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一竅不通,只是覺得插花的人很美,插的花也很美。」
「懂得欣賞就好了。」言家長子言少楓也適時地表達意見,一向不多話的他倒是很樂意加入這看似和樂融融的談話內容。
言幼榕冷著一張臉,始終不願意開口說話。連冷嘲熱諷都省了,更別提跟著大夥一起聊天了,她可沒有像崔燁昕那樣假仙!
他竟可以擺出這種很親民的模樣跟她的家人談天!就只是為了讓她的家人對他有好印象!真可怕!
他連平日跟崔燁晟說話都是很簡潔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健談了?
但……
她很不想承認的,可是聽著他們這樣談天、笑著,她對他的厭惡竟然緩緩地減低了,被另一個感覺──思念所替代。
「崔大哥你來了真好,二姊又恢復活力了。」不怕死的言初桐瞥了一眼連瞪她都懶得瞪的言幼榕,笑著說道。
「就是啊,二姊搬回家以後變得好憂鬱呢,你們真不應該吵架的。」言小梨附和道。
崔燁昕笑著望了眼言幼榕。「是這樣嗎?我覺得很慚愧。」
「二姊什麼也不肯說,就只會冷著一張臉到處嚇人。」
「她搬回家的這些日子,我也不好過啊。」崔燁昕的笑容淺淺的,給人哀傷的感覺。「我若不想她的話,就不會來這了。」
「幼榕個性比較強。」言老爺說話了。
「這我知道。」崔燁昕應著,在餐桌下握住言幼榕的手。
放開!
言幼榕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掙脫,但他抓得很緊,像是不惜抓痛她那樣地抓著。她無法將手抽回,只能狠狠地瞪向他。
他的手因為她的不再反抗而稍稍鬆了些,但那傳達過來的怒氣仍是不減的──他憑什麼生氣!她才是受傷的那方耶!
她很不想承認的,但回到家、回到沒有他的地方,只是讓她更加確信自己是在意他的,不在意就不會生氣了。
她多希望自己能夠以一個冷笑對付這樣的情感!就如往常那樣的不在乎!
可偏偏她做不到,她能做的就只有想他、恨他、想他、恨他……
隨著思念的加重,她的怒氣便更加重。
她為什麼不能夠灑脫些,為什麼她沒有辦法全然地討厭他?她知道,如果她夠氣他,就應該直接賞他一巴掌,然後將他推出門!
她把一切假裝得好像是逼不得已,但她很明白,那只是她此時坐在這裡的一個借口。
這隻手是她熟悉的……卻也是她討厭的!
她扭轉了一下手,往他的掌心用力一掐,果然讓他成功地放開她。
她挑釁地看向他,看向他唇角不悅地往上一勾,感到得意極了!
至少達到些許洩憤效果了!
***
「你的被子。」
言幼榕手一甩,將米白色的羽毛被往他身上扔。
一個晚上下來,崔燁昕完全得到言家上上下下的青睞──他的遠見和領導力早就讓父親讚許不已。
他適時表達出的「女人是生來疼愛的」的理論,更引起了溫和的言家老大的共鳴。
他以過來人的身份建議理科不是那麼好的言小梨,在選系的時候可以考慮選擇商學院的科系,還跟她分析討論了一陣子,讓言小梨對他產生了強烈的信任。
他還耐著性子陪寧兒玩,將她抱來抱去。
言初桐就不用說了,她一開始就打算將二姊包一包送給這個大帥哥,從最初就抱持著百分之百贊成的態度。
總之,除了言幼榕以外,全家都很喜歡這只披著羊皮的大惡狼,當然也極度歡迎讓他們兩人同房。
因此,避免有這種事情發生,她,言幼榕小姐自動自發去整理客房的床鋪,堅決反對讓這個大惡魔有機會和她同房!
「這麼暴力。」他將被子擱到床上,不在意地輕笑著。
不,他不是不在意。她太懂他了,雖然他還笑得出來,但那只是代表他的惡魔等級越來越高了,並非不在意她這種無禮的舉動。
噥,她還怕他生氣嗎?
言幼榕懶得理他,轉身就走,但預料中的,馬上被他抓了回去。
「不一起睡嗎?我想念你胸前的那兩顆痣。」他問著。
「你少下流了。」
他輕冷地笑了聲。「那麼,不坐下來跟我聊聊嗎?」
「聊什麼?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聊的。」言幼榕盯著他那看似已經極度不高興的眼睛,冷哼了一聲。
「聊聊……你的不告而別、聊你的離職、聊我們沒有見面的這整整一個月,我們有很多事情可以聊。」他的態度不再像稍早那樣的漫不經心,多了些隱怒。
「我沒有必要跟一個騙子多說什麼。」
「騙子?」他笑得有些猙獰。「你知道什麼叫做惡人先告狀嗎?隱瞞自己身份的人可不是我。」
「我們這是家規!不告訴你是理所當然的!」她理直氣壯地道。
「好個家規!」他咬牙低咒了聲,以極快的速度欺近她,雙手一抓地便將她按壓在牆上,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輕聲道: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嗎?是當項協理無意間提起:『咦,你既然知道我的男朋友是那個言家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女朋友也是呢?』我是到那時候才知道的。而在這之前,我像個傻子一樣,不停地想著為什麼你突然生氣了、一直想著到底要怎麼找到你!」
這就是他發怒的原因。
首先,他因為她的莫名怒火而感到不悅。
他原以為是因為他以護衛的心態為她擋掉張璇那女人,讓她覺得他是個沙文主義崇尚者。
畢竟她是那麼地獨立自主、完全不需要別人。
然後是──
「隱瞞我你的身份是小事,可是你知道當我得知這件事情後的想法嗎?原本一直猜不透你生氣原因的我,一瞬間全都明白了──你認為我是因為你的附加價值才接近你、待你好,是吧?你竟然把我視為那種眼中除了利益以外什麼也看不到的人,你侮辱了我對你的真心!甚至還不願意開口瞭解一切,就這樣給我安了罪名!」
所以他找上門!抱著「我就是愛錢,你能拿我怎樣」的賭氣態度找上門,請言老爺答應他們的婚事,企圖氣壞她達到洩憤的目的。
言幼榕沒有說話,臉上有些熱燙,她覺得不甘心卻也有些理虧,不知道該高興他沒有欺騙她,還是要選擇不相信他的話。
「怎麼,你還不信是不是?」很快看穿她心思的崔燁昕惱怒地抓著她的肩膀,逼她直視他。「你還覺得我在扯謊騙你?」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冷冷地道,一向驕傲的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付這樣的場面。
「言幼榕!」他咬牙低吼,覺得自己下半輩子一定會被這女人忤逆死。
「是,就算我冤枉你又怎樣?」她踮起腳尖跟他勢均力做些,開始反擊──
「你能將這些都怪到我身上嗎?怪我不相信你嗎?你告訴我要怎麼相信?你難道不覺得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莫名其妙嗎?你明明就對我這種驕傲自大、難以駕馭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卻要來招惹我!我試著不要去想那麼多,不要去想那麼多的『理由』,跟著感覺走就好,可是搞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連本來確定的事情也都不知道了!」
「好,你想『知道』是不是?」他吼道,說著捧起她的臉蛋,低首狂猛地以吻抵住她來不及反抗的唇。
第九章
瞬間,客房裡,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轉變,言幼榕只覺得心底有種感覺炸開來,下意識地攀住他,不甘示弱地回應著。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自白而釋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思念他了,只知道現在她只想要吻他,只想讓他緊緊摟住她,像是要把她的一切嵌入他體內那樣地摟住他。
她覺得炙熱、覺得窒息,但卻不想離開他。
她「知道」他也是的。
她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感情是無法解釋的」這樣的事實呢?他就是喜歡上她了、愛上她了、不含一絲欺騙地待她好。
她的心情……不也是這樣的嗎?她就是喜歡上他的強勢自信果決、愛上他的野心勃勃和卓爾不群。
她為什麼要懷疑那麼多的事情,期待所有一切事物都有一個她能夠接受的「原因」存在著。
她突然發覺,自己的高傲,是多麼地愚蠢。
他的手撫過她的頸子、她的胸口、她的腰,她的輕吟聲刺激著他每一條感覺神經,他們都以為這是一個失控的開始,也不希望停止。
然而,就當兩人已經衣衫不整之際,他突然住了手,並離開她的唇。
她明亮的眼睛如今濛濛地像是鋪上一層水霧,有些疑惑卻又明瞭地看著他,頰邊帶著些許的紅暈。
相較之下,他顯得鎮定多了,像是沒被方纔的激吻影響半分,只有過度冰冷的眼睛和同她一樣的氣息不穩洩露了他的壓抑。
他將她抱上五斗櫃,吐了口氣,緩緩地一次次順著她有些凌亂的長髮、撫著她的臉蛋,手勁十分輕柔卻又有不允許抗拒的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