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徑就夠獸行了,還用多說嗎?!」老頭鄙夷的看著他。
「你!」
「今日我總算見識到杭州的禍害,人家周處被列為三害之一,你比他還不如,簡直是杭州之恥!」老頭原本就對他有著新仇舊恨,這回更是罵得凶,一吐舊怨。
顏敏申雖已氣得青筋暴跳,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也不想把場面弄得更難看。「算了,我懶得理你。數兒,你就自己回去吧,下次再到我家炒辣肉好了!」教這老頭一鬧,連要戲鬧宋連祈小倆口的興致也沒了,真倒楣!
「想走?調戲完人家姑娘拍拍屁股就想了事,沒這麼便宜!」老頭拉住他,又倏地端出和善的臉轉向李數兒,「丫頭你先走,老伯會幫你治這惡人的。」
她擔心的看向臉色不佳的顏敏申,見他擺了擺手,這才頻頻回頭的慢慢離開。
「那你想怎麼樣?」看她遠離後,他才拉回被老頭扯住的袖子,臭著臉問。
「不怎麼樣,跟著我去衙門,我要報官。」
「什麼?!」
「你這等惡徒當然得受到教訓才行,跟我走!」
「你開什麼玩笑?!」這老傢伙搞不清楚狀況,在鬧什麼笑話啊?
原本對他上回在鋪裡摔斷牙的事還感到內疚,有心對他老人家低頭道歉,但這會,這一丁點的歉意也蕩然無存了。
「不去!」他甩開老頭糾纏的手。
「不去也得去!」老頭衝向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太過份——喔——喔喔!」驀地顏敏申睜大了眼,怪叫起來。
因為,老頭又跌跤了,這次是教自己的長袍大馬褂下擺給絆了一跤,悶聲一跌後,另一顆門牙,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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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寢房裡燭火還亮著。
一抹俐落的身影熟門熟路的由窗外躍進。
那女人果然還在研究她那用摩勞草換得的樂譜。
原本持有這份譜子的人並不願意割愛,是她極力蠻纏,對方才開出條件要一片摩勞草交換,打著她是個姑娘家的主意,不可能涉險到武夷山去摘取這難得到手的神草,若真有心去了,那裡長年有人看守神草,她也根本不可能將摩勞單帶出武夷山,可那人小看了這女人的毅力以及對箏的癡狂,幾經波折,她還是帶回了神草,換得這份曠世箏譜。
那本樂譜破破爛爛的,聽她說是當年秦將蒙恬造箏時獨創出的箏譜,其音域可以遼遠寬闊,可以細長綿延,轉音奇特,艱澀難奏。
所以她終日研究如何彈出箏譜上難解的意境,用功的程度幾乎到了廢寢忘食,可以考狀元的地步了。
瞧她又不顧身子的疲累熬夜研究,顏敏申不禁皺緊眉頭。
悄悄的走近她身後,雙臂輕輕圈上她的柳腰。
衣玉露身子先是微震,接著放鬆了下來。
「來了呀。」她漫不經心的笑,輕靠著身後的男人,像是很習慣他的出現了。
「別忙了。」
「你來了,我還能忙得了嗎?」這男人老愛阻止她彈箏看譜,好像這麼做多冷落他似的。
不過說實在的,最近一到夜裡,她就會不由自主的開始收心,等某人的到來,這箏,似乎不再全然佔據她所有的心思了……
顏敏申扳過她的身子,瞪著她,然後竟不發一語的開始解自己的衣物,拉開襟口,露出厚實無比的鎖骨,兩眼一瞇,凝聚起深邃誘惑的眼神,再擺出一個超級誘惑人的姿勢,魅聲朝她問:「難道我這美妙無比的結實肉體,比不上一把硬邦邦的破箏?」擺明爭寵來著。
衣玉露見了不禁失笑。說這男人幼稚,又極為可愛,聽晴雨說,他是眾位名媛千金爭相愛慕的對象,又說他是浪子裡的真男人,這什麼跟什麼,她實在很懷疑,那些愛慕他的人見過他的真實面目嗎?「比不上。」推開他,她起身為自己倒了杯茶。
「比不上?!」這可是嚴重刺激到他了。「你這女人竟敢這麼說,我可是『你的男人』,你的男人這意義你懂不懂?!」氣結,暴跳如雷。
真是超級窩囊外加超級不爽,這女人到底何時才會瞭解他之於她,不是任何人或任何事可比擬的?!
瞧他又怒了,這男人真愛生氣耶。「是,我的大老爺,我知道錯了。」漫不經心的隨口敷衍,她才懶得與他爭辯,男人對這事小心眼,無聊得很。
「知錯就好——欸,你剛叫我什麼來著?」忽然像想到什麼似的,顏敏申雙眉齊挑。
「我嗎?」
「你方才喚我『我的大老爺』,是不是這樣?」他想起數兒之前被迫人前人後總要噁心的喚宋連祈「我的少爺」,現下他們兩人成親了,那渾小子又要數兒改口喚「我的相公」,聽起來噁心巴拉的,他幾次聽得都要吐了,心想宋連祈怎麼連這等教人起雞皮疙瘩的事都幹得出來,為此還譏笑過他不下數百次,可他死性不改,堅持樂陶陶的凌虐眾人的耳朵。
這會他聽到自己女人這麼叫,一顆心竟爽到不行,娘咧,他總算知道宋連祈為什麼受盡嘲諷,也要堅持數兒這麼喚他的理由了。
這爽勁原來這般舒爽痛快啊!
「怎麼,不行嗎?」她冷睨他。
「行,怎麼不行?!」他趕緊涎著臉貼了上去。「我說小娘子啊,你以後也都這麼喚我好嗎?」
「為什麼?」
「我聽了受用。」他笑嘻嘻。
「你受用我不受用。」偶爾叫叫無妨,常叫,噁心。
他臉兒登時一板。「不過叫叫這麼難?」
「是不難,可我不願意。」她又推開他。
「真不願意?」
「嗯。」不想理他。
他抿起唇,生悶氣了。「不願意就算,我走了。」嗚嗚……還是宋連祈的數兒好,貼心又受教。
「喂,等等。」她喚住他。
他停了腳步,沒回身,顯然還在鬧脾氣。
「就這麼走了?」瞧來他真的很不高興呢,真是小鼻子小眼睛。
「留下惹人厭,留著做啥?」他施施而行,哀怨的反問。
衣玉露咬咬唇。他們「正式在一起」數個月了,這傢伙總是死纏爛打,什麼下流手段都使過,每晚就是要賴在她寢房裡過夜,等天亮時晴雨來前才被她踢下床,百般不願的離去,這會居然說沒兩句就垂頭喪氣的主動求去,還真不尋常,讓她有些不習慣……
「那好吧,要走就走吧!」她也不開口留人,只是拉著裙擺往床榻方向漫步而去,掀開被子,脫了繡花鞋,溜進被窩裡。
這悉悉窣窣的聲音聽進顏敏申耳裡,自然知道她上床了,一隻腳向後輕挪,下意識的也要跟著上,但才扯動腳跟——不成,尊嚴尊嚴,志氣志氣,忍耐忍耐!
不能教那女人瞧扁了!
他咬牙又要走。
咻!
衣服落地聲。
娘咧!有道是,涼傘雖破骨骼尚在!骨骼……尚……在……
斜眼瞄了眼床上的春色,完了,這女人去掉了鬟髻,大片青絲披於腦後,露出一張清麗絕美的容顏。
杏紅輕紗眼看就要被垂下……
「別垂——」
「什麼?」她聲音比之平常還要嬌脆。
「我說,等等。」顏敏申不中用的氣虛起來。
「等什麼?」她撫媚慵懶的審視著輕紗帳外的人,好像有些明白自己對他越來越「寬容」的原因了。
「等……」嚥氣,嚥氣,無用的傢伙,無用至極!
「嗯?」
「等這個……」他自我掙扎,吞吞吐吐。
她一翻身,單衣一邊滑落,香肩露出。「你還是走吧,我睡了。」
「等我回……」
「真累。」又丟出一件短兜。
「不累,等我回床上就不累了!」這回沒堅持,沒尊嚴,沒骨氣,有的只有俐落跟猴急。
哼,既然其他地方佔不了上風,唯有在床上這女人才能任他擺佈,這回他決定了,輸在床榻外的事,要在床上討回來!
俗話說的好,怒龍操兵,風雨都凶,今晚這綃帳裡果真風雨交織,兇猛異常,不禁讓衣玉露後悔留下一隻淫獸大鬧她的暖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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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黎明時分,大老爺舒爽了,也懶得跟女人計較了。
但他顯然興奮過度,竟睡不著覺,想談談心了。
「喂,咱們該籌備籌備成親了。」他突然冒出這話。
「成親?」窩在他懷裡,衣玉露蹙著眉。「現在咱們這樣不好嗎?何必多此一舉?」
「現在哪裡好?偷來暗去的,一點也不光明磊落。」
像這樣每天半夜摸上她的床——是沒錯啦,日子過得既驚險又刺激,一開始也頗能滿足他好刺激的性子,但現在這情形逐漸教他不能痛快了,像這樣暗渡陳倉,萬一哪天東窗事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色魔,專淫人家姑娘,而且,對外也不能與這女人光明正大的談情說愛,還得避人耳目裝不熟,她明明是他的,卻得見她老對著別的男人巧笑倩兮,自己卻無法可管,這種種,總教他心下不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