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你真這麼認為啊?你以為你瞭解我?」哼,他也知道沈秘書的舉止幼稚啊?
不過,他還真的說對了。
她自認為高尚的人,雖然對沈秘書那種行徑以及言論很惱怒,卻也沒打算給她點教訓的。
要不是她滿心期待沈秘書哭著去跟崔燁昕控訴他的「始亂終棄」,要不是……要不是她的神經突然出了問題,作出疑似吃醋的舉動,今天午餐時間,沈秘書八成還會炫耀她的其他戰利品呢。
「我不敢說自己瞭解你。」他伸出手輕輕蓋住她的。「但我想要瞭解。」
言幼榕有些不敢置信地笑了出聲。
他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軟硬兼施、誘哄安撫,如今連這種甜言蜜語都出現了。
這個男人到底想要什麼?這樣大費周章地作出許多有違他以往作風的事情,為的是什麼?
是因為人生太無趣,因此想要體驗與她這種高傲驕縱的女人交往的感覺?還是要她臣服於他?
不論是哪一點,他也太無聊了點。
她收回手。「那麼首先你要知道一點──我永遠都不會是個乖順的女人。」
「幼榕。」他微笑。「我從沒有想要改變你,我就是喜歡現在的你,你何必想太多呢?」
言幼榕僵硬著一張臉,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厚!不行!她得快去借個小吸塵器,把地上堆積如山的雞皮疙瘩給吸光。
這個男人實在很可怕,竟然說得出這麼隨心的話!真可恥!
然而更可恥的是自己!她竟然有兩秒鐘相信了他的話!
「你不能怪我想太多。」她直視他。「我不知道你是打著怎樣的主意?你本來是對我極為不層的,對我這種難以馴服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怎麼會在一夕之間全都變了樣?」
「我說過了,你別想太多。學生時代的時候如果有人跟你告白,你會問他這麼多嗎?喜歡就是喜歡,我就是想要追你,又有什麼不對?」
「學生時代與現在比起來是單純太多了。」她朝著「險惡」的他冷哼一聲。
「可是心情是一樣的。而窮學生沒有辦法給你的,我可以。」
「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一個跟我告白的人。」
「那表示我會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這樣很好。」
哼,好跩啊。「反正跟我這種貪得無厭的女人交往,吃虧的是你。」
她是因為知道就算拒絕他,近期之內他還是會一直纏著她,所以才答應要跟他交往的喔!可不是因為被他打動了,絕對不是!
她只是想要讓他早點對她厭煩而已!
「吃虧與否,是由我來斷定的。」崔燁昕的眼中閃著驕傲、閃著狂妄。「我只希望你……做你自己,讓我認識真正的你。」
他說想要認識真正的她……這算是將整件事情簡單化,還是複雜化?
如果一切如他所說的,那他要的,難道是真心的交往?他真的想要在她身上花時間?
他是有哪裡不對勁啊?
言幼榕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心裡反覆想著的,都是這件事。
「所以,要上哪?」開車的崔燁昕突然問道。
她頓了下。「到你那邊去吧?」
總不能帶他回家吧?這樣身份就曝光了,可是……
「怎麼遲疑了一下?」他瞧了她一眼。
「我不是你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吧?」言幼榕扯著唇笑著,卻在微笑的瞬間發現自己的口氣有點酸。
「不是。」他很坦白。「你在意?」
「你值得我在意?」她冷笑了聲。
「幼榕,學學我吧,坦白一點,不會太吃虧的。」他感受到她赤裸裸的不悅,讓他笑得很開心,有別於以往的內斂。
而她,即使被他爽朗帥氣的笑容一時之間震得心兒怦怦跳,還是冷著一張臉,瞪了他一眼。「反正,我不會待太久。」
「哦?」他像個過度自信的君主一樣,不信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願意當第一個留下來過夜的女性?」
她玩指甲的手頓了下,沒有看向他,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的驚訝錯愕而得意。
「我不太喜歡有人跟我共用我的床。」他逕自解釋道。
「你可能是我見過最病態的傢伙。」她低聲罵道。
他又大笑起來。「那你告訴我,難道你會樂見一個你不是真心喜歡的男人,佔用你柔軟的床的一半嗎?」
「不喜歡。」她終於看向他,帶著得意的笑容。「所以我不讓你回我家。」
「不要緊,能夠抱著你過夜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瞪大了眼睛,用力搓著手臂。「你越來越噁心了!」
「抱歉,我以前也不會這樣,只是突然覺得這樣很好玩。」他忍俊不禁,按了下遙控器,將車子駛入車庫中。
好玩……
或許對自己而言,她不只是一個他很感興趣且希望追到手的女子,也是一個能夠讓他完全放鬆,不需要任何刻意防備的朋友吧。
「緊張嗎?」他牽著她上了門前的階梯,吻了下握在手中的她的手。
「緊張?」她冷嗤。「又不是第一次。」
哇,當然緊張了,誰知道他有沒有什麼特殊癬好?
她這樣吐槽著,但看著他轉動鑰匙的手,卻也沒辦法壓抑胸口突飆起的心跳。
她雖然很愛玩,可也沒有像初桐那樣開放。要是大哥知道她今晚要在男人家過夜,一定會對她說教的。
「請進。」他打開門,讓她先行。
言幼榕緩緩地踏入這個陌生的環境,而隨著他將一盞盞燈點起,她的眉頭越挑毬高。「挺乾淨的嘛。」
「這是我極多的優點之一。」
嗯,也是我的優點。
言幼榕笑看著四周,木製挑高的空間讓她覺得很舒適,但陌生的感覺還是讓她有些不自在。
「這裡是客廳,那裡是書房,轉過去那裡是廚房,臥室在最角落。」他簡單地介紹著。
「那……」她笑著轉身看他。「你是要帶我先看你的藏書呢?還是要領我去瞭解一下你床的大小?」
「這個嘛……」他環住她的腰。「書可以晚點再看。」
她一手勾住他的後頸,靠得很近很近,低聲媚惑地問道:「愛乾淨的崔總,是要先洗澡對吧?」
「一起洗?」
「有何不可?」
說著,拉下他的領帶,大膽地吻上他,勾起一場火熱戲碼的序章。
***
言幼榕在半夜醒來,側躺著,睜著眼睛望向幾近漆黑的前方。
她不是那種醒了還需要時間理清頭緒的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身後躺了誰,更清楚稍早發生了什麼事。
她希望他也是背著她躺著的,希望兩人是冷漠地背對著。
好似這麼一來,兩人方才共同度過的親密只是一種過程,一種慾望的表徵,不摻雜任何的感情和眷戀……
他的動機,仍是一個很大的謎。
對他這種不缺女人的黃金單身漢來說,付出真情是件可笑的事情。
她本來是打算讓他早點厭煩,好讓她早點離開,但他的行徑和他無法參透的想法讓她不禁恐懼著──萬一,他對她沒有厭煩的一天,那怎麼辦?
她並不是往臉上貼金、認為他一定會愛上她,只是……
噢!都怪他那雙能夠捕捉她每一絲情緒的眼睛!
她討厭他這樣看她!那麼認真、那麼專注,始終盯著她──吃飯的時候、摟著她的時候、沉默的時候、親熱的時候,讓她不知所措。
她習慣當個掌控者,她很不喜歡別人干涉她的。
她對「真心」這兩個字一直是抱持著鄙夷的態度,她不是不相信它的存在,只是不相信自己對於感情會使用「付出真心」這種方式。
他也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就許多方面而言,他們是相像的──自我防衛心強烈、一樣的高傲、一樣的冷情、不喜歡他人隨意的碰觸……
若在學生時代,或許他們能夠成為朋友的……
哎!言幼榕你會不會想太多了?跟這種恐怖的傢伙成為朋友?頭殼壞去了是不是?
身後突然響起了沙沙聲,她凝神傾聽,是……他下床的聲音?
她微微瞇上眼,透過外頭的些微光亮,看見一個穿著睡袍的黑影從眼前緩步走過,輕輕地打開臥房門。
「你去哪?」不知是怎樣的衝動,她低啞著聲音開口止住他的腳步,然後隨即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怕被翠獨留在房間裡嗎?
崔燁昕轉頭望向睜著水亮眼睛盯著自己看的言幼榕,他不知道她也醒了,不過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聽得到她方纔那有些急切的問句。
很真、很可愛……像是怕被他丟下一般。
他走向她,在床邊半跪下來看她,露出一個淺笑。
「你、你醒來很久了?」她微微撐起身子,低頭問他。
什麼?!言幼榕你竟然在找話題!因為覺得尷尬而找話題!
噢,你則丟臉了好不好?
「剛醒。」他低聲回答,面無表情的臉看不出情緒。
他伸手向前,探進了她柔軟的長髮中,輕輕地往後一梳,然後讓她的烏絲自指掌間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