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抽回,他深吸口氣,按捺住心中的悸動。「還怪我嗎?」
「不需要作戰。」
他一怔。不需要嗎?初識之時,她巧妙地為姊姊報了仇;遇上房凌光亂發脾氣,她半步也不退,還為他上了一課。以她的性格,絕不會讓自己、更不會讓孩子受欺壓。她有一種獨特的正義感,行事的邏輯或許與旁人不同,卻黑白分明。「人生不該是戰場。」
他看著她。以為她要大幹一場,畢竟那女人實在太過分了,連他都一心氣懣,剛才的踢館根本不算開場,他腦中無數念頭,恨不得給姓優的真正好看!襄知卻說得沉穩。
「不想傷人。」
他明白了。如果要反擊,哪能不傷對方?細想起來,她從未真正傷人,她的方法,更像是在「教育」。
「那……」
她搖頭,他深深歎氣。他能做什麼?他想要再做些什麼啊,什麼都好!但他的強烈保護欲不能強加在她身上,剛才衝動行事,她沒有真正動怒已是萬幸。
她剛才的話又回到心頭。「那麼,我們互相擔心,說好了?」他低聲道。
她眼光柔軟下來,他感受手中棲著的小手,像一隻喜歡自由的鳥,他不願桎梏它,更不願它就此飛去,只能希望它自願留下。
「說好了?」他固執再問。
她終於露出笑意,點了頭。
他的心激跳。她也許不願被拴住,但他已心甘情願被她捆綁。
***
神秘美少性別如謎,人氣總編直播表白!
秒殺眾家緋聞,同志情深還是英雄救美?
各家媒體在網上互飆號外,NOW!網站差點被灌爆,公司一樓大廳忽然出現追星人潮;要知道這兩人光顏值就閃瞎多少觀眾。不過牧洛亭早有先見之明,保安滴水不漏,還派接待員免費送來客雜誌跟情人巧克力,讓人不虛此行又兼帶趣味感。如果是媒體同仁,一切按規矩來,由社裡公關應付。
辦公室內也是沸沸揚揚,不過NOW!強調專業態度,沒有人大張旗鼓地八卦。大伙是伸長頸子在等人沒錯,卻是怎麼也等不到那兩個主角的人影。
午休時間,員工餐廳裡更熱鬧了。
「沒想到那個小美工這麼帥!我先前聽到傳聞還不相信,因為牧大就是千年冰山……」
「這下都說得通了啊,因為是同志嘛,所以從來不傳緋聞,只是可憐了我熟女心啊。」
「咦?為什麼同志就要千年冰山沒緋聞?同志到處都是好不好!我也有同志朋友,都私下結婚了我還在苦撐王老五。」
「對啊,我本來以為牧大就是單身主義者,無關性向什麼的。」
「能讓襄知破了,真真大發啊!」
「不過襄知真是男的嗎?聽那優年問來問去,就是說他可能是變性人……」
「人妖哦?偽娘?」
「誰知道!說來說去還是沒說啊!」
「你管人家是什麼!能被牧大看上,不管什麼我都當啊!」
「對!牧大要我當性奴隸我都肯!」
「去你的,不要污辱我家牧大!你這種料能當性奴隸?」
「有大帥哥要我就去整給他看!」
笑聲不時爆開,NOW!的企業文化就是大夥一家人,鬧來鬧去總是歡樂收場。
襄知本來就沒必要來NOW!,特約工作已經結束,她跟NOW!也等於不再相干。牧洛亭就不同了,除了出國出差,他沒有一天不到公司,終於在下午出現。不過他沒有開車,讓計程車開到員工專用後門,下車時也沒人認出來。
他暗笑。跟小知混了這麼久,多少也學上幾招。他只不過跟公司保全借件外套,再戴個口罩,就跟那些開運鈔車或收販賣機銅板的人一個樣了。
爬階梯到了總編辦公室的五樓他才除去偽裝,走進編輯大廳,果然所有眼睛都是半低著在瞄他。
牧洛亭站定微微一笑,大伙忍不住坐直正眼看他。牧大微笑的時候不多,大概自知殺傷力太強,避免放電過於頻繁。
「大家都看到昨天的『優先特報』了?」
「看到了!」整齊回話。
「有什麼問題,你們現在可以問我,澄清了也許就少了揣測。最重要的是,請大家不要去打擾襄知。」
大伙面面相覷,有的表情是:牧大果然猛!居然直接開放Q&A!有的則在想:牧大是騎士精神啊!心心唸唸就是要保護襄知。
想起昨晚的粉紅震撼,牧大握住襄知的手直對鏡頭的愛情宣言,女同事不說,連男同事想起都不由得心跳。
冬湘宜第一個發問:「總編您希望我們怎麼做,對公司比較好?」
眾人回過神來,全倒折服。特助就是特助,忠犬啊!這樣一問,堵掉了多少私人問題!基於對牧大的忠誠,大家心裡雖覺可惜,卻也沒有抱怨。
牧洛亭又是微微一笑。「如果外面或熟人問起,就說實話沒關係。襄知在上個月情人節專刊交稿以後,就跟公司沒有關係了,所以沒有公私牽扯的顧慮。但無論如何,我跟襄知的事影響到所有同仁跟公司,我在這裡跟大家鄭重道歉。」
牧洛亭微微彎腰,大伙忙不迭站起來。
「沒的事!總編等於犧牲自己為公司大促銷啊!」
「總編您是名人,既然這事遲早會被公開,您這是乾脆從世界頂端主動出擊!」
「是啊,我們都很羨慕。」意思就是羨慕襄知。
「襄知畫工這麼好,情人節專刊大賣他也有功勞,我們都很佩服……」其實很想問是不是因為襄知的才情而愛上他,因為社內美工有好幾個啊……
但牧洛亭硬是有種高冷之氣,就算笑意盈盈,大伙還是不敢亂開玩笑,問私事就更免談。
「總編,我們知道您很忙,有事會再找您的。」冬湘宜如同總指揮及時劃下休止符。眾人扼腕,冬特助總要這麼盡忠職守嗎?
牧洛亭點頭進總編辦公室去。冬湘宜掃了大家一眼,噗喃一笑,「好了!有那麼嚴重嗎?牧大這樣已經是前所未有了,哪家老闆這麼親民,又道歉又答問的?」
大伙不禁點頭。這種老闆天下難尋啊!感歎著回去工作,心裡仍一致在想:能讓他們的男神這樣喜歡,襄知該是有多麼不得了!
第9章(1)
優年從上司那邊得到的讚美可以說是火上加油,氣得她只能內出血。既然直播大火,誰也不會明白她在惱什麼,除了當事者的牧洛亭和襄知。
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鬱悶,昨晚的畫面仍如穿腦魔音般縈繞不去,一次比一次更讓人不是滋味,連有人闖進門來都沒注意到。「姓優的!」
嚴厲的男聲劈頭而下,優年一跳,看到房凌光大步來到跟前。
她起身太快,差點翻倒椅子。自小是天之驕女,既漂亮又優秀,還沒有誰對她這麼疾言厲色過。
「你幹嘛?」她聲音也高了。
房凌光雙拳就要落下,他多想擊碎這女人桌上的玻璃,戳破那張臉上虛偽的無辜。但在那一霎間,那張小臉清晰浮現,一雙澄澈的眼平靜無畏,好像在對他說:不要對人這樣。
他狠狠把拳止住,沒有碰到桌面;優年瞪著他,臉色有些發白。
他深吸一口氣,不用吼的,而是一字一字擠出來:「你威脅小不點?」
優年不必猜也知道他指的是誰,感到不可思議,居然連這個傲氣火爆男人也買那女孩的帳!她是如何玩弄NOW!的兩大黃金單身漢於股掌之間?
莫名的憤懣在胸口堵著,優年昂頭。「你以為你是誰?闖進人家辦公室大吵大鬧!這裡是我的電視台!你信不信我讓你明天上新聞?!」
若不是腦中那個小小的身影,房凌光已經掐住眼前這條毒蛇的脖子且將她揪起。他生平沒對女人真正動過手,但這姓優的真他媽的讓他想破例!
「來啊!」他必須把雙手塞進褲袋裡才能止住揮拳的慾望,出口的聲音像在磨刀:「你以為我像小不點那樣好威脅?我恨不得現在就上新聞,讓全世界知道你是什麼樣的敗類!」
優年抿緊嘴,面容扭曲。門口傳來怯怯的一聲,助理半探出頭小聲問:「優姐,有沒有事?」
「出去!把門給我帶上!」優年尖聲叫道,門立刻被關上。
那種視下屬如無物的態度是如此熟悉,像有什麼東西將房凌光敲醒。他以前就是這種醜態嗎?被小不點抓到才終於意識過來。他仗著自己的地位、職務'脾氣,將內心的不滿遷怒到別人身上。小不點是第一個敢告訴他「停」的人。
他將雙手抽出,後退一步,與優年拉開距離,頭腦清晰了起來,體內的怒火轉成決心。
「優年,你聽好了。你做過的事,每一件都會留下痕跡,你怎麼抵賴也沒有用,因為那些痕跡是留在你心上的。我本來是要來為小不點砸爛你的辦公室、把你拖出去當眾自首,我也絕對做得到。但我忽然明白小不點不會希望我這麼做……你好好想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