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事他鮮少再想起,但谷淨棠卻讓他好像看到過去的自己。
因為無依無靠,因為在這個有幾億人口的地球上,沒有半個人伸出援手,所以只好自甘墮落。
如果今天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買了她,那麼此時此刻的現在,她就得躺在床上任由付錢的男人蹂躪。
這個想像令他覺得不太舒服,他沒有多想這種微妙的感覺從何而來,他逕自走到小巧的酒吧,又倒了半杯紅酒,視線落在窗外。
曼谷的夜的確很迷人,幾乎每隔幾個月,他就會來一次。
天火幫在這裡投資了許多酒吧和秀場,當然還有許多檯面下的生意,興隆的生意往往會招來嫉妒,這是必然的道理。
但他和黑厲不同,黑厲處事果斷,卻欠缺了柔和,可以和平解決的事,黑厲可能會因為冷酷的行事作風而用一顆子彈處理。
他從來不主張衝突,擺平曼谷的各大角頭考驗著他的智慧,他喜歡向自己的頭腦挑戰,掏槍是最下策,他盡量不使別人感到被威脅,即使是黑道,也有一套遊戲規則。
「啊——」浴室驀然傳來一陣驚恐無比的尖叫。
玉耀綾心裡一陣不妙,擱下酒杯,他奔向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打開浴室門。
他看到谷淨棠裸身站在淋浴間,特大號的蓮篷頭灑落超強水柱,她成了名符其實的落湯雞,嘴裡在尖叫。
他連忙切掉按鈕,在水聲嘎然停止的那一霎那,他看清了她有多狼狽。
「好可怕……」她在發抖,但不忘對他抱怨。「這……」抖∼「這浴室怎麼搞的?好難操控,那麼多按鈕,搞也搞不清楚什麼意思……哈哈哈-哈啾!」
該死的,她一定感冒了。
老天爺,幫幫忙吧,現在可不是感冒的時候,她還沒有跟他「那個」哩,萬一他以「會傳染」這個理由不買她了怎麼辦?想到母親……她不能失去這筆生意。
「把浴袍穿起來。」玉耀綾取了浴袍披在她小巧圓潤的香肩上。
她的肌膚像牛奶一般滑嫩,渾圓的胸部、粉色的蓓蕾、平滑的緊實腰身、幽密的三角地帶,如斯誘人的身軀驟然令他體內滑過一陣騷動,竟有久違的血脈加速之感。
「謝……啊——」她又尖叫起來。
「又怎麼了?」他對她做了什麼嗎?
「我我……我沒穿衣服——」她窘紅著臉迅速蹲下,還雙手環胸。「你出去!不,你閉上眼睛,你快閉上眼睛啦!」
玉耀綾哭笑不得的看著蹲在浴室地板上那個反應過度的小女人。
這個女人真的已經準備好要賣身了嗎?
只不過被他看到裸體就大驚小怪,如果他真「要」她呢?她會不會在床上緊張到忘了呼吸?然後又拚命叫他「出去」,到時如果他已經「進去」,要他「出去」似乎太折磨人了。
「你該不會亳無經驗吧?」對於男人的注視,她似乎並不習慣,他懷疑起來。
「誰說的?」她的心卜通卜通的跳。「我當然有經驗,而且經驗豐富,晚上你就知道了。」
林娜說,有些男人喜歡處女,通常是年華老去的老男人居多,有些男人不喜歡煙花柳巷裡的處女,他們會懷疑有陰謀。
他不老,所以他肯定不迷戀處女,而她也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她還是完璧之身,否則他可能不會碰她。
「如果你的經驗很豐富,面對你的客人,你似乎不該遮遮掩掩。」不只如此,還有她臉上慌亂的表情和可疑的潮紅,使他做此聯想。
或許是他想太多了,一個沒有經驗的女人不可能用這種方式把自己的初夜賣掉。
身為天火幫的首相,在老幫主猝死,而新任幫主又那麼單純之際,他確實更常需要思考許多事情,以維持幫內的平和。
「我只是……只是在保持神秘感,對,就是神秘感,這樣才有情調,不是嗎?」幸好她不笨,腦筋轉的快,給她找到一個說的過的好理由,但因為他已經起疑心了,她也只好慢慢站起來。
她的雙手仍舊抱著胸部,只是遮的了上面,遮不了下面,她可笑的交叉著雙腿以期不要讓他看到太多,但有用嗎?只有天知道了。
「那麼尖叫呢?」玉耀綾不置可否的打量著她。「為何你光著身子讓男人看見,你會尖叫?」
「我為什麼會尖叫?嗯,這個問題問的好!」她拖延時間。
玉耀綾很有耐性的看著她,等她的答案。
「因為……」因為什麼呢?他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敏銳呢?他不知道嗎?男人還是遲頓一點比較好。「因為……因為你太帥了……」
她說了個鱉腳理由,這招叫做逢迎陷媚,當然也是林娜傳授給她的。
林娜說,喜歡上酒店的男人都喜歡被女人吹捧,捧著捧著,鈔票自然就掏出來了,看來似乎不無道理,因為玉耀綾笑了。
他的笑容迷人的沒天理,他何需花錢找女人,甘願倒貼他的女人應該很多吧?他為何要當散財童子買她一夜呢?日行一善?
「如果你在恭維我,那麼我接受。」他的雙眸飽覽她的秀色,想必等她意識到自己仍舊沒穿衣服之後,又會是一陣鬼吼鬼叫吧?「男人通常喜歡被女人所迷戀,我也不例外。」
其實並不是所有女人迷戀的眼光都會令他欣然,她是一個例外,這份感覺連他自己亦難解釋。
「我是在恭維你沒錯,不過我說的也是真心話。」什麼跟什麼?其實她有絲失望,原來他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醒醒吧!谷淨棠,他花大錢買下你的肉體,你還期望他是什麼柳下惠不成?你太天真了。
還有,谷淨棠,從現在開始,把你的天真打包起來,丟到南中國海去,那些天真已經不值錢了,值錢的是你的肉體!懂吧!你的肉體!
這一刻起,她正式宣佈自己淪落風塵,成為一個為金錢而不擇手段的女人……哈哈,真的好悲哀啊,她怎麼有種想哭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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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折磨,谷淨棠總算成功從浴室洗好澡出來了。
她身上穿著白色浴袍,穿上柔軟蓬鬆的絲質拖鞋,踏著厚軟的地毯走出浴室。
濕發垂在肩上,脂粉未拖的小臉顯得格外秀美,絲白的玉頰透出粉嫣的淡紅,一雙翦水雙瞳煥發出燦亮如星的光彩,她身上的細微香澤淡淡飄入玉耀綾的鼻端,竟給他冰肌玉骨之感。
一個為錢出賣靈肉的女人不該有這種脫俗的氣質,他奇怪自己始終將她想的太美好,他並不願用那兩個字眼來定義她——妓女。
「那個——」她怪裡怪氣的走向他,小聲地以手遮口,眼眸睨睨在場的第三者。「他是做什麼的啊?」
一走出浴室,看見室內多了一個大男人,她的心臟差點沒跳出胸口。
老天,他該不會想玩三吧?
如果他要來這套,那麼她是絕對不會奉陪的,即使十萬美金是一筆非常誘人的數目,但要她搞三……
不,她死都不幹,她情願把錢還給他也要保住僅有的尊嚴,即使那將令她再度面臨走上街頭尋找恩客的命運,她也認了。
做人起碼要有點基本尊嚴吧?她雖然已經決定要墮落了,可是有些原則還是必須把持著,問她為什麼?沒有為什麼,這就是她!
「他是為我們烹調晚餐的廚師,坐吧。」玉耀綾把她帶到臨窗的餐桌旁,還親自替她拉開餐椅。
谷淨棠受寵若驚的任由他按下自己的肩頭,落坐在舒適的餐椅裡。
他們竟有專屬廚師到房間烹調晚餐?哇!這太奢侈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貴婦了,主廚侍候他們兩個吃晚餐耶,這不是電影裡才有的情節嗎?
話說回來,能坐在如此高級的飯店房間裡,一邊看著曼谷的夜景一邊享受晚餐,對她而言還是頭一遭。
有錢人過的日子還真不是她能想像的,她驀然想到母親生前住的狹小病房,一間房間擠六張病床,不是這個咳就是那個唉痛,讓人根本無法好好休息。
在這裡住一晚大概可以抵一個月的病房費吧?貧富的懸殊如此之大,身無長處的她,什麼時候才能出人頭地,讓妹妹跟著她過好一點的生活呢?真是天知道。
煎牛排的香氣傳進她鼻裡,她馬上就覺得餓了。
「請問味道還合小姐的胃口嗎?」
主廚的態度十分恭敬,就像把她當上賓一樣,其實他並不知道,她不配他這樣客氣的對待,如果告訴他,她只是來賣身的,保準嚇他老大一跳吧?
「太好吃了,這是我這一年來,吃過最棒的一餐。」她一點也不吝於給主廚讚美,大家都是靠別人賞飯吃的嘛,仁慈點,也算是為自己積福。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想讓母親品嚐這鮮嫩牛排的滋味,豆大的淚珠就在她想起過世的母親時,冷不防的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