛?」原來還是為這個。白恩露深深垂首,不禁心忖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得太多太複雜,他道:「羽毛去用品店裡買就好了。呃,還是說,如果你……暫時不是那麼方便,我可以幫你,讓你買到。」他忽然想到也許是錢的問題,所以盡量委婉地說道。手工藝品店裡的東西應該不至於貴到他的薪水買不起吧。

  她沒回答。對話又陷入沉默。白恩露一時也只能睇著桌面;他一直都知道和學生交談是件困難的事,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種能和學生成為朋友或一起笑鬧奔向夕陽的老師。就在他開始感覺頭痛的時候,他看見她翻開放在雙膝上的書包,然後取出一個鐵製鉛筆盒,放置在桌上。

  白恩露望著她把鉛筆盒推到他面前,而後將之打開。裡面只有條淡藍色的手帕,手帕上,躺著一根純白色的羽毛。

  她輕聲說:

  「我想要的是這個,會發出聲音的。」

  聞言,白恩露整個人愣住,回過神,他搖頭道:

  「羽毛怎麼會發出聲音?」

  否認之後,白恩露看見初識這個女孩子以來,她一直都平靜到像是死水的表情,終於出現了波紋。

  「可是我聽到了!像是鈴鐺、像是鈴鐺一樣的聲音!」

  她用力握緊拳頭,略微激動地說道。

  花店裡的白皙男人背對著他們而坐,用緞帶一圈一圈的,慢慢將花束綁起,同時一字不漏地聽進所有對話。

  白恩露只是掩不住訝異的凝視著坐在面前的梁知夏。

  ☆☆☆☆☆☆☆☆☆☆  ☆☆☆☆☆☆☆☆☆☆

  他只聽過一次。

  那個像是鈴鐺,卻又不是鈴鐺的聲音。

  「白老師,今天放假還來學校?」

  「有點事。」

  擦身而過的工友打著招呼,白恩露回應道。看到對方手上提著工具箱,就想起第三教學大樓頂樓那個壞掉的鎖,應該修好了吧。

  往學校西側的那個側門走去,本來還想說自己是否早到了,結果一抬起眼,就看到大樹下站著一個人。

  明明是花樣年華的年紀,她卻穿得一身黑,毫無同齡年輕人的朝氣和活力。即使是個性比較內向的孩子,最多就是不大說話,很少會讓人感覺到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極不快樂的氣氛;她應該是他教學以來所看過最不開朗的學生了。

  昨天,他表現出姑且相信的態度,和梁知夏約好了,要她把怎麼看見黑影的情況重演一遍給他看。一方面是他覺得不這麼做的話,她好像不會輕易放棄;另外一方面,他是想知道,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老師。」梁知夏見到他,啟唇低聲喚道。

  「嗯。」那大概是幻覺錯覺,又或者是想像,甚至是搞錯了之類;也許是在什麼書裡看到的奇妙故事,所以太入迷也說不定。他來,只是要在她面前,讓她確認那是不可能發生的,這樣她就可以死心了。白恩露對她說道:「好了,你現在就可以……弄給我看了。」

  從來沒有學生找他訴說過什麼煩惱,這是第一次學生找上他,卻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花點時間就可以解決的話,那就好了。

  只見梁知夏低頭從側背的包包裡拿出鉛筆盒,她將盒子打開,裡面有用手帕蓋著的一根白色羽毛。她雙手捧著那盒子,說:

  「我撿起第二根羽毛的時候,也響了。這個,是我用手帕包起來再撿的,沒有響。」

  「咦?」白恩露一愣。「你不是只撿到一根羽毛而已?」

  她搖頭。

  「我往老師離開的方向走,在路上又撿到了幾根。」

  幾根是多少根?白恩露心裡有著疑問,卻又不想讓她執著認定那是他掉的,所以沒有問出口,僅道:

  「也就是說……你摸到之後就響了?」不,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白恩露還是不認為那會是真的。

  但是,她形容得太真實了,應該說,她說的那個重點讓他相當在意。

  「我……要拿出來了。」梁知夏對他道,然後慢慢地伸手將盒子裡的羽毛拿起。

  白恩露認真地等待,然而,她握著羽毛半晌,卻沒有響起類似鈴鐺的聲音,甚至什麼事都沒發生。由於她並未做出任何反應,所以也並不是只有她能聽到聲音的可能情況。

  白恩露稍微被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他開口道:

  「你那個時候,應該是聽錯了。」他就知道是這樣。

  他這麼斷言,但梁知夏卻是動也沒動,只是定定注視著手裡的羽毛。

  白恩露在心裡歎息。

  幾分鐘過去,她還是像個石像般堅持,於是他只好又道:

  「我說,同學——」

  「我、聽到了!」她有點激揚地說,眼神無比認真,雙手緊握著潔白的羽毛,用萬分堅定的語氣道:「像是鈴鐺的聲音,然後羽毛消失了,我看到——」

  話未講完,一陣鈴聲突然輕輕響起,好像很遠,同時又感覺很近,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距離。

  原本已經打算走人的白恩露當場大吃一驚,露出非常詫異的表情。他馬上望向梁知夏,只見她原本拿著羽毛的手空了,身邊出現一抹騰空的黑色影子,她的視線放在那個影子上面,那表示黑影是他們兩個都看得到的東西。

  他想也沒想,立刻抓住梁知夏的手臂,要帶她快速離開原地。

  「不要……」在開始奔跑時,梁知夏像是猛地回過神來,開始扭動手腕掙扎著。

  「說什麼傻話!你沒看見剛才那個?」雖然黑影一下子就消失了,白恩露卻是頭也不回地拉著她往前跑。他不知道那黑影是從哪裡來、又是怎麼出現的,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那絕不是存在於現實裡的東西。

  「我……」梁知夏掙脫不了,雙腳抵著地面迫他停下。

  「你有看見吧?那個!」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白恩露不解她的反應;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應該會害怕得立刻想逃開才對。他回頭,打算帶她離遠一點,但是,他拉著她的那隻手腕,卻突然被她用另外一手握住了。

  「老師!」她急切喘喚,抓著他的腕節,朝他猛然上前一步,垂首顫抖著聲音拚命說道:「求求你,不管要我做什麼都可以,跪下來……或磕頭我都做!給我那種羽毛!求求你!」

  她激動地低喊,好像用上這輩子所有的誠意,更像絕望到谷底後好不容易抓住一根隨時會斷裂的稻草。

  白恩露十分錯愕地看著她。一陣強風突地襲來,將不遠處的大樹刮得沙沙作響,落葉飄灑降下。風吹起她烏黑的髮絲,他清楚看到她一直遮起來的左半邊臉部,從額頭到耳朵,有一塊紋路扭曲的傷疤。

  她抓著他的那只細瘦手腕,一直冰冷又無助地抖著。

  第三章

  「你知道學校有什麼怪談嗎?」

  「啊?」

  白恩露坐在辦公室自己的座位上,值日生在下課時把作業本收來給他。他看著放在作業最上面那張沒有繳交的名單,若有所思地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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