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稀奇了,他所認識的西神不會欺負人,尤其不會欺負「女人」
「我只是想幫她認清現實而已。」
西神淡笑了笑。不過似乎他的方式太激烈了點,險些整死了她。
流金渾身虛弱得沒有力氣,眼睛也沉重得張不開來,但是她隱隱約約可以聽得見西神和明青的對話,雖然他們的對話單獨聽每一句話都聽得懂,但是合起來的真正意思她卻聽不太明白。
不過,她至少能肯定西神把她丟到屠宰室不是故意要殘忍對她,他並沒有想要她死的意思。
「勸你趕快送她回去,否則被其它豹族發現,她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咱們這一族好不容易在豹族王朝中站穩了地位,你可不要因為她一個『人』而搞砸了,到時候就算再器重你的長老也當不了你的靠山。」明青好意提醒。
豹族?王朝?
那是何意?
豹族?流金蹙了蹙眉,勉強睜開眼,目光疲倦地落在西神的臉上。
西神淡淡地與她對望,黑眸沈靜如水。
「醒了?那好,沒死就沒我什麼事了,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明青哼了哼,轉身離開。
西神連頭也沒有回一下,慢慢喂流金喝下最後一口肉汁,然後替她拭淨唇角的汁液。
「現在好多了嗎?」
西神的表情沒有特別的驚訝和變化,只是平淡地問道。
再次看見西神,流金無法形容內心的激動之情,尤其是看見他的黑髮黑眼,親切得就像看見了同鄉,可是害慘了她的人同樣也是他,讓她對他又是恨、又是怨。
「請你……送我回去。」
她壓抑著激動,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嘶啞。
西神挑眉,低低笑了起來。
「才當三天奴隸就不行了,現在總該知道為什麼當初我要送妳回去了吧?」
流金的眼神帶著埋怨。「你故意讓人奴役我……」
西神立刻伸指搖了搖。
「只要是人,在這裡的身份就是奴隸,我可沒有故意奴役妳,只是叫妳明白這個事實而已。」
流金困惑地望著他。
「這裡有不是人的人嗎?」只要是人就是奴隸?這話聽起來很古怪。「豹族?什麼是豹族?」她忽然想起剛才明青所說的話。
西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還餓嗎?如果還想吃東西,我叫人再送進來。」他沒有理會她的疑問。
流金嚥了嚥口水,情不自禁地點點頭,剛才他餵她的肉汁非常美味,是她在這裡三天以來吃過味道最香、最正常的東西。
西神站起身,對著門外喚道:「雲黛,可以進來一下嗎?」
流金困惑地看了一眼四周,這裡的空間大得不可思議,有桌椅等一般傢俱擺設,她所躺的床也是大得不像話,上面鋪著厚厚的軟褥,很明顯,她已經不在屠宰室那間空蕩蕩的睡房了。
「這是什麼地方?」她意外地發現石壁上還懸掛著一隻黑色古琴。
「我的住處。」西神簡單地說道。「妳身上很臭,我請雲黛帶妳去清洗沐浴,妳先把自己整理乾淨,換好衣服以後再吃東西。」
流金第一次被人嫌棄身上髒臭,不禁尷尬地紅了臉。
第2章(2)
一個少女走進來,臉上帶著可人的微笑。
「西神,叫我有什麼事?」
「雲黛,麻煩妳帶她去沐浴清洗。還有,她的手擦傷得很嚴重,順便再幫她上點藥,多謝妳了。」西神朝那少女溫柔一笑。
流金注意到西神對那少女說話的表情特別溫柔,笑容也特別深邃,而那少女有一頭銀灰色的長髮和金棕色的眼眸,膚色明亮,與西神說話時的態度不亢不卑,感覺不像是他的婢女。
「好呀。」雲黛轉向流金,目光在她的黑髮和黑眼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走到床邊將她扶下床,問:「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流金。」她在雲黛的撐扶下慢慢站起來。
「流金,妳身上都是屠宰室的腥臭味,聞起來真可怕。」雲黛忍不住皺起鼻子,在看到她那身沾滿污垢的粗麻袍時,更加嫌惡地說道:「妳居然就這樣躺在西神的床上,妳會把他的床褥弄髒的。」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流金困窘地低語,神情帶著自責。
「雲黛,沒關係。」西神笑著安撫。「她沒有衣服可穿,再麻煩妳拿幾件妳的衣服給她,穿好嗎?」
「把我的衣服給奴隸穿?你對我可真好。」雲黛輕哼。
「妳隨便挑一件差一點的衣服給她換上就行了,過幾天我再買更好的衣服還妳。」
西神臉上仍是極溫和的表情,嘴角揚著一抹人的笑。
「好,那你可得記住喔!」
雲黛終於露出笑容,扶著流金走出去。
「雲黛。」西神喚住她。「若有人問起她,妳就說她是我的奴隸就行了。」
雲黛深瞅他一眼。「好,知道了。」
西神目送她們走出去,並沒有跟上來,流金不由自主地回眸看他。
奇怪得很,他只是離開她的視線一陣子而已,她竟然就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慌起來。
離開了西神那間寬敞至極的臥房,雲黛扶著她走進一條彎彎曲曲的走道,她發現所有的房子都是用巨大的岩石建造的,連西神的住所也一樣。
「妳是從哪裡來的?」
一走出西神的臥房,雲黛就鬆開了她的手,不再攙扶她,自己一個人在前面走著。
「寧安縣。」
流金的身子仍虛弱,一邊扶著石牆,一邊跟上她的腳步。
「西神怎麼會帶妳回來?」雲黛一徑往前走。
「我無意間掉進了這個地方,遇到了西神──」
「我是問西神怎麼會帶妳回來的?」雲黛傲慢地打斷她。
「因為……是我告訴他我不想回去……」
流金髮現走道一直往下,有些不安,不知道雲黛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不想回去?」雲黛轉頭不悅地瞪了她一眼,譏諷地笑道:「該不是看上了西神,所以不想回去了吧?」
流金聽了一陣臉紅耳熱,她確實是沒有見過比西神的面容更精緻的男人,就算是女人也都沒有他那般的完美,但他絕不是讓她留下來的主要原因,遇見他只是機緣巧合罷了。
「雲黛姑娘,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沒有期待能得到雲黛的回答,但是仍忍不住問道。
「西神沒有告訴妳嗎?」
前面出現了三條岔道,雲黛熟悉地轉向最左側的岔路,繼續往前走。
「沒有。」
流金走得很喘,身體因虛弱的緣故而大冒冷汗。
「那就等他自己告訴妳吧,我可不想多事。」雲黛冷硬地說著。
流金心裡七上八下的,尤其走在迷宮似的走道裡,更加深那種不安的感覺。
為什麼西神家的澡室要走那麼遠?難道他的家大到如此程度?
左彎右繞,走了大半天,終於來到走道盡頭,走道底是兩片極大的雕花門,雲黛推開門,抬起下巴示意她進去。
室中水氣氤氳,流金驚訝地看著眼前巨大的澡池,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澡池,也沒有在這麼大的澡池內洗過澡。
「這個澡池是西神一個人的嗎?」她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是西神一個人的。」雲黛白了她一眼。「這是『雪村』的溫泉池,『雪村』李誰都可以來,什麼時候都能來。」
「但現在這裡沒有人。」
流金好奇地走到池邊,看著冒著熱氣的水池。
「通常大家都選夜裡來,日間比較少人。」
「不分男女都在這裡一起洗嗎?」她不安地瞠大雙眸。
「分開的。」雲黛瞪了她一眼。
流金鬆了口氣,衝著她笑了笑。
「把衣服脫了,到那邊去先把自己洗乾淨了再進池子裡。」
雲黛冷淡地命令著,沒有太多熱情。
流金順著她的指示,走到擺放著大小木桶的角落,那裡有一口深井,打上來的水也是熱的,她感到很驚奇。
「快點,我可不是在這裡服侍妳的!」雲黛不耐煩地罵道。
「好。」
流金不自在地脫下身上的粗麻袍,雖然雲黛也是女子,但她仍感覺害羞。
雲黛的反應則完全不同,一派疏離地冷睨著她漸漸裸露的肌膚,眼神不疾不徐地掠過她的身體,最後停留在她光潔無瑕的背部許久,她那雙金棕色的眼瞳銳利得令她渾身發麻。
「妳自己先洗吧,我出去拿件乾淨的衣服給妳。」
雲黛接下她的衣服,當破布似地拎著往外走。
「雲黛姑娘,我怕等一下會有人進來。」
此時的她全身沒有半點遮蔽物,異常不安害怕。
「這是屬於『雪村』所有人的溫泉池,沒有上鎖,當然任何人都可以來。妳若說妳已經是西神的奴隸,不會有人為難妳。」雲黛冷漠地走出去。
西神的奴隸?
流金無奈地歎口氣。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在這裡的身份就永遠只能是奴隸?而且她深深感覺到所有的人非常不喜歡她,對她比較好的人只有一個西神而已,雖然嚴格說來他也不見得對她多麼照顧,但至少他看著她的眼神不會讓她感到惶恐自卑,也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多麼卑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