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牧頤凝視著她澄亮的眼睛,彷彿懂得她的心事,牽起她的手,貼放在他的胸膛上。
「遇上你之後,我整顆心全都繫在你的身上。」他指著胸口說道:「這裡已經太擁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她頭低低的,沒有搭腔。
也許花心多情並不是他的本性,而是童年不愉快的記憶和傷痕令他沒有安全感,害怕穩定的戀愛關係,更怕洩漏自己不安脆弱的心緒。
「你喜歡玉飾嗎?」簡牧頤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牽著她的手,走到書房的另一端。
紫檀木骨董櫃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玉雕,有造型別緻的麒麟紙鎮、青白玉離觀音像、還有一些雕工繁複的玉如意。
他拉開抽屜,裡頭鋪設一層厚厚的絨布毯,上面還放了幾個黃玉扳指、刻著詩文花卉的玉珮和一隻白玉手環。
他執起她的手,在腕間比了一下尺寸後,將白玉手環霸道地套進她的手裡。
溫潤的白玉泛著一抹淡淡的青色,色澤晶瑩,牢牢地圈住她的皓腕,彷彿他堅定的情緊緊纏扣住她的心,教她無從逃脫。
「高星粲金粟,落月沈玉環。」簡牧頤低首吟道。
「你懂得還真多,連一隻玉環都能吟出詩。」她輕笑道,卻不得不佩服他豐富的文學底蘊。
「這隻玉環就是我對你的感情,絕對的真誠與忠心。」他牽起她的手,將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在那雙邃亮墨黑的眼睛裡,彷彿看見了一種恆久真摯的誓言,鎮定了她惶惑不安的心。
「你還真會哄女生……」她伸手在他胸膛前畫著圈圈,口氣微酸地調侃道。
「以前我把妹都不用花心思……」他驚覺失言,立即糾正錯誤的發言。「我的意思是,這輩子我只哄過你一個人,也只有你才值得我花心思。」
「那不是讓我們的大情聖很受委屈?」她嬌睨了他一眼。
「補償我一下就可以了。」
予潔還來不及反應,一個甜柔到了極點的吻已覆上她的唇,他淡而好聞的氣息充斥在她的嘴巴和鼻腔,熾熱又溫暖,令她暈眩又興奮,陷溺在他曖昧又熱情的擁吻裡。
面對他強悍又熱情的逼近,再多的防衛與矜持都顯得多餘,就算她嘴上倔強地不肯承認,但是她的心已經徹底地臣服在他的溫柔裡了。
入秋的晚風吹拂過霓虹喧囂的城市,闐黑的天幕上綴著幾顆星墾,隨著時針跨向八點,辦公大樓內的人潮逐漸散去,空蕩蕩的辦公室顯得格外的安靜。
歐予潔坐在螢幕前,長指落在鍵盤上,敲出一串串清脆的聲響,擬著企劃案。
「還沒走?」周佳蒂看見她座位上的燈還亮著,沖了兩杯咖啡走進來,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謝謝。」予潔接過咖啡,微笑地道謝。
「在忙什麼?」周佳蒂倚在她的椅子旁,湊近看了電腦螢幕一眼。
「我在幫『雲樵藝術拍賣』做一個慈善義賣的募款酒會活動,正在擬提案。」她大略地說著。
當初簡牧頤想追求她時,送了一份慈善義賣的案子過來,交往後,她發覺他是真心想幫助貧困兒童,不只是為了討好她而做做樣子,於是她擔任起統籌企劃,想將這個慈善義賣辦得有聲有色,募得更多資金,讓更多貧困兒童受惠,
「你最近好像接了很多大案子,預算都挺高的。」周佳蒂有點不是滋味。
她輕啜了一口咖啡,嗅出火藥味,連忙轉移話題。「你呢?怎麼這麼晚還沒有走?」
「忙著幫一家彩妝公司設計聖誕派對,擬了幾個方案對方都不滿意,一會兒嫌活動成本超出預算,一會兒嫌沒新意,真是難搞。」周佳蒂忍不住抱怨道。
「你可以跟他們活動的企宣組多溝通,看對方的需求是在派對內容還是只想在媒體上曝光。如果是後者,你多在媒體宣傳上下功夫就可以了。」予潔大方地給予建議。
「你真是厲害,一下子就點出問題的癥結點。」周佳蒂嘴上讚美她,心裡卻存著一股妒意。「怪不得經理一直誇你,還說要升你當企劃部組長。」
「升組長的事又還沒定案,搞不好只是經理的場面話。」
「對了。」周佳蒂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你是怎麼找到方蓮女士想要的那幅『奔馬圖』?」
對於失去葉董這個案子,周佳蒂一直耿耿於懷,尤其在案子要轉交給歐予潔時,經理還劈頭訓了她一頓,重挫她的自尊,令她更是忿忿不平。
「我是透過一個朋友取得畫作的,有問題嗎?」
「我聽葉董他說,你是用低於市價的七成價格取得畫作,我想那個賣你畫的人應該跟你私交很好,才會出這麼優惠的價錢。」
予潔淡笑不語,她豈會不知道周佳蒂一直不能釋懷葉董的案子改由她企劃,如果她承認與簡牧頤的戀愛關係,而他又是「雲樵藝術拍賣」的執行總監,種種複雜糾葛的關係,會不會讓周佳蒂說她是利用美色取得企劃案和畫作,而不是靠實力呢?
「剛好有個在藝術界工作的朋友認識雲濤先生,所以可以取得比較優惠的價格。」予潔決定一語帶過,不想公開她和簡牧頤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免得產生不必要的流言。
「你那位在藝術界工作的朋友可以介紹給我認識嗎?我有個客戶也很鍾意雲濤先生的作品。」
予潔正為難得不知該加何開口拒絕之際,桌上的手機恰好響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抱歉,我接一下手機。」予潔歉然道。
周佳蒂別過臉,幸幸然地步出她的辦公室。
予潔見她走後,立即接起手機。
『工作狂,你的男朋友病了,你還有心情加班?』簡牧頤在電話那端甜蜜地抱怨著。
「我加班還不是為了幫你的公司企劃募款酒會。」予潔好笑地解釋,像是在安撫一個討糖吃的小孩子。
『我把那個案子派給你們公司執行,不是為了讓你冷落男朋友的。』
「好啦,我在收拾東西,準備要回家了。」她移動滑鼠,將電腦關機,收拾桌上的文件。
『要不要來我家?』
「不要,我上了一天班好累,只想回家趕快睡覺。」她揉揉酸痛的脖子。
『我生病了……身體有點熱……頭也有點痛……』簡牧頤賣起可憐。
「現在才八點多而已,你下樓去藥局買藥吃啦!」
「除非你來餵我吃藥,否則我絕對不吃。』他耍起無賴。
「那你就繼續生病好了,反正受苦的是你,又不是我。」這麼大一個人了,都能把小泱照顧好,才不相信他會被感冒打敗。
『你怎麼這麼沒愛心,我是你的男朋友耶!』他不甘被冷落地大聲疾呼。
「對,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餵你吃藥的南丁格爾,更不是供你使喚的瑪麗亞。我現在要去搭捷運回家了,bye!」她毫不妥協地收了線。
這男人真是寵不得,一寵就變得任性。
她俐落地收拾好東西後,提著公事包,關掉電燈,闔上辦公室的門,匆匆步出靜謐的大樓。
歐予潔回到家,梳洗完畢之後,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按著遙控器,對於螢幕上喜劇演員搞笑的對白完全沒興趣,整副心思全都纏繞在簡牧頤身上。
以往他總是會在入睡前打電話向她說晚安,分享彼此的工作心得或生活上偶發的趣事,為什麼今晚卻沒打電話來呢?
她的目光瞟向茶几上遲遲沒響起的電話,忍不住拿起話筒試了一下通訊,臉頰碰觸到腕問溫潤的玉環時,腦海中浮現了他的臉龐。
剛才他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沒精神,是不是真的病得很嚴重、很不舒服呢?
他一個大男人既要管理一家公司,應付繁忙的業務,又要照顧小泱,也許真的累到病倒了……
人在生病時總是特別脆弱,需要安慰,渴望溫暖,她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計較他是不是在耍任性呢?
予潔放下電話,站起身,走進房裡換下睡衣,套上牛仔褲和連帽外套,匆匆地鎖上門,走到巷口的連鎖藥局買了幾盒感冒藥、維他命錠和退燒貼片。
她拎著提袋坐上計程車,來到簡牧頤的寓所,搭著電梯上樓,按下電鈴。
半晌,簡牧頤披著一件藍色的睡袍起身開門,瞧見歐予潔佇立在門外時,眼底躍上了一抹欣喜之色。
「拿去。」她將手裡的提袋遞給他。
簡牧頤側身,想讓她進屋。「你不進來陪我嗎?」他聲音低低的,佯裝痛苦地咳了幾聲。
予潔拗不過他,只好脫下休閒鞋,走進屋內。
他鎖上門後,從身後抱住她,將臉貼近她的耳畔,親暱地說道:「親愛的,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最關心我了。」
她嬌睨了一眼,說道:「我是怕你感冒不去看醫生,傳染給小泱了。小泱人呢?睡了嗎?」
「你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小泱的保母,幹麼開口閉口都是那小子!」他不滿地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