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完,尤不休不禁覺得她這婚途也未免太波折,竟一連議親八次都嫁不成,他都要忍不住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難怪她娘會那般不講道理,不管不顧的強押他與她拜堂,約莫也是被女兒的婚事給急瘋了。
得知了她坎坷的婚事後,尤不休心裡對她母親的怨氣稍稍消減了幾分。
想了想,尤不休安慰了她幾句,「你也別難過,先苦後甘,說不得老天爺為你安排了更好的婚事,在後頭等著你呢。」
錢來寶神色平靜的表示,「我沒太難過,是我娘她太擔心我了,那日才會在誤會我用包子當繡球來招夫的事,強擄你同我拜堂,你別怪她。」
對於自己那天竟被一枚包子給砸昏的事,尤不休的臉黑了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那天我是因先前落水,身子受了寒,才會一時虛弱在你包子砸來時,突然昏厥過去,不是被你砸昏的。」
聽了他的解釋,錢來寶總算洗清自己用包子砸昏人的嫌疑,「我就說我那包子不可能把人砸昏。」話剛說完,她瞥見出現在前方的城門,「尤大哥,臨川城到了,待會我送你進城後,便要回去了。」
想起先前只讓她護送他到臨川,尤不休忽然間不想讓她這麼快離開,且有她在的這幾天,他沒再發生什麼倒霉事,就連前天客棧走水,他都毫髮無損的被她救出來,他決定再找個理由留下她。
「你教我的那套掌法我尚未練熟,且我這腳傷也還沒痊癒,錢姑娘能不能再多留幾天再走?」他一臉誠心誠意的看著她她被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神給看得心頭枰怦跳著,抿了抿唇,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這樣呀,好吧,那我再多留幾天,等你腳傷好了再走。」
哄得她留了下來,尤不休溫雅一笑,「多謝錢姑娘。」
她瞅著他嘴角的笑,感覺得出他這笑是真心高興,她也彎了彎嘴角,漾開一抹笑。也不知為什麼,見他心情好,她也會跟著心生歡喜。
進臨川城,找了處客棧投宿後,翌日,尤不休帶著錢來寶出門要去辦事,抬目一瞟,遠遠的就瞥見與他失散的孫翔和馬群正走在對面的大街上。
他心思一轉,若是這時與孫翔他們會合,就沒有理由留下錢來寶了,遂拽著錢來寶走進一旁的酒館,有意避開他們。
被他拉進酒館的錢來寶,語氣有些不太贊同的說:「尤大哥,你一大早就要來買酒喝嗎?」
尤不休正留意著外頭的孫翔他們,敷衍的解釋了句,「我沒要喝酒,只是覺得這間酒館的陳設十分雅致,所以進來瞧瞧°」
「是嗎?」她四周望了望這間十分簡陋的酒館,看不太出來它哪裡雅致了。
他順著她疑惑的眼神瞥了眼,自也瞧見這酒館既老舊又簡陋,不動聲色的抑下遮尬之色,再補上幾句話,「這酒館毫不加修飾,沒有多餘的擺設,連桌椅都缺角斷腿,稱得上別出心裁。」
那有著紅糟鼻子,一頭亂髮,模樣邋遢的掌櫃朝他們吼了句,「不喝酒就給老子滾出去!」什麼別出心裁,他是沒錢裝修門面。
尤不休和錢來寶被轟出去,一出來,便被迎面而來的孫翔和馬群給瞧見了。
孫翔見到自家主子,驚喜得跑過去想相認,他就知道自家主子命大,絕不會死的。
「四爺!」他高興得大喊了一聲。
尤不休佯作沒聽到,暗暗朝他揮了揮手,叫他快走。
但孫翔此時滿心歡喜,沒留意到他的手勢,仍一邊叫著一邊朝他跑過去,「四爺、四爺,小的終於找到你了!」
錢來寶朝跑來的孫翔望了眼,提醒他,「尤大哥,那人好像是在叫你,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他大概是認錯人了。」他冷下臉瞪了孫翔一眼,使了個眼神讓他快滾。
但孫翔絲毫沒察覺到主子臉色不對,繼續朝他跑去,就在來到他跟前時,也不知是不是太過激動,整個人五體投地的在他面前滑了一跤,鼻子磕碰到青石板上,疼得他慘嚎一聲,「啊,疼死我了!」
錢來寶疑惑的看向尤不休,「尤大哥,你真不認識他嗎?這人似乎是來找你的°」
「我不認識他!」這蠢貨,尤不休暗罵一聲,覷見後頭跟上來的馬群,他移了一步,擋住錢來寶的視線,朝他比了個手勢,讓他將那蠢東西給帶走。
馬群不像孫翔,他跟了主子多年,性子沉穩,二話不說便將跌趴在地上的孫翔憐起來拉走。
被拉走的孫翔一邊捂著摔疼的鼻子,一邊不明所以的問:「馬大哥,你做什麼把我拉走,剛才那是咱們四爺啊,你沒看見嗎?」那模樣長得同四爺一模一樣,他不可能認錯人。
「嗯。」
「那你幹麼把我拉走,咱們快回去找四爺。」
「你沒瞧見四爺方才朝咱們擺手,讓咱們暫時別過去嗎?」
「噫,這是為什麼?咱們在這臨川城找了幾天,好不容易才找著四爺。」
先前馬車摔進河裡,他被主子從車裡救出來之後,主子被河水沖走,他和馬群沿著河邊找了四爺兩天,一直沒找著人,他擔心四爺溺死,著急得不得了。
原本他對被派伺候霉星高照的四爺,心裡多少是有些埋怨的,但見四爺不顧自個兒的安危,將他從車裡救出來,沒讓他溺死,他就決定這一生都要效忠四爺。
之後一直找不到四爺,馬群說四爺是要到臨川辦事,四爺若沒事,定會前往臨川,不如直接過來等四爺。
果然讓他們等到了,可四爺為什麼不認他們呀?
「我也不知,晚點我再找四爺問個清楚,你先回客棧去。」說完,他悄悄跟上主子,打算伺機再問理由。
第4章(1)
尤不休這次來臨川主要是為了驗收一批玉器,這批玉器是要送進宮裡去的,不容有失,因此他親自前來查驗。
來到雕琢玉器的作坊,他花了一兩個時辰一一查驗那批已雕琢好的玉器,看完,他問:「怎麼還差兩個?」
那作坊東家解釋道:「因為玉料先前出了些問題,所以還有兩隻尚未雕完,不過我已命玉匠加緊趕工,還請四爺再寬限半個月,半個月後定能全數交貨。」
尤不休這趟是提前過來,所以時間上還有餘裕,遂答應了他。
「那就再給你半個月,這些玉器都是要送進宮裡的,可馬虎不得,半個月後我會再過來一趟。」
作坊的東家迭聲應道:「多謝四爺,每一隻玉器,玉匠都十分小心雕琢,絕不敢有絲毫馬虎,方纔那批貨您也親自看了,那雕工精美細緻,毫無瑕疵。」
「是雕的還不錯,等這批玉器完成後,我還有批貨要給你們做,那批貨就沒這麼講究,是要送往海外,玉料和圖樣下個月就給你送過來。」
作坊東家聽見他還有貨要發給他的作坊來雕,瘦長的臉上露出喜色,哈腰向他連連道謝,「多謝四爺關照,咱們一定不負四爺所托。」
錢來寶並沒有跟著他進作坊,而是在外頭等他,尤不休出來後,卻見她在同一名陌生男子說話。
「……當初是我對不住你,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不知我娘生前竟已替我訂下了親事,我回鄉奔喪後,才從我爹那裡得知這事。死者為大,我不敢違背娘的意思,這才不得不娶了她為妻。」
說到這兒,男人恨聲再說:「豈料那女人竟水性楊花,勾搭上了個野男人,兩年多前將家裡的錢財捲走,跟著那男人跑得不見蹤影。」
尤不休瞧見那男人說完這番話,試圖去拉錢來寶的手,他眸色一沉,提步要走過去,就見錢來寶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那男人見狀,臉上流露一抹痛楚之色,一臉自責。「來寶,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我雖遵從母命娶了那賤人,但我這些年來始終沒忘了你,我心中最惦記的一直都是你,要不是我娘的遺命,我當初也不會辜負你!但不管如何,終究是我負了你,你不肯諒解我,也是我罪有應得,我只盼著你別不認我這個表哥。」
錢來寶沉默須臾,低聲說了句,「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如今說再多都已於事無補。
關從宗頓時面露喜色,「來寶,你這麼說是不是表示願意原諒我了?」
尤不休搶在錢來寶出聲前開口道:「她的意思是說,那些事都過去了,如今她與你毫不相干,你別再來糾纏她。」
方纔聽見男人說的話,他隱約聽出這人八成是錢來寶那八次議親裡的其中一個,且從他自稱表哥來看,這人可能還是她頭一回訂親的對象。
都毀婚另娶別人為妻了,竟然還想吃回頭草,讓他打心裡瞧不起這人。
且這男人說了那麼多,話裡話外的意思只有一個,他有意想與她再重修舊好,至於以前辜負她另娶別人的事,全都是他那個已經死去的老娘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