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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杜霏

  「你確定是這裡?」半晌,喬富貴不耐地低聲問道。

  「應該就是這裡了……」關德仁點了點頭。

  關德仁的父親與關老太爺是遠房表親,他藉故與關老爺子攀親,對外總自稱是關家親戚。當年依稀聽得他爹提及關老太爺曾救助過一名美艷女子,幾年後他與喬富貴結識,方得知那女子竟是神月教的聖女。

  相傳神月教富可敵國,十二年前雖遭逢重大挫擊,財富仍是可觀。傳聞當年聖女離去時曾將神月教聖物藏在關家某間藥材行,最近他們打算來確信藏於「杏林堂」。

  底下似乎傳來一聲碰觸硬物的細微聲,關德仁激動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小聲些,你是想招誰來?」雖低聲斥責,但喬富貴聲音裡亦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顫動。

  神月教聖物?不對啊……上回師父可沒提及那木匣裡是神月教聖物呀。季珞語心裡打個突,狐疑地盯著室內動靜。

  半晌,喬富貴從地面下抱出一具長方木匣,幽晦的燭光下,那木匣顯得詭譎奇異。他將長木匣放置案桌,兩人的目光像著魔似地盯著那長方木匣,不知誰先嚥了嚥口水,這才打破空氣中膠著的狀態。

  「你來打開吧。」喬富貴命令道。

  為什麼是他?關德仁心生不滿,嘴上雖沒有拒絕,卻是遲遲未有動作。

  興奮又緊張不安的氛圍瀰漫屋內,兩人心底都想著:以神月教詭秘狠毒的作風,木匣內定然安著什麼機關,若是貿然打開來,會不會中了暗算?

  怎麼還會出現木匣呢?躲在窗外偷覷的季珞語不由得黛眉顰蹙,全身緊繃,不敢輕易呼息。

  此時門扉霍然打了開來,一條身影倏地飛身而進,門又自動合上。喬富貴與關德仁驚慌地回過頭,但見一名白鬚老者立在他們身後。

  「把神月教聖物打開後離去,就饒你們一命。」老者捋了捋銀白長鬚,冷笑幾聲。

  雖不知眼前老者武功高下,然而剛才那身輕功就足以令他們望塵莫及。兩人互看一眼。

  喬富貴思及苦尋多年的聖物就這麼輕易被奪走,實在心有不甘。那老者嘴上雖說留他們一命,然則眼底不經意閃過的狠,喬富貴不安地揣想著,他望向關德仁,見他也是一臉戒慎。

  眼下保命為要。喬富貴望了木匣一眼,迅速與關德仁交換個神色,兩人緩緩將那鎖扣扳開,各握住盒蓋的一端,冷不防地將長木匣擲向老者,老者一驚,隨即出手將木匣往他二人的方向打落,木匣鬆開,匣內冒出一股五彩煙霧,頓時瀰漫整室。

  三人忙不迭地嗆咳著,待煙霧漸漸散開之際,他們驚恐地瞠大眼——

  煙霧濛濛的屋內不知何時多了個頎長男子,那身月牙白綢衫襯得他俊雅翩然;男子望著他們的眼神卻是冰寒如霜,眸裡瞧不出一絲屬於人身上的熱度。

  「你……你是誰?」這人無聲無息地平空出現,他……他是人嗎?關德仁一臉駭然。

  男子沒有回答,對他視而未見。

  忽地,關德仁掐住自己頸部,嘶啞得說不出話來,眼神驚恐地瞪大,然後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喬富貴見狀,額首冒著冷汗,問道:「神……神月教主?」

  冷遙夜淡漠一瞥,眉略抬,說了句:「原來是你。」

  喬富貴瞳仁瞪大,雙手握住脖頸,身子顫動幾下,也跟著倒了下去。

  「解藥!」白鬚老者厲聲追討,伸出的手簌簌抖著。

  老者知道自己尚未倒下,除了煙霧是往那二人的方向衝去外,也因為自己的功力比他們深厚,然而若不及時取得解藥,他的性命仍堪憂。

  「無藥可解。」冷遙夜淡淡掃過一眼。

  老者身子一顫,心思飛快轉著。冷遙夜能安然立於此,必是先服用了解藥,一定有解藥……他目光一閃,倏地破窗飛出,再度進來時,手中拎了一個嬌弱的身軀——季珞語一臉驚愕地眨著眼。

  隱藏窗外的她被裡頭急轉直下的發展駭得發怔,再加上臨敵經驗不足,以至於當老者破窗而至,她壓根不及反應。危急之下,她雖出掌往老者肩上擊去,仍被老者輕易躲開,進而攫住她飛身入內。

  「把解藥拿出來,否則我就殺了她。」老者單手將季珞語雙手往後抓住,另一手握住她那細白的雪頸。

  「還是一樣……」冷遙夜面無表情,冷冷道:「無藥可解。」

  老者全身一震!他以為這女人對冷遙夜而言或許是特別的,難道是他估計錯誤?

  「真沒解藥,那她也活不了。」說著,加重了手上力道,季珞語脹紅著臉,痛苦得無法喘過氣來。

  冷遙夜沒有反應;他那形同陌路的眼神,壓根未將他人的生死看在眼裡,生也罷,死也好,都與他無關。

  她的命耶!季珞語在心中焦急吶喊。

  許是意識到死亡的恐懼,老者全身顫著,神智崩潰地大叫:「別忘了她也吸入了毒氣!我死了,她也得陪葬!」說罷,仰首瘋狂大笑,再次加重手上力道。

  她呼吸一窒,水眸瞪大。不要啊!

  忽地,一道銀光往老者身上襲去,老者肩上挨了一記飛石,只得鬆開對季珞語的鉗制,見冷遙夜欺身而至,老者連忙奪門飛出。

  季珞語往前踉蹌幾步,撫著被掐痛的頸子輕咳幾聲,驚魂未定地看著冷遙夜,後者冷冷睇著她,黑眸掠過一抹怪異神色。

  「他們……」忽地,她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腦中意識逐漸模糊,抬眼看著立在身旁的冷遙夜,他該會救她一命吧?

  「這就是現實江湖上的殘酷無常。」他冷冷地冒出一句。

  她那雙本已半掩的眼眸頓時睜大,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他。本以為他會安撫她的恐慌無助,不意竟是這麼一句……她沒被掐死、沒被毒死,恐怕也會被他氣死!

  「你……」她為之氣結,卻不想跟他一般計較,因為眼下她的小命較為重要。

  「解藥……」好不容易才從嘴裡蹦出一句。想必大家都是中了方纔那艷彩煙毒,所以她學起老者,也跟他索拿解藥。

  「剛才已說此毒無藥可解。」他在她眼前蹲了下來。

  無解藥?

  她心頭一沉。怎麼自己初次跟江湖沾上邊便要命喪於此?

  「冷……遙夜,你得去跟我……阿爹說……」視線漸漸模糊不清,意識昏迷之際她想起了阿爹……她真是個不孝女,她走了,阿爹跟二娘肯定會哭得死去活來,還有,她來不及——

  昏厥前,她口中低喃,冷遙夜俊眉一揚,拿出一顆藥丸讓她吞下,俯身貼近她臉畔探其鼻息,然後迅速點住她的穴道,封住心脈,打橫將她抱起。

  「琉素!」他忽地輕喊。

  一條身影不知打何處飛身而至,正是上回策馬而至的青衣女子。她是冷遙夜的貼身侍衛琉素,幾日前隨他離開教壇前來中原,一直於暗中跟隨著他。

  「待會兒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僮會過來,讓他回去等著。」她今晚與季實去了關家,他估計季實不久之後會尋來此。

  琉素點頭後旋即飛身而出,隱沒於漆黑中。

  冷遙夜走過去將燭台踢倒,火光頓時燃了起來。他抱著季珞語往外走,瞬間沒入外界那片黑暗夜色裡。

  至於那個攤在地面上的木匣——所謂神月教的聖物——他徹頭徹尾沒正眼瞧過。

  端著一碗血紅色汁液走近床畔,冷遙夜俯身凝視臉色轉為青黑的季珞語。

  先前他說無解藥並非欺瞞。「五彩霞煙」製作過程複雜、毒性劇烈,一來無從得知煉毒者選用哪五種毒物,再者,即使得知後,解方藥材不易取得,更不是短期就能製成。

  早先讓她吞下的是方神醫為神月教特製的「百解丸」,能清解百毒,然「五彩霞煙」乃由五種劇毒製成,百解丸至多能減緩毒性攻心的速度,並無法真正祛其體內毒素。

  他扶起季珞語,讓她的頭輕靠在他肩上,將藥碗湊近她的小嘴,徐緩地將血紅汁液灌入她口中。

  我還沒幫阿爹生個白胖孫子……這是她將死的遺言?冷遙夜渾然未覺自己的唇畔正微微揚起。

  她不會死的。雖然「五彩霞煙」無解藥,卻非無法可解。

  他起身將空碗放下,踅回床頭低頭看著她。

  他向來不理會教務之外的事,對人世看似淡定自若,眾人道他天性冷淡寡情,其實他只是不想對世間人事多費心思。沒有眷戀,沒有情感……自然就不會耗損心力。神月教是他允諾的責任,他接下,用他的才智手段……不用感情。

  然而她就這麼地出現——

  當初接近她只是想找個人探得「杏林堂」的底細,而她正是那個適合的人選,且適巧出現在他眼前。當時不急於將所謂的「神月教聖物」取出,是想得知有哪些人會因為此消息而趕至臨陽城;還有,這種荒誕謬誤的消息又是從何謠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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