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請你幫幫忙,就讓靜兒穿個男裝,假扮希兒,一次就好,求求你,我已經無法可想了,你岳母她思念希兒太甚,沒看到他,她只想尋死,可是希兒已經死了。」
唐介謙心急如焚的拱手請求,說到最後,甚至激動的站起身來。
沒有人可以安慰他傷心的妻子,她天天哭著求他,不管他怎麼跟她說兒子死了,她都不信,後事辦了,她仍不信,只一再哭求他帶她去見他。
他沒轍了,也快被她逼瘋了,所以他答應她會帶她來找希兒,也因為到璞城路途遙遠,一路上她幾乎都被餵食藥物昏睡。
相較於他的激動,韓靖看來很冷漠,說的話更是答非所問,「本王不想以身份壓人,尤其是自己的岳父,但若有必要,也不是不行的。」
唐麟靜被他的話給噎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他說得出這樣的話來,而且還是一副清冷到生人勿近的模樣。
「王爺可以用身份壓我,要我跪下也行,只求你答應我的請求。」唐介謙還真的雙膝跪下。
韓靖黑眸一瞇,「你以為跪了就有用了?」
「王爺……」唐麟靜不忍的開口。
「不許心軟。」韓靖馬上瞪她一眼。
她沒有,只是這麼多年來,她願意聽從父親的話變男變女,完全是想代替原主盡孝,畢竟若沒這個身體做依靠,她這穿越來的魂魄也只能四處飄泊,所以她仍想說幾句話。
她走上前,彎身將唐介謙扶了起來,「爹,你還是帶娘回去吧,我記得你說過,女兒,終究是別人的。」
唐介謙臉色一白,「你在惱爹,爹知道,你才會連一封家書也沒有,可我……」他痛苦的回頭看著仍躺在長榻上熟睡的妻子,表情掙扎,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他回過頭來,眼神凌厲的看著女兒,「靜兒要是不肯幫忙,爹會去向衙門舉報,大義滅親的說你就是詐死的銀龍王!」
雖然外頭謠傳銀龍王死了,但他知道齊威王的王妃還活著,銀龍王又怎麼可能會死。
「爹不是認真的吧?」唐麟靜難以置信。
「我是。」唐介謙低沉一吼。
唐麟靜的眼睛被熱淚刺痛了,她也不該心痛的,但她真的心痛如絞,「爹似乎忘了,天濟盟現在已在朝廷底下,為皇上所用,維護寧晉渠及沿海的安全,你暴露靜兒的身份又如何?」
唐介謙也知道,但他想不到其他方法了,他硬著心腸道:「沒錯,皇上不僅不追究,還會大大的獎賞你,屆時,你聲名大噪,那些曾因你被壓制而蝴不了口的海賊們肯定會恨你入骨。」
盈眶熱淚頓時滾落臉頰,她忍無可忍的怒道:「爹,虎毒還不食子……」
唐介謙也是無計可施了,「爹也不想的,但還是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只要你肯再度成為希兒……」
「夠了!」唐麟靜心痛的吼道。
「不夠,爹是認真的,爹會……不,爹已經找好了,如果你不答應,就會有人將這個消息傳出去,那些海賊們對你記恨在心,一旦有機會,他們就會找上你,你的生活再也無法安寧,包括知情的齊威王,也會受到牽連。」唐介謙狠毒的說。
唐麟靜氣得身子微微顫抖,她早知道爹一旦牽涉到娘的幸福,什麼人都只是一坨屎!但她沒想到會過分到這種程度!
此時,韓靖從椅上起身,從容的走到她身後。
「數月來,王爺促成朝廷與天濟盟聯手阻斷那些海賊們的生機,讓他們無法搶錢劫貨,一旦他們知道靜兒的真實身份,你還是她的夫婿,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放過靜兒嗎?!」長長的一席話,唐介謙是看著韓靖說的。
只是,從他開口說了要舉報女兒是銀龍王的話後,韓靖的表情就變得太過沉靜,不見喜怒,自然也沒有任何驚愕,他只是走上前,將心痛落淚的妻子擁在懷裡,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王爺,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唐介謙見他毫無表示,忍不住又吼道。
「岳丈以為本王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子?」韓靖懶洋洋的看著他笑道。
「什麼?」唐介謙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有一個人,岳丈一定想見見他。來人,把人帶進來!」韓靖對外頭喊了一聲。
席高、董信先走進來,接著,就見到袁七拖著一名手腳都被綁著的男人走進來。
「唔嗯唔嗯……」男人的雙眸佈滿血絲,嘴巴被塞了團布,無法開口。
唐麟靜對他可眼熟了,「杜宇軒?」
唐介謙先是難以置信的看著狼狽不堪的杜宇軒,再臉色發白的看著韓靖,「怎麼會?」
「驚訝嗎?唐介謙……」韓靖一臉鄙夷,連岳丈也不喊了,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兒,「你也不必喊他爹了,唐介謙請杜宇軒幫忙的代價就是,他會想方設法的讓杜宇軒好好的玩你一回。」
她臉色刷地一白。
唐介謙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吞了口口水,「不完全是這樣的……」
「對,不完全是這樣,因為,唐介謙想到要將你就是銀龍王的消息說出去的人必須要有點身份地位,外人才會相信,」韓靖放開妻子,走到唐介謙面前,冷聲道:「所以,他想到曾經心儀於你的杜宇軒,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遂將你扮銀龍王的前因後果說給他聽,天真的以為就算你屈服了,願意再扮唐麟希,他也會因為愛過你,基於保護你的心,保守這個天大的秘密,沒想到……」
「他大錯特錯,杜宇軒是個人渣,反而用這個秘密來威脅他。」唐麟靜不知該說什麼,但她的一顆心已經徹底涼了。
唐介謙已經羞愧得抬不起頭來了。
杜宇軒仍「唔嗯唔嗯」的發出模糊聲音,雙眼憤恨的直直瞪著韓靖。
「我已經看夠他的嘴臉了。」韓靖看了席高一眼。
席高明白的上前點了杜宇軒的穴道,他立即昏厥過去,袁七隨即又像拖垃圾般將他拖了下去。
唐介謙臉色蒼白的看向韓靖,「王爺要怎麼處置他?他可是老鎮國公的嫡長孫。」
「錯!他是禽獸!」韓靖答得斬釘截鐵,表情充滿厭惡,「我的人查過了,被他拿鞭子、小刀、繩子、蠟燭活活凌虐而死的女子少說也有數十人,包括嫁入他府中一個月就突然暴斃的伍妍丹。」
聞言,唐麟靜一臉錯愕的看向他,「伍姑娘死了?她怎麼會嫁給那個人渣?」
韓靖輕歎一聲,「伍德開嗜錢如命,鎮國公府捧了一座小金山當聘金,不管伍妍丹死活不肯,他都將她塞進花轎嫁了,一個月後,鎮國公府就對外宣稱她病死了。」他再看向已然嚇呆的唐介謙,冷冷的道:「你知道你差點將自己的女兒推入什麼樣的人間地獄嗎?」
唐介謙情緒混亂,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可怕的事?
「對外,你要說什麼就隨你說,本王都有能力讓那些話煙消雲散,至於杜宇軒會被扔到高山上,那裡的野狼群一向凶狠。好了,本王的話說完了,你跟你的妻子,本王不願意也不屑招待,走吧!」韓靖下了逐客令。
但唐介謙好像沒聽到,他臉色發白的看著女兒,愧疚的哽咽道:「對不起,靜兒,我不知道杜宇軒是那樣的人……」
「就算不知道又如何?一個父親讓已經嫁人的女兒去陪別的男人,是要她身敗名裂?還是要她在被玷污後投河自盡?爹,你始終忘了你不僅僅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也是一個女兒的父親!」唐麟靜盈盈含淚的眸子瞅著父親,心痛的說。
唐介謙沒想那麼多,他從來只先想到妻子……他頓時苦笑,沒錯,他永遠只想到妻子,忘了他的人生裡還有其他人,忘了他還是一個女兒的父親。
「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
唐介謙神情落寞的帶著妻子離開了,他打算找個地方,守著瘋魔的妻子,在未來的某一天,若他也能瘋了,或許就是老天垂憐。
韓靖看著唐介謙一行人離開後,帶著靜默不語的唐麟靜回到讓金色陽光照得亮晃晃的房間。
他注視著她,向她說明,自從得到慶安侯府人去樓空的消息後,他就派人去找她的父母,沒想到因此得知唐介謙做了什麼荒唐事。
「靜兒,沒在一開始就讓你知道,是我思忖再三後才做的決定,」他抱著她,聲音有些沙啞的道:「我想,若不讓你看清楚你父親對你這個親生女兒能狠絕到什麼程度,你有可能會再次心軟,再次的委屈自己,所以,我讓你看、讓你聽,也讓你落淚,但我的心是不捨的。」
唐麟靜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裡,她能理解他的做法,畢竟,她一人飾二角的歲月著實太長了,這中間就是堆迭了太多的心軟及委屈。
「你怨我嗎?」韓靖有些擔心的問道。
她搖搖頭,她想到在天祐號上他不惜捨身替她擋住危險,再想到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