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吶吶的說。「我只是希望他能堅強一點。」
聞言,江氏攥著手巾,拭著眼角。「你罵他沒用,就是希望他堅強?說出去可沒人相信。大伯,你要評評理!」
「你不要亂說!我才沒有……」喬霙沒想到她會顛倒是非,氣惱地駁斥。
「住口!」嚴老爺嚴厲的低喝,雖然平日對她諸多疼愛,但也無法忍受她目無尊長的態度。「介安的事還不需要你來插手,你只要伺候好相公,盡好媳婦兒的責任就夠了。」
「是,我知道了。」喬霙把頭垂得低低的,雙唇微顫。
「霙兒,別以為你公公是在罵你。」嚴夫人將她招來身邊,安慰兩句。「介安可是介謙的二叔唯一留下的命根子,說什麼我們都得幫他保住才行,要是病又犯了,誰都不能擔保能不能捱過去,所以得讓他每天過得平平靜靜最重要,以後別太多事,去跟嬸娘道個歉,請她原諒。」
「……是。」她再怎麼不情願也不行,還是走到江氏跟前,把唇咬白了。「對不起,嬸娘,我以後會注意的。」
江氏心有未甘,護子心切的出言諷刺。「你還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頭,都成親四個多月,還是沒有半點消息,萬一不能生可就慘了。」
頓時,喬霙像挨了記悶棍,臉上的血色都褪去了。
「多謝嬸娘關心。」
一道頎長的身影隨著冷淡的嗓音跨進門檻,只見嚴介謙面容清俊,眉眼之間的笑有些疏離。「都怪侄兒沒事先跟她說清楚,回去之後定會好好的管教,以後不會再犯了。」
見他出面,江氏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你能這麼說是再好不過了,介安可禁不起再來一次,還有你也別在意嬸娘剛剛說的話,那也是出自關心,總希望你們趕快有個孩子,大家都能安心。」
嚴介謙口氣和態度依然謙遜,但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怒氣。「侄兒明白……爹、娘,我們先回房了。」
知道他在生氣,喬霙不敢說什麼,默默地跟在他後頭,回到了南院。
見他落坐,溫文的俊臉像是罩上一層寒霜,比外頭的雪還要冰冷,連小廝也噤若寒蟬的奉上剛泡好的熱茶,從沒見過主子這副模樣,就算再生氣,也不會表現出來,這還是頭一遭。
「對不起。」喬霙可是滿腹委屈,還是先道歉。
嚴介謙斜眼睨她,卻不發一語。
「是我太多管閒事了。」她也是為了他。
他還是瞪著。
「好嘛,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再瞪了。」喬霙又氣又想哭。
嚴介謙覷著她半晌,然後先讓小廝下去。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他問。
喬霙低頭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已經有被罵的心理準備。「我不該跑去教訓嚴介安,明明知道他在這個家裡最受寵,大家都順著他,不敢惹他生氣,就怕老毛病又會發作,我卻沒有先想清楚,就衝動地跑去了。」
「錯!」
「錯?我哪裡說錯了?」她不解地瞠圓了眼。
「你不該在還沒瞭解嬸娘的性子之前就衝動行事,反而落她口實,介安是她唯一的依靠,只要有人對他不利,她便不會善罷干休,會去爹娘那兒告狀也是自然的事。」嚴介謙口氣冷硬。「她說那些話就是要讓你難堪。」
「你……你不是在氣我罵你最疼愛的堂弟?」她愣了半晌才弄清楚。
嚴介謙悻悻然地瞪她。「我剛才不是說得很明白了,你都沒聽進去嗎?」個性這麼直來直往的,可是會吃虧的。
「有啊。」喬霙眨巴著眼,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我只是想再確認一次,你真的不是在氣那個?」
他低哼一聲。「我在氣你白白挨了一頓罵。」在花廳外聽見她遭到嬸娘的嘲諷,簡直快氣瘋了,若不是念在她是長輩,早就還以顏色,直到此刻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經凌駕其他人。
「我就知道——」她好激動,張開雙臂就撲了過去。
端在手中的茶杯險些翻倒,他忙不迭擱在桌案上。「你在做什麼?老是這麼衝動,做事不用腦子……」
喬霙感動得眼眶都紅了。「人家是不忍心看你這麼辛苦……還以為……還以為你會替嚴介安說話……也把我罵一頓……」
「他是該罵。」嚴介謙冷哼一聲。「雖然我疼他如親弟,但也希望他能成熟穩重些,可是一旦把話說開了,首當其衝的便是嬸娘的反應,鐵定是要死不活的大鬧一番,認為我厭倦照料他們母子,接下來便會嚷著要帶介安去死,這麼一來爹娘就不得不出面緩頰,光想到要應付這些就頭痛。」
喬霙給他一個抱抱。「我就不信嬸娘真的會這麼做,她只是用死來嚇唬你,就因為知道這招有用,才會這麼有恃無恐。」
「這個我知道,其實介安生性聰明,只是被寵壞了,加上嬸娘太過依賴這個兒子,害怕他一旦獨立之後,會棄她這個親娘於不顧,表面上希望介安的病能快點好,實際上正好相反。」他早就看穿對方的想法。「所以我一直在找機會,若是能將他和嬸娘分開,或許可以讓介安看清自己的能力並不輸給我。」
「應該很難吧。」她說。
嚴介謙不置可否。「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等機會到來,所以往後有關介安的事你都別插手,免得吃力不討好。」
「嗯,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想理他。」喬霙從他胸前仰起小臉。「不過知道你這麼袒護我,我好高興。」
他沒好氣地嗤道:「要不是我正好回來,聽管事說了事情的經過,及時趕到,嬸娘可沒那麼輕易就放過你,爹娘那兒自然也不能這麼就算了。」
喬霙一臉笑吟吟。「只要你是站在我這一邊,挨爹娘的罵也沒關係。」
「那麼剛才是誰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他輕嘲地問。
「是誰啊?我不知道。」她呵呵傻笑。
「真是的,也不多用點腦子。」嚴介謙歎道。
將面頰埋在他胸口,唇角上揚,雖然被罵也覺得幸福。「介謙……」她還是好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嗯?」
「你是喜歡我的對吧?」喬霙鼓足勇氣問道。「在成親的前一天晚上,我偷聽到大哥他們的談話,知道你是因為看了我的身子才要負責,那時我真的好傷心,不過現在可以感覺到你有一點點喜歡我了,對不對?就算只有一點點也沒關係,我會努力的讓你更喜歡我,甚至愛我……」
「不告訴你。」嚴介謙心口一緊。原來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卻還是這麼努力,真是傻!
「小氣!我把什麼話都說了,你就算點個頭也好。」她嗔惱地說。
「不要!」他硬是將臉撇開。
「說嘛說嘛,你也喜歡我對不對?」喬電圈著他的頸項,猛力搖晃。「對不對?對不對?」
他扯下她的手臂。「我脖子都快斷了……既然你都知道,還要我說什麼,男人不說那些肉麻話。」
「可是我想聽。」她眼巴巴地盯著他。
「偏不說。」嚴介謙暗笑在心,就是想要她著急。
「你好奸詐!」喬霙挫敗地大叫。
「無奸不成商,這句話你沒聽過嗎?」他笑睇著她備受挫折的小臉,真是個笨蛋,若不喜歡,又怎會容許她賴在懷中撒嬌。
「總有一天要你說出來!」她氣得直磨牙。
「我很期待。」他喜歡挑戰,尤其是來自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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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積雪都融化了。
京城大街也恢復往常的活躍和熱鬧。
嚴府的馬車喀啦喀啦地行駛而過,喬霙雖然說是要回娘家,因為大哥的婚事已經談妥,所以才跟公婆表明想回去一趟,不過這只是借口,實際上她是為了別的原因才出門。
「少夫人,這家可以嗎?」車伕遵照她的吩咐,來到京城的另一頭,這兒距離嚴府和娘家都有一大段的距離,免得遇到熟人。
她探出頭瞥了一眼。「就這家吧。」繫好披風的帶子,然後鑽出車篷。「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這是喬霙考慮了好久才下的決定,成親半年了,什麼補藥、偏方也都喝過,還是沒有消息,她看得出公婆心裡有多著急,尤其是婆婆,視線總是不經意的往她的小腹看,像是在想她到底能不能生,讓她心裡難受。
於是趁今日天氣大好,偷偷的來找大夫,就是想知道原因出在哪兒。
大夫聽了她的來意,便指引喬霙坐下,先為她把脈。
「……請夫人把右手給我。嗯……這個是……夫人是否每月葵水來之前都會疼痛?這可是氣滯血瘀、腹部結塊,加上脾虛的症狀,因此導致無法受孕,夫人才會成親半年還沒有消息。」
「你是說我……」她臉色煞白,如遭電擊。
他早就習慣病人這樣的表情,也麻木了,沒多少同情心可以發揮。「我開幾帖活血化瘀的藥,夫人回去喝喝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