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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齊晏

  這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地方,一個將她的尊嚴剝奪的乾乾淨淨的地方。

  看著自己那雙紅腫破皮的手心,不自禁又歎了口氣,如果此時紅花在她的身邊就好了。

  她忍著痛楚整理凌亂糾纏的長髮,打泉水洗淨自己,那大澡池她不敢下去,怕雙手的傷口受不了熱水的浸泡,也怕遇見生人。

  雲黛很快回來了,丟一件布袍給她。

  流金飛快地穿上那件布袍,雖然質料也不是太好,但至少比粗麻布好多了。

  「這是傷藥,妳自己塗上吧。」

  雲黛把一個石罐遞給她,隨即走出去。

  流金管不了一頭仍在滴著水的濕濡長髮,及忙緊緊跟上她,怕自己一個人會在彎彎曲曲的走道裡迷路。

  「勸妳傷好了以後趕快離開,不要害了西神。」

  雲黛側過臉,冷冷地說,表情依然傲慢。

  流金微怔。

  「不用等我傷好,我現在就想離開了,妳可以幫我嗎?」她急急問道。

  雲黛轉過頭,狐疑地瞇眼審視她。

  「妳不想留在西神身邊?」

  留在西神身邊?流金愕然眨了眨眼。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也不明白為什麼雲黛會這麼問她。

  「我當然不想。」她不要在這個地方奴隸了。「這裡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雲黛姑娘,請妳幫幫我,幫我回去。」

  雲黛看她的眼神慢慢不再那麼尖銳了,她聳聳肩,無奈地說:「我怎麼可能幫得了妳,能自由進出通途的人只有西神,只有他可以帶妳回去。」

  「只有他?!」她咬住唇。原來不是想回去就可以回去那麼簡單。

  「西神並不喜歡把『人』留在這裡,所以妳不用擔心,除非他自己不想送妳回去。」雲黛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妳的意思是說,我若得罪了他,他就會把我留下來當奴隸使喚,不送我回去了嗎?」流金驚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雲黛低低笑出聲來。

  「我不明白,是不是我應該要盡量討他歡心,他才會送我回去?」流金不懂她為何要發笑。

  「當然不是,我倒希望妳盡量得罪他。」

  雲黛聲調輕鬆,但眼神認真。

  流金迷惑不解,呆呆地站著。

  「有那麼難懂嗎?」雲黛微露不耐之色。

  「得罪他,讓他討厭我?」她似懂非懂。

  「沒錯。」雲黛盯著她,冷冷地說:「若讓西神對妳感興趣,妳會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裡,一輩子在這裡當下等奴隸。」她頓了頓,聲音更冷了幾分。「妳在屠宰室才三天就快死了,說不定妳在這裡的一輩子也就只有這幾天而已。」

  流金背脊一陣發涼,不知所措。

  不,她還不想這麼快死,不要──

  第3章(1)

  清爽乾淨的棉布,溫柔按摩的手勢,懷中擁抱著溫暖的毛皮,這些全都代表著兩個字──舒服。

  在西神細心服侍下的流金,整個人又困又倦,思緒游移渙散。

  「這裡的氣候終年冰冷,穿著濕衣服很容易生病,尤其是妳這樣的『人』,一旦生病會不容易好,所以要當心。」

  西神用一條干棉布輕柔地擦拭她的濕發,一綹一綹的,仔仔細細地擦著,連她的頭皮也一寸一寸地擦拭按摩。

  如此細心的侍服照料讓流金很難集中精神,神智漸漸迷離恍惚。

  她無法想像西神這樣一個大男人服侍人的手法竟然比她的婢女還要高明,她從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溫柔對待過,心湖被他晃動,不斷波動。

  不,不對!在這裡,她應該是他的奴隸才對,怎麼會是由他來服侍她?

  但是她的雙手塗滿墨綠色的藥膏,分別用布包裹著,她即使想自己動手做些什麼也無能為力,只能由著西神擺佈。

  「謝謝你。」

  她真心感謝他這麼用心照顧自己,刻意忽略那一份曖昧感。

  「我把妳害成這樣,妳還謝我?」

  西神低低一笑,修長的十指穿過她柔細的髮絲,輕輕梳理著。

  「我也有錯,不能都怪你。」

  她強打起精神,抬眸看向他。

  西神就坐在她頭頂正前方,她一睜眼,就與他那雙深幽的黑眸撞個正著,她尷尬地想避開,卻意外發現了他眼瞳底閃過一抹藍影,她愕住,定定凝視著他的眼,想再仔細看清楚。

  「很少有『女人』像妳這麼大膽。」

  他笑了笑,並不介意被她盯著看,反正他早習慣被人這樣盯著瞧了,有時候盯著他看的人反而比他更不好意思。

  「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嗎?怎麼從我這個方向看過去又像深藍色了?」

  她好訝異,只顧盯著她的心發現,沒有注意到他話中的調侃意味。

  「是嗎?妳看錯了吧?我的眼珠是黑色的。」他拿起木梳把她差不多干了的長髮慢慢梳順。

  幼年時,他服侍過多少尊貴的后妃梳頭,都沒有一個可以比得上流金這一頭柔滑如黑泉的發。

  黑髮,在他的世界裡多麼難見。

  對於流金的黑髮不禁懷有一種別樣的情感,像無人可以理解的鄉愁一般。

  「為什麼這裡每個人的眼睛都是金棕色,只有你一個人是黑色?」

  她緩緩坐起身,長髮如黑綢般垂垂曳曳。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有別人,只是他們不在這裡。」西神凝視著她柔美的面容。

  流金是標準的『美人』,楚楚可憐的氣質,纖柔的身軀,這些都是獸界的女子所沒有的,也是這一份特別,讓他對她心生隱隱的渴望,尤其是將她丟進屠宰室的那三天,無時無刻不牽念著她的安危。

  當牽念的情緒漸深時,他心中便會湧起不好的預感。他終究是要送她回去的,最好不要太親近她,也不要對她瞭解太多比較好。

  「還好你不是孤單一個人,如果只有你一個人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那會是件多可怕的事。」

  流金輕歎,像是為他鬆一口氣。

  她在為他擔心。西神的心口微微顫動,怔然凝視著她。

  流金察覺到他奇異的眸光,心頭一陣悸動,突然間想起雲黛的話──

  若讓西神對妳感興趣,妳會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裡,一輩子在這裡當下等奴隸。

  「有吃的嗎?我餓死了!」

  她慌忙站起身,遠遠地站開好幾大步。

  西神蹙了蹙眉,臉色微沈。

  「我拿東西給妳吃。」他轉身走出去。

  「我不要吃半生不熟的肉!」她故意對著他的背影任性地喊。

  西神沒有應聲,半晌,捧著一鍋熱騰騰的肉粥,舀起一碗端到唇邊吹涼。

  肉粥!流金睜大眼睛,饞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坐下來,我喂妳。」

  他拍拍身旁的長椅,示意她坐下。

  流金連忙搖頭。

  「不用你喂,我自己吃就好了,你幫我放到桌上來。」

  她不敢與他靠太近,謹記著雲黛的警告,覺得還是與他保持距離比較好。

  西神掃了她一眼。

  「妳確定有辦法自己拿湯匙?」語氣有些不悅。

  流金低頭看了看包成了兩團白球的雙手,無言了半晌。

  「坐過來。」不容質疑的命令。

  流金慢慢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我以為你也吃那些半生不熟的肉。」

  她輕聲說,一邊張口讓他喂。

  「當然吃啊,這肉粥是專門為妳煮的,我平常不怎麼吃這種東西。」

  他舀起一湯匙熱粥,吹涼。

  流金看著他一連串純熟動作,忍不住疑問:「你時常照顧病人嗎?」

  「這裡的病人不會吃肉粥。」西神冷冷橫她一眼。

  「那這裡的人生病了都吃些什麼?」這個地方讓她有太多的疑惑了。

  「這裡的人身強體壯,就算生病了也不會像妳這樣奄奄待斃。」

  他淡瞟她,一匙肉粥又送至她唇邊。

  「其實……這個肉粥味道很奇怪,不怎麼好吃。」

  沒有香味、鹹味的肉粥,吃起來的味道有些噁心。

  「這裡的人做不出妳喜歡吃味道,能叫他們弄出一鍋粥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他解釋。

  不過有解釋跟沒解釋一樣,他知道流金不會聽得懂。

  「我不是嫌棄,肉粥的作法很簡單的不是嗎?粥裡連最簡單的蔥花和香油都沒有,淡而無味,一點香氣都沒有。」

  就算她是千金小姐,不用下廚房,但也不會無知到連肉粥該怎麼做都不懂。

  「這裡沒有蔥花這種東西,也沒有米,妳能吃到這碗粥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他歎道。

  流金怔了怔。

  「我知道這裡沒有蔬菜水果,難道竟連米也沒有?那麼這些米是從哪裡來的?」她好納悶。

  「這裡的人不種稻,也不吃米,這些米是我從妳的世界帶回來的。」他只有偶爾才會煮點米飯吃。

  「這裡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她心中已經累積太多的疑問了,但想問時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很多事情看似正常卻又奇怪,看起來古怪的又似乎挺正常。

  「後悔留下來了吧?」西神淡淡哼笑。

  「你把我丟進屠宰室的第一天就後悔了。」她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選擇錯誤,但她事實上就是真的很後悔、很後悔。「你說的沒錯,這裡不是我的世界,我應該回去的。西神,你何時能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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