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桂圓」後來隨她走了,小姑娘大抵是仗義任俠的性子,沒法兒丟下她不理,只得亦步亦趨地陪伴著,還一路陪她回到「浪萍水榭」來。
這幾日,她放肆飲酒,無節制地痛飲,醉生夢死。這樣很好,她最好能把自個兒灌醉了,在醉中想起那男人徐笑模樣,在醉中任由毒發心痛,痛得渾身濕潤且灼熱,茫茫尋不到岸,感覺自己像是死過了,然後在酒醒時復活。
正好有桂元芳這個好酒伴,兩人聯手都快把水榭裡珍藏的好酒喝盡。只是小姑娘後來這些天直嚷著要回「湖莊」了,她打算再過幾日便讓人送她返回,沒料到寶貝自家小師妹成癡的韓十三已尋路闖進,且認定當初是她強行挾走桂元芳,一來便出手,毀去水榭的花花草草和亭台不說,還把她使劍的十來名婢女打傷了,最後連她的貼身四婢也遭殃。
「王八蛋!」此仇不報非小女子!氣得頭痛胃也痛,她隨意披上衣衫,顛了顛,直接斜倒在軟榻上。
韓十三來襲時,她正自醉酒,後來水榭裡亂作一團,她強撐著與他交手。然而此時雖已平靜,她酒氣並未盡退,腦子裡仍隱隱作痛,倒臥在榻上,她真是動也不願動了。
將睡未睡之際,門外傳來聲響,她懶懶地掀動眼睫,聽見那腳步聲已然跨進。
「不是要你們全去躺平了嗎?」
以為又是自個兒的貼身四婢,她撐坐起來,側眸,待瞧清來者,氤氳輕布的眸子驀地一湛。
「……大姊,怎麼來了?我……啊?!」話全給堵在喉頭,她湛湛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直瞪著花奪美將扛在肩上的一具頎長男性身軀卸下,絲毫不懂憐惜地拋在她面前的軟榻上。
那男子合目抿唇,動也不動,雙頰瘦削略無血色,若非胸口仍淺淺起伏,瞧起來跟具死屍沒啥分別。
花奪美動動肩胛又理了下衣衫,哼了聲道:「一進水榭就聽見大夥兒七嘴八舌,說道今日來了個大瘟神,狠狠地大鬧一場。那傢伙該不會也是玉家派來和咱們為難的吧?哼!哼哼!他們想來硬的,咱也不懼!你的毒,大姊是沒本事解了,但無妨,我給你找來止痛的好東西,從此將他拴在身邊,想要就上,任你狎玩,一輩子也用不著相思了!你放肆地玩他,也好替咱們花家女兒出口惡氣!」
花余紅兩片唇掀掀合合,看看那具「死屍」、再瞧瞧姊姊……老天!她努力試了好半晌,這才勉強擠出話,乾澀地道:「他、他他……大姊怎麼跑去『丹楓渚』了?你動手劫人,他們……他們……那裡臥虎藏龍,高手眾多,你要是出事,該怎麼辦?」眼眶陡地濕潤,她忍著,幾顆淚水仍是頑強溢出。
花奪美單手插腰,另一手又伸來戳她額際,笑罵:「你這小賤人,哭什麼哭?想詛咒我出事嗎?呵呵,我是想著要去劫人,打算把你二姊和三姊全叫回來,今日過來這兒就是要同你商量這件事,哪知小舟剛接近水榭入口,就教我遇上他。」
「什麼?!」花余紅翹睫飛揚,一臉的不可置信,瞪著這橫躺不動的男人。
「瞧他那模樣,似乎也急著要找出進水榭的正確水道,但怎麼試都不對,在原處鬼打牆似地胡轉,我瞧不過眼,乾脆下手劫人。嘿嘿嘿,總之老天開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只費一點點功夫。我點了他胸前三大穴,你留著慢慢享用吧!」丟下話,黑羅裙旋開,妖嬌身影如來時那般突然,已走出門外。
「大姊,等等——」她起身欲追。
「我找田大娘喝茶去,有事待你玩過他、解了饞後,咱們再談!」花奪美袖子輕揮,以巧勁關上兩扇門。
花余紅微怔,搖搖發暈的小腦袋瓜。她可以追出去的,偏就捨不得。
捨不得他啊!
至少能靜瞅著他,摸摸他溫暖瘦削的臉,嗅著屬於他的氣味,不必憂慮他要召喚體內的異能,用那雨團幽火逼她祛毒。
近君情怯,裸足踩過蒲草軟榻來到男子身旁,金紅色的裙袂盈著姑娘家一向的甜馨和「紫相思花」的淡味兒,似有若無地拂過他的身軀。
「玉澄佛,你怎麼來了?我想你,又怕見你啊……」低喃著,血液又蠢蠢欲動了,她太熟悉這滋味,想起他,一顆熱騰騰的心總要反覆煎熬,似乎迷毒有無被逼至手脈,也都沒差的。
猛地,一陣天旋地轉。
她的裙擺在他青袖上滑過,忽而間,那只衣袖竟乘勢探進,指節嶙峋的五指緊握住她一隻腳踝!花余紅不禁訝呼,全沒料及那具「死屍」會發動奇襲,她下盤沒能穩住,整個兒便往前栽倒。
下意識閉眸,她聽見一聲沉沉的悶哼,伏在溫暖的寬胸上,醉人的氣味將她從頭到腳包裹住,密密的、緊緊的、一點兒風都滲不進來。他摟著她不放。
好痛!
不行了。胸口突跳,每一下都發狠似地撞著胸骨,像要破膛而出。
膚泛薄汗,夾著奇馨點點滲沁。
一靠近他,她又得做出一些不要臉的事兒,不做不行,她得做,她很想對他做,也只想對他做……
「玉澄佛……」柔媚呢喃,她眸未張,唇已貪婪尋求他的,像極剛出生的小貓兒,尚不能張眼,只管嚅著小嘴急切地銜含乳香。
男人彷彿低低在笑,胸膛鼓動著,任由她跨坐在自個兒腰腹上,對他又舔又吮、百般愛撫。
她小手忙碌地扯掉他的腰帶、扯亂他衣襟,再恬不知恥地拉開他的中衣和裡衣,埋首親吻他麥色的頸窩和胸膛,甚至忍不住啃咬起來。「紫相思花」的氣味由淡變濃,她微微汗濕了,身子浸淫在春潮中。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那幕——她帶著甫歷經劫難的他回「飛霞樓」,替滿身皆傷的他清理身軀。
她記得他的傷,從頭至腳、大大小小,儘是啃咬、抓扯過的痕跡。
或者他說得對。她與那些人其實一樣的,只是她更貪,不止貪他美好的軀體,連他的心也想一併搶奪。
埋首在他胸前,雙手猶扯緊他散亂的衣襟,她忽然不動了,僅是喘息,細細地、忍痛般地輕喘。
適才偷襲她腳踝的大手,此時覆在她頭頂心,順著她流泉發,溫婉徐緩撫著。「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低嗓似醇酒,能醉人心。
懷裡的嬌身仍舊毫無回應,玉澄佛按捺不住了,摟住她翻了個身,將她壓在底下。「為什麼不說話?你——」他驀然止聲,倒抽一口氣。
「你又受傷了?!」
她胸前的琥珀衫滲出紅澤,正淡淡暈染開來。
不由分說,他雙掌齊下,換作他急切地扯掉她的腰帶和衣衫。
花余紅任由他擺佈,浸潤水氣的秀瞳恍惚瞅著此刻極為嚴峻的男性臉龐。
她是連連的宿醉未醒、抑或迷毒發作,為何他瞧著她的目光會如此深幽,彷彿裡邊有許多的情?
待褪去她染紅的外衫,看見那道不該出現的長痕劃在她雪嫩乳上,玉澄佛雙目瞇了瞇,下顎繃緊。「……怎麼受傷的?」傷口雖聞得出藥味,也經過處理了,但此時已再次滲紅。
男人詢問的語氣隱有魔力,不能抵拒,花余紅好乖,靜靜便啟唇了。「和人起了誤會,打了一架。我喝醉,對方武功高,我取金釵刺他,他突然扭過我的手,我閃避不及,自個兒的金釵就往胸前劃過……還把我一件金紅衫弄破了,那口子裂得好長,若要縫補得瞧不出破綻、跟原來一般模樣,那、那很難的……我好心疼……」說著,淚水從眼角滑落,她鼻頭紅紅的、雙腮亦是,當真是極捨不得那件衫子似的。
玉澄佛心中歎氣。
她說好心疼,眸光切切鎖住他,教他心也好疼。
注定的,反正逃不出這迷魂陣,心裡有她,那就有吧。
「你這麼常和人打架,動不動就受傷,到底該如何是好?」長指揭去她的淚,那撫觸溫柔得讓她又要掉出更多的淚來。
花余紅迷惑了,這一回誤入藕花深處,怕是在當中轉啊轉,一世也尋不到出處。促息一陣,忍過體內一波疼痛,她昏亂問:「你……你被大姊點了穴的,不是嗎?」
「是。」他撩起她一邊的紅紗袖,見雪臂上果然留著幾塊遭火灼過的傷疤,眉峰不禁揪得更緊,發覺想力持平靜越來越困難。
「可是你剛剛偷襲我……」她近似指責地說,氣憤卻也可憐。
玉澄佛瞅了她一眼,暗自歎氣,再次教那些不斷冒出的溫淚擊敗,長指為她拭過又拭。
「我拳腳武功是不行,但人體穴位經脈的分佈尚難不倒我。你大姊確實點住我胸前三穴,但我能引異能聚氣,然後再逐一衝破。你走近時,我已自行解開了。」話音略頓,他輕郁著眉目,終是歎道:「你怎麼流這麼多淚?」她總是笑,不哭的,她的笑許多時候惹他頭疼心也疼,如今她哭了,才曉得那樣的痛可以更強、更猛、更狂,凌遲一般,躲都無處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