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這麼貪鮮、習慣速食愛情的男人,卻願意配合她的腳步,從當朋友互相瞭解,建立起穩固的感情,教她佩服不已。
小泱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小小的嘴巴圈上一層乳白色的牛奶印,撒嬌地說:「予潔姊姊,你可不可以喜歡哥哥,也一起喜歡我?」
她被他的童言童語逗笑。「當然可以,我會一直喜歡小泱。」
過了一會兒,簡牧頤換上棉質襯衫和卡其色休閒褲,從浴室探出身,朝她喊道:「予潔,你可以進來幫我換一下藥嗎?」
她站起身,走進浴室裡,看到他從櫃子裡取出藥水和紗布放在洗手台上。
「麻煩你了。」
「傷口還會很痛嗎?」她小心翼翼地拆下繃帶,撕開紗布,看見他古銅色的手臂上縫著一條鏈形的疤,自責心疼的情緒又在心頭氾濫開來。
「不算太痛,只是生活上有一點點不方便。」簡牧頤顱著她,見到她瑩亮的眼睛漫著一層薄薄的水光,彷彿是憐惜他所承受的一切。
「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開口說出來,不用跟我客氣。」她專注地拿起生理食鹽水清洗傷口,接著又取出藥膏塗抹在上面。
「我絕對不會跟你客氣的,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啊!」一抹得意的笑容躍上他性感的薄唇。
她抿唇不語,俏臉驀地泛出兩朵羞怯的紅暈。
簡牧頤凝睇著她細緻的容顏,在那雙凝水的眼眸裡,看見幽幽的情愫從她的眼底流瀉而出,化作溫柔的舉措,嫻熟地為他纏上繃帶,包紮傷口。
「你到底在看什麼啦!」她嬌嗔地喊道,羞窘地別開眼。
「我是藝術家,凝視美女是我的工作。」他戲謔地逗弄她。
「少貧嘴了,我才不會被你的甜言蜜語給騙了。」她作勢拍了一下他的臂膀以示懲罰。
「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他低聲地問道,將刮鬍霜和刮鬍刀遞給他,乘機勒索她的同情。「我的手受傷了,有點不方便,怕刮傷臉。」
她遲疑地咬著紅馥的芳唇,總覺得替他刮鬍子這種行為太過親密,卻又拗不過他的央求,於是倒了點刮鬍霜塗抹在他剛毅的下顎,拿起刮鬍刀輕輕地刮除他臉上雪白的泡沫。
她面向他,兩人的身體雖然沒有接觸,但是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偉岸的身軀進發著一股灼人的熱力,熾熱的呼吸吹拂著她敏感的頸項間。
她轉身將刮鬍刀放下,然後拿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輕拭著他的下巴。
她的溫柔舉止與甜美的氣息,讓簡牧頤無法自制地低下頭,高挺的鼻尖輕觸她的臉頰,單手圈住她纖細的腰身,貼向自己的胸膛。
予潔在他懷裡輕顫著,像是受到蠱惑般無力將他推開。
她分不清是她的心跳聲或是他的,早已慌亂地失去原有的頻率。
她嗅到他身上清爽好聞的刮鬍膏味道,感覺到他溫潤的唇覆住她的嘴,攫住她的呼吸,也奪去她的理智,令她無力推拒。
熱呼呼的感覺卷燒而過,焚燒她所有冷漠的偽裝與拘謹,只能本能地回應他的熱情。
他吮啄著她如花辦般柔嫩的芳唇,那芬芳的氣息,令他迷戀不已。
唇與唇親密地貼合著,此刻她才明白,一顆青稚的芳心早已被他的身影給佔滿了……
第五章
週末的台北街頭,簡牧頤和歐予潔帶著小泱步出電影院,他開心地走在兩個大人之間,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雖然予潔姊姊成為大哥的女朋友,讓小泱小小地難過了一下下,但也因此多了一個人照顧他。
對小泱而言,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簡牧頤來才藝班接他下課,他們一起到附近的書店、冰淇淋店閒晃,等予潔姊姊下班。
她跟簡牧頤過去交往的女明友完全不同,不僅沒有嫌他煩,也不覺得他是電燈泡,反而常常帶他出門。
她會陪他們一起去運動場踢足球、去逛他最喜歡的超級市場,甚至煮飯給他們吃。很多時候,小泱覺得擁有哥哥和予潔姊姊的陪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看完電影,予潔和小泱站在騎樓下等簡牧頤去開車過來接他們。
回家後,簡牧頤帶小泱去洗澡,哄他睡覺,而予潔則坐在他的書房裡,看著書架前一排排的書。
她隨手抽一本辛波絲卡的詩集翻閱著,看得入迷,沒發覺簡牧頤來到她的身後,親暱地圈住她纖細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低沈的嗓音背誦出書內的詩句——
「他們兩人都相信,是一股突發的熱情讓他倆交會。這樣的篤定是美麗的,但變化無常更是美麗……」
他低沈富有磁性的嗓音輕輕擦過她的耳畔,襯著甜膩的詩句,字字句句敲叩在她的心版上,彷彿是一股摻了蜜的暖流,漫流過她的心間,讓她忍不住感到甜蜜蜜。
她偏過頭瞅著他問道:「你也喜歡辛波絲卡的詩?」
簡牧頤將頭倚向她的肩,兩人更加靠近。「我特別喜歡這首<一見鍾情>,字裡行間的描寫像不像我們戀愛的過程,是一股突發的熱情讓我遇上你,瘋狂地愛上你,熱烈地追求你……」
她掩上詩集,為兩人契合的默契而興奮著。
隨著相處的時間愈久,她發現兩人有著愈來愈多的默契,比如:都喜歡馬奎斯的小說、喜歡在閱讀波特萊爾的詩集時襯著德布西的音樂、同樣欣賞王家衛的電影、都愛喝街角的拿鐵咖啡……
生活上契合的點點滴滴,令她感動不已,彷彿過去無止盡的等待,在人群裡尋尋覓覓,就是為了遇見他。
「小泱睡了嗎?」她將那本湛藍封皮的詩集放回書架上,旋過身問道。
「那小子累壞了,洗完澡後,就直接躺平了。」簡牧頤朗笑道。
「看不出來你對小孩子還挺有耐心的,而且很有一套。」她玩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我這個『兄代父職」的新時代好男人,是不是讓你很感動,有馬上想嫁給我的衝動了?」他帶著一絲期待地問著。
她嬌睨了他一眼,輕搥他的胸膛以示抗議,「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這陣子我可是很安分守己,乖到不行,連走在路上眼睛都不敢隨便亂瞟。」他放軟口吻地討好道。
遇上歐予潔之後,他終於體會到丁冠翼所說的用「上半身談戀愛」的感覺。以往他追求女人總講究新鮮、刺激,純粹是感官上的滿足,可是當喧嘩與歡樂褪去後,卻產生更強烈的失落感與寂寞。
但是在她的身上,他找尋到一種溫柔安定的氣質,漂泊不羈的心終於有了歸屬感,有了想停棲的渴望,甚至興起想牽著她的手一生一世的想望。
「專一、負責任、不亂把妹,不是一個男朋友應該遵守的規則嗎?」她軟軟地數落道,纖細的食指輕戳他的額頭。
他乘機握住她的長指,俯首親吻著她柔嫩的手,討好地說道:「你不要對我這麼嚴格,我已經很努力改過了……」
「沒辦法,誰教你有遺傳性的花心基因,不嚴加管教不行。」
他垮著俊臉,一臉無奈。「冤枉!那都是我那個風流老爸惹的禍,其實我也是他豐富情史下的受害者。」
「少來!」她瞠了他一眼,嬌訓道:「你老爸的結婚次數是登記有案,而你的把妹記錄是自由心證,只差罪證不足,無法起訴而已。」
他圈住她纖細的腰間,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別有深意地暗示道:「要不然我給你一個名正言順可以管束我的機會?」
她閃躲著他炯亮熾熱的眸光。「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來當小泱的大嫂怎麼樣?幫我一起管教小泱怎麼樣?」
她俏皮地回嘴。「小泱很乖,才不需要多一個大嫂來管教。」
「好吧!」他舉起雙手投降。「是我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很好,才想跟你求婚的。」
「你以前那麼荒唐,要是嫁給你,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衝出一個小孩喊你爸爸。」她哼了一聲,想到他花名在外,忍不住吃起飛醋。
「不可能有小孩衝出來喊我爸爸,因為我都有做好安全措施——」他察覺她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連忙改口求饒,討好地說道:「親愛的,自從遇見你之後,我不是徹底改過自新了?」
「誰知道你是一時收斂,還是永久的安分?」她沒好氣地說道。
「給你一個管束我的機會,你又不要。」他無奈地攤攤手。
「哼!我才不要整天提心吊膽,天天請徵信社跟監、捉姦。」
「你對自己的美麗有點信心好不好?」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只是對你不放心。」予潔對於自己愛上一個花名遠播的男人也很無奈,再多的討好和承諾,仍舊無法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跟花心的男人談感情本來就不容易,尤其像簡牧頤這般耀眼、風趣、有品味的男人更是危險,就像在走高空鋼索,刺激卻也孤危,再多一往情深的承諾,也安撫不了她焦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