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害我失去孩子的?!」他額暴青筋,發指皆裂。
胡善祥淚流滿面,不住搖頭。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
「你該死!」
拉不住盛怒的他,郭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衝上前去一腳將胡善祥踹飛。
郭愛大驚,心知他絕對饒不過胡善祥,甚至會認定胡善祥是蓄意所為!
「太孫妃,你快走、快走!」她若留下,只怕會沒命。
胡善祥被踹趴在地上,全身骨頭像是快要散了,她忍痛的爬起身,倉皇要逃,但朱瞻基一個箭步扼住她的頸項。
「我一開始就不該娶你的,你這個禍害!」說看,他收緊手上的力道。
她被拍得痛苦掙扎,臉全漲紅了。
「不,瞻基,她什麼也不知道,她是無心的,你冷靜點,不要殺她!」郭愛怕他真的失控殺人,不顧虛弱的身子,緊張的想阻止他。
這是個意外,她相信太孫妃絕對沒有害她的意思。
「她是漢王的人,你能說她無辜嗎?她敢謀害我兒,我要她的命!」他疾言厲色,非但沒有停手,還加重力道要置胡善祥於死地。
胡善祥被勒得眼睛翻白,全身無力,眼看就要斷氣了。
眼見阻止不了,郭愛急到一時氣血上湧而昏厥過去。
「啊!殿下,小姐又昏過去了!」王祿見狀大喊。
朱瞻基聞言一驚,再不管胡善祥的死活,馬上縮手衝回到她的身邊。
「小愛!」他見她雖然緊閉雙眼,但淚水湧現,小手伸過來揪看他的衣服。
見狀,他頹喪的坐倒下來。「唉,我明白了,王祿,帶那女人走,我再也不要見到她!」他揮手讓王祿帶走已經奄奄一息的胡善祥。
王祿這才趕緊收起驚嚇,依言辦事。
郭愛仍淌看淚,「她並無噁心……你莫要再責怪她了。」她硬嚥著替胡善祥求情。
朱瞻基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她若有心害你,也不會親自去領我過來找你了,我只是難以原諒,她畢竟是害死我們孩子的兇手——」他恨恨地說。
郭愛握住他的手,「真正的兇手是我,枉我還會醫術,身為母親,竟粗心大意到沒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你若要怪,就怪我吧……」她淚眼婆娑道。
他心痛的搖頭,滿臉的悲傷,輕輕摟過她,緩拍著她的背。「別多想了,孩子我們還會再有的……」
朱棣之死所帶來的危機,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亦是朱瞻基受封太子之日。
帝號由永樂改為洪熙,宮廷內外一片新氣象。
郭愛身子尚未恢復,無法上太和殿去觀看大明皇帝登基的盛況,倘若能親眼目睹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而言,該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但如今的她意志消沉,就算體力允許,她也沒有那個心情了。
朱高熾已移居至乾清宮,朱瞻基理所當然的就移居東宮,此刻郭愛正在他的寢宮中休息,而吳瑾就在外頭守著。
自從發生不幸之後,朱瞻基便要吳瑾時時保護她,負責她的安危,不讓人隨便接近。
她側臥在床榻,手中是一封剛剛送來給她的書信,她瞧了一眼便丟開,無心理會。
「殿下,您回來了。」寢宮外傳來吳瑾的聲音。
他回來了?!她忍不住訝然。以今日的盛事,她以為要到天黑他才回得來,可這會才過午時而已,朝堂上應該才瀕布完新帝的新政,之後還有一連串的慶典,他身為太子,又是新政的真正主導者,怎能撇下這些事回來?
朱瞻基踏入寢宮,臉色出奇的難看,她坐起身,驚詫的望看他。
吳瑾也跟著進來,馬上為他倒了杯茶呈上,但他臉色鐵青,接過那杯茶後就直接砸向角落。
吳瑾見主子如此,不由得惶恐吃驚的馬上跪下。「殿下……」
郭愛立即朝他使了眼色,吳瑾會意趕緊躬身退下。
「這是怎麼了?」她問向那猶怒髮衝冠的男人。
朱瞻基大手一揮,又將桌上的水果籃掃落,籃裡的葡萄滾落一地。「哼,我本以為父皇登基後便能為蘇家平反,恢復你的身份,怎知……可恨!」他咬牙道。
威脅自己的朱棣已死,她也以為能夠如此,難道有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急問。
「剛剛在大殿上,想不到李安竟然當眾取出皇爺爺的另一份遺詔,上頭除了重申朱家子孫不得納蘇姓女子為妻妾外,更直接點名,蘇逢之女蘇麗為妖孽出世,禍延人間,遺命斬殺,若有子孫包庇,奪其朱姓,貶為庶人,株連妻室全數下獄!」他橫眉豎目的說出遺詔內容。
他便是在聽到這份遺詔之後,才會以身體不適為由丟下一切離開的。
郭愛聽聞不禁愕然,「蘇麗到底做了什麼,要讓先帝這麼趕盡殺絕?」
他斂下臉來,快步走至她身邊。「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他心急的問。
她苦笑,「我真的不知道。」若是曉得就會想辦法除去朱棣的心結了,也不會令自己這麼痛苦。
「那趙王妃呢?她是蘇麗的姨母,她可曾對你說過什麼?」他不死心的再問。
她搖頭,「我只見過她一次面,而且那回聽她的口氣,似乎也不知道蘇家為什麼會被滅門。」
朱瞻基陰鬱不己,「罷了,遺詔都公開了,事己至此,我再想其他法子讓你「重生」吧」他無奈的說。
當初他若知道李安手上還有這份遺詔,定會想辦法阻止他公開遺詔,如今為時已晚,只好另想他法。
「重生?你是想讓我改頭換面,以別的身份出現是嗎?」郭愛聽出他的打算。
他額首,「認識蘇麗的人不多,你只要不姓蘇就可以了,況且,還有母后可以幫咱們。」
「不,李安也許好解決,以你現在的權勢隨便將他打發得遠遠的即可,可是趙王呢?他不會放過我的。」她意苦的說。
「他敢?」他聲色俱厲起來。
郭愛心情沮喪,由身旁摸出剛剛自己才看過的書信給他。「你瞧瞧他敢不敢。」
朱瞻基快速的將信件看過一遍。這是趙王寫給小愛的信,這些年來三王叔從沒放棄過給她送信,內容大致與過去相同,無非還是要她做他的奸細,只是這封信的措辭更為嚴厲了,竟然威脅,她若不從,就要舉報她的身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朱瞻基看完後怒得七竅生煙,一把將信件撕個粉碎。「他好大的膽子。」
郭愛無奈的瞧著身下的碎紙。「你曉得的,就算我改了姓名,若同樣是這張臉,那就行不通的,我休想光明正大的成為你的女人。」她不僅失去孩子,還得繼續過著見不得光的日子,簡直是雙重打擊,郭愛垂下肩膀,對黯淡無光的前途灰心喪氣。
見她這般,朱瞻基心疼不己,伸手摟住她,柔聲道:「總會想到法子的。」心裡的盤算卻是——為了她,就算血洗朝廷,他也願意!
這日,朱瞻基跟父皇議完國事提早回東宮,在寢殿,中看見郭愛手裡捧著一本醫書在發呆。自從失去孩子之後,她便經常如此,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走向她,手搭上她的肩,她這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是累了還是渴了?要吩咐人送消夜嗎?」郭愛放下根本沒有在看的醫書,就要起身招呼他。
「不用了,你別忙。」他瞧她的目光帶著幾分的深思。
她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怎麼了嗎?」是不是自己的帽冠不正,會看出破綻?她下意識的摸摸帽冠。
他握住她的手,「小愛,咱們……」
「孫嬪娘娘,您來了!」吳瑾在寢殿外大聲的說著,刻意提醒殿內的兩人。
郭愛緊張萬分,迅速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連忙站離得他遠遠的,低下頭,雙手規矩的垂放在身子兩側,模樣就像個真的奴才一般。
朱瞻基見了心裡一陣的悶痛,她的這份委屈與卑下令他愧疚於心,於是當打扮得明艷照人的孫仲慧進來時,見到的就是他惱恨的怒容。
她當下一驚,下意識的就想退出去,可又想來都來了,這麼回去她不甘心,遂還是咬了牙走向他。
「臣妾見過殿下。」她朝他嬌媚的行禮,小心的瞧看他的臉色。
「你來做什麼?」朱瞻基也不多廢話,直接問明她的來意。
她起身時趁機掃視了四週一下,見只有初日一個奴才,沒有別的女人在,不禁暗自竊喜。
「我好久沒見到殿下了。」她嬌羞的說。
「近來忙,隔幾天會去找你的。」他隨口道,心裡想的是趕快將她打發。
「可是我很想殿下,不想隔幾日再見你,再說,今日是我的小壽,所以我親自做了壽糕,想請殿下嘗嘗看。」她有備而來,手上捧著自己做的糕點。
「今日是你的壽辰?」他皺眉。這麼湊巧?
「是啊,殿下幾年前還記得給我祝壽,可這幾年你都忘了。」她語氣雖然不敢責怪,但也難掩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