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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鏡水

  梁知夏並未立刻回應,雖然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對話間的停頓卻令白恩露覺得莫名的尷尬,但他還是維持住表面上的冷靜。

  只見她低著頭看向地板,道:

  「老師,昨天……」

  聞言,他立刻聯想,她一定是要質問他昨晚的事,因為他那個樣子實在太古怪詭異,會有疑問也是正常的。他自嘲地想著學生沒有當他是變態神經病,還願意親自來和他交談,或許該覺得慶幸了。

  「等一下。」他示意她走到廊底談話:站定後,他先開口說:「你不可以再到頂樓上面去了,知不知道?」若是真出事了怎麼辦?這樣太不安全了。

  他是要訓誡她,所以才把她叫到旁邊,並不是想要先下手為強,提醒她違反校規讓她不敢多嘴,而是真的覺得那樣非常危險。

  她並沒有承諾好或不好,只是道:

  「昨天……」

  白恩露輕歎一口氣。不待她說話,自己繼續道:

  「昨天……我無法跟你詳細說明那種不適當的樣子,我只能說老師絕對沒有做壞事。」他想他是沒辦法完美解釋了,那就乾脆不要解釋。他非常為難又以為恥地道:「昨天我只是衣服全濕掉了,怕感冒所以脫掉而已。至於為什麼會濕掉……因為老師流了很多汗。如果你要把我在頂樓沒穿衣服的事情跟別人說,我……還是同樣的說法。」雖然那樣他一定會非常煩惱,卻不會阻止她或要脅她封口,因為他的確是被學生看到不妥當的模樣。

  說完,他見到梁知夏微微動了一下。

  「我……我可以保密。」

  聽她這麼講,白恩露微愣,隨即認為她相信了自己,覺得太好了。

  「謝……」

  正要道謝,梁知夏低垂的臉終於抬了起來,用那只沒被頭髮遮住的眼認真地直視著他。

  「所以,老師,可以給我昨天那個羽毛嗎?」

  「……嗄?」

  ☆☆☆☆☆☆☆☆☆☆  ☆☆☆☆☆☆☆☆☆☆

  打開抽屜拿出止痛藥,白恩露吞下一顆膠囊。

  持續三天的胃痛讓他一直皺著眉頭,學生對他也越來越敬而遠之。

  「老師,可以給我昨天那個羽毛嗎?」

  前幾天,那個三年級的女生對他這麼說時,他當場愣住了。

  「……嗄?」那是什麼意思?他一頭霧水,只能重複她的話,道:「羽毛?」

  望見她點頭,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道:

  「那個……你如果想要羽毛的話,可以去手工用品店看看。」

  她抿了下唇,道:

  「我不是要那種的……昨天,老師不是帶著羽毛嗎?」

  「我?」他不解地看著她,否認道:「沒有。」

  「從你身上……掉出來的。」她說。

  「我掉的?」他一臉奇怪,反射性地摸著自己衣服下擺和口袋;當然,他今天穿的是和昨天不一樣的外套。

  她望著他,點了頭,眼神認真。

  他凝睇著她,然後道:

  「你大概看錯了,我並沒有帶著什麼羽毛,不是我掉的。」低頭看著表;今天三年級導師要開討論會,時間快到了。「同學,我沒有你要的東西,不好意思。」他從她面前離開,並沒有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結果,隔天開始,那個女生就不停地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忍不住歎了口氣,白恩露走出教師辦公室準備去上課;大樓對面是三年級教室,梁知夏站在女兒牆旁邊,雖然距離有點遠,但他可以確定她在看著自己。

  這三天來都是這樣。她毫不隱藏她在注意著他的動靜,甚至直接到接近怪異了。下課時間會那樣盯住他出現的地方,若是和她目光相交,就會發現她的注視直接到讓人很難與之對視。

  她到底想做什麼?白恩露實在不明白,用眼角餘光發現她的存在後,目不斜視地下樓去。

  今天是最後一次代課,所以他帶著課本走到一年級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梁知夏最近的舉止讓他神經過敏,代課的這個班級,原本就有位表情很不友善的男學生,上次就已經在上課時一直瞪著他,今天更讓他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帶著強烈審視的味道。白恩露只能當作沒發覺。

  這個世界上,有某些人能夠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事。

  希望這個學校裡沒有這種人。白恩露站在講台上講著課,鎮定且不洩露情緒。下課的時候,那男學生既沒找他講話,也沒其它行為,讓他稍微放了心。

  下午連著上兩堂課;掃除時間,他到自己班級負責的區域巡了巡,學生們好像認為他此舉是想抓不認真打掃的人,所以一看到他就相當認真地掃地。

  放學了,因為要處理一些事情,所以稍微留晚了一點,手錶顯示已經五點半。他背起背包走到停放腳踏車的車棚,遠遠的,就看到梁知夏站在那裡。

  結果還是來了嗎?這幾天他始終沒有正面回應,對她視而不見,雖然不怎麼想要有這種情形發生,但當真的面對了,卻又一點也不意外。

  她究竟想要幹什麼?白恩露心裡滿是困惑和不解。他走到自己的腳踏車旁,蹲下身解開車鎖;她就一直站在他身後沒有講話,本來打算不理她的直接離開,想了又想,最後他還是說了一句:

  「再見。」騎上腳踏車,他熟練地踩著踏板滑出後門。

  由於要去買晚餐,所以他繞比較遠的路。覺得有異狀是在第三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有幾個路人好像看著他的後面,於是他下意識地也回頭望去。

  只見背著書包的梁知夏,以動作很大的驚人姿態,在人行道上朝他全速奔跑過來。

  白恩露當場傻眼。

  「什麼?!」他吃驚道。

  燈號轉換成綠色,他只能跟隨著前進的車流移動,卻仍見梁知夏像很久以前有部液體金屬機器人追著主角的電影那般,在他後面,往他的方向全力狂奔!

  他緊急偏過車頭靠近人行道,然後用力按下煞車。

  直起身體,他一腳踩著地,坐在腳踏車上,一臉奇異地望著終於停在他面前的女學生。他騎得不算慢,如果沒有停兩個紅燈的話,她絕對跟不上,就算中間曾停下,她也一定是用盡了力氣來追。

  「你……」瞪著雙手撐住膝蓋、彎腰拚命喘著氣的梁知夏,白恩露竟然不曉得要說些什麼。他撫著額良久,真的認輸道:「你,好誇張。」真令人不敢相信。

  是什麼樣的事讓她做到這種地步?他不明白。

  「……如果你有事要跟我講的話,走吧。」他只能這麼說了。

  等她呼吸沒那麼急促後,他牽著腳踏車往前走,她也垂下手跟上了他。不能帶學生回自己獨居的住處,學校也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大方談的地方,雖然不大情願,他還是往某個方向走去。

  ☆☆☆☆☆☆☆☆☆☆  ☆☆☆☆☆☆☆☆☆☆

  十幾分鐘左右的腳程,他帶著梁知夏來到一間位在住宅區附近的小花店。

  將腳踏車停靠在店門口,他抬手撥開頭上的透明門簾進入。

  帶著微香的空氣,滿室各式各樣的花朵,被包裝材料弄得有些凌亂的桌面,這是一間隨處可見、非常普通的花店。

  「嗯……真是令我驚訝啊。」擺放美麗花朵的玻璃櫃後,走出一個膚色極為白皙的俊美男人。

  白恩露已經可以算是皮膚白了,但那男人的白甚至可以用雪白來形容,連五官都不大像純種東方人的感覺。

  見到白恩露,男人優美的嘴唇含著笑。

  「今天是吹了什麼風,讓你大駕光臨啊?」

  白恩露沒理會他的調侃,只對梁知夏介紹道:

  「這位是老師的親戚。」

  「你好。」男人對著梁知夏微笑。明明是男性,卻有張比花朵還要美麗動人的臉容。雖然長相偏中性,身材也纖細,卻還不到會讓人搞錯性別的程度。

  白恩露發現梁知夏似乎愣了一下,好像她很久沒和人接觸那樣,生澀地點頭,細聲回答道:

  「你好。」

  「她是我學校的學生,我有事情跟她談。」轉過頭,他對身後的梁知夏說:「那邊有椅子,你先過去坐一下。」他指著花店後面另外一個開放的小屋。

  梁知夏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向前走了幾步後,還是停在入口處,像是在等他。

  白恩露見狀,微側身接近身旁的男人,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音量低聲道:

  「等一下你不要走開。」

  「為什麼?」男人笑問。

  「……我不大會跟學生相處。」白恩露用一種不想暴露弱點、卻真的沒辦法的語氣說道。「如果我給不出意見,你就替我給我學生一點好建議……但是不要亂講話,那是我的學生。」他表情正經。

  男人微微一笑。

  「我哪會亂講什麼,頂多就是每次看到你,會喊你『處男』而已啊。二十七歲的處男,露露。」

  白恩露臉一黑,頭上掛滿斜線。

  「不要說那種事——不要那樣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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