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蕾原本已經打算跨出去的腳遲疑好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收了回來。「有什麼問題需要幫忙嗎?」
一提到工作,忻蕾天性中的責任心像是被制約似的。
「還不是『威斯基』的案子。」李甚洋歎著氣抱怨。「沒想到那些老美那麼難搞,這麼要求細節,總有一天會被他們搞死——」
這抱怨聽起來不太有禮貌,但忻蕾還是笑了笑沒有針對他的語氣多說什麼。「其實美方一直相當配合,只是他們做事情比較謹慎,說穿了就是一板一眼不知變通;哪裡有問題?我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喔,在這裡。」李甚洋立刻將一大本企劃跟資料放到她桌上。
放下皮包,忻蕾立刻埋首在一大疊的文件資料中,邊跟他討論起來。
「這樣會不會耽誤你晚上的約會?」李甚洋貪婪地盯視她專注審視的側臉,故作擔心的問道。
「沒關係,這只是個小問題,修改一下就好了。」她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愛總監嗎?」
李甚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忻蕾愣了下,抬起頭望著身旁的他,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綻開一抹堅定的笑。
「我很愛他。」
李甚洋看著她的眼神、她臉上的表情,嫉妒中多了一份不服輸的不甘。「甚至連接受我的可能都沒有?」他故作輕鬆的問道。
「甚洋,你很好,但我心裡已經容納不下其它人了。」忻蕾認真的說道。
「嗯,我懂了。」李甚洋點點頭,但心裡卻從沒打算認輸過。
只要他順利拆散忻蕾跟雷見風,往後他有的是機會趁虛而入,他太瞭解女人在失意中有多麼脆弱需要依靠與安慰——他胸有成竹的一笑。
忻蕾將注意力轉回眼前的資料上,針對美方有異議的企劃內容做了修改,她輕鬆的正打算離開,原本站在辦公室門邊的李甚洋卻突然彎下腰,發出痛苦的呻吟。
「你怎麼了?」忻蕾大吃一驚,趕緊扶起他。
「我的胃好痛——」李甚洋一臉痛苦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忻蕾焦急起來。「我立刻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胃潰瘍是老毛病了,只要回家吃個藥就行了。」李甚洋扭著臉,艱難的搖搖頭。
「你這樣子我怎麼能放心?」善良的忻蕾當然不可能丟下他不管。「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家。」
「這——怎麼行?你不是跟總監約好了吃——晚餐——」李甚洋虛弱的說道。
「你情況緊急,總監會諒解的。」忻蕾無法顧及那麼多,只想盡快送他回家。
「對不起,耽誤你重要的約會——」李甚洋裝出一臉歉疚。
「沒關係,別多說話,我扶你下樓。」
向來善良熱心的忻蕾根本沒想到,這是一個存心毀滅她跟雷見風感情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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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餐廳裡,輕柔的音樂流洩在每個精心佈置的典雅角落。
一個高大的身影端坐在窗邊,不時低頭看著手上的表,眼神中洩露出不安與焦急。
都快八點了,忻蕾怎麼還沒來?會不會塞車了?還是路上出麼什麼事?
種種的揣測讓他幾乎坐立難安。
「雷先生,您的客人到了嗎?」餐廳的經理第三次前來關心詢問道。
看著等在一旁無聊打呵欠的幾個小提琴手,以及幾乎快被玫瑰花給淹沒的餐廳,還有桌前幾盞隨風搖曳、微弱得像是隨時快熄滅的燭光,他的心越發忐忑不安起來。
「應該快來了。」他完全沒有把握的回道。
「那就好。」經理客氣的眼神裡隱含著一絲同情,又退回廚房裡要廚師先把爐火關掉。
依他看來,今晚恐怕不會開火了。看多了男人向女人求愛的場面,眼看離約定的時間都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女主角都還沒出現,擺明了是不會來了。
可惜了這麼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竟然也會被女人放鴿子——餐廳經理惋惜的搖搖頭,又退了下去。
被雷見風包下一整晚的餐廳空無一人,只有他一個人孤單等候的身影,襯托著週遭精心佈置的一切,顯得格外落寞與孤寂。
為了這場生日晚餐,他從中午就悄悄離開辦公室,忙著指揮、安排這場生日驚喜,但等待的主角卻遲遲沒有出現。
向來急性子的雷見風從七點一分開始,打了不下數十通電話,卻始終沒有聯絡到忻蕾,她就像水蒸氣一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除了等待,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雷見風被餐廳裡靜寂得近乎詭異,以及週遭不時投來的目光壓迫得幾乎窒息,就在他幾乎放棄之際,突然間,擱在桌上的電話響起。
他驀地一喜,急忙接起。「蕾,你在哪——」
「找忻蕾嗎?」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
「你是誰?」
一股失望攏向雷見風,連帶讓他口氣也冷了下來。
「裴雅莉。」對方大方報上名字。
「我不認識你。」雷見風語氣冰冷說道。
「沒關係,只要我認識你、認識你的女朋友就夠了。」她的話意中透露出一絲不尋常。
「你想做什麼?」雷見風警戒問道。
「想看出好戲嗎?」裴雅莉不答反問。
「你在玩什麼花樣?」他不認識這個女人,但直覺告訴他,這人來意不善。
「玩花樣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女朋友。」
一提到忻蕾,雷見風渾身肌肉頓時緊繃起來。「你最好別動忻蕾一根寒毛。」雷見風以極森冷的語氣警告道,以為這是通綁架勒贖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裴雅莉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雷總監,你大概搞錯了,要動你女人寒毛的不是我,而是李甚洋。」
一聽到李甚洋,讓雷見風渾身頓時一繃。「什麼意思,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他失去耐性的低聲咆哮。
「別這麼激動,不然,你可會錯失這個寶貴的情報喔!」裴雅莉低聲笑著。
換作以前,雷見風才沒那個耐性聽她賣關子,但一牽扯到忻蕾,他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弱者。「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忍著氣,壓抑的一字一句說道。
「如果你想看清楚你的女人是什麼的人,就到這個地址來親眼目睹吧!」
裴雅莉留下一串地址,隨即掛斷了電話。
望著剛剛寫下的地址,他心裡隱約知道,這一去可能會讓他原本平靜的世界天崩地裂,但他實在抵擋不住心底那個越來越大的懷疑。
突然間,雷見風站起身來宣佈道:「今晚到此為止,你們全都可以走了。」
正在打呵欠的幾個小提琴手,跟站在櫃檯的經理、服務生全都一臉不敢置信,卻也流露出幾許同情。
迴避那一雙雙探詢、疑惑的目光,他毅然轉身走出餐廳大門,跳上車子駛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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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車子已經來到他抄下的地址。
這是一棟新穎的公寓,有著時髦現代化的外觀,以及景觀極好的落地大窗,可以清楚看見每戶從落地窗透出的瞪光。
他抬起頭,還不明白在這裡可以看到什麼,突然間,他不經意一抬頭,看到二樓窗戶上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影,正親密的靠在一起,讓他整個人如遭電殛般完全震懾住了。
那是忻蕾——他一眼就認出那個纖細的身影,相信自己就算閉上眼睛,還是能清楚描繪出她的身形、模樣。
他全身僵硬,宛如一尊萬年的冰雕,唯有黑眸燃燒著憤怒火焰,猛烈得像是足以將全世界給毀滅。
他仰望著那抹身影,許久無法移動、無法思考,心痛讓他胸口緊繃得甚至連呼吸都快停止。
她和李甚洋已經這樣多久了?!
原來,在她展露甜美的笑容背後,竟是偷偷跟李甚洋糾纏不清,甚至還在他特地為她準備生日驚喜的這天,光明正大跑來這裡跟她的地下情人廝混——
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一個一廂情願的傻瓜?還是玩弄在鼓掌間的棋子?
閉上眼,他竟然覺得心口像是被硬生生撕裂成兩半,如果心會碎,他相信自己的胸口早已千瘡百孔。
盛怒之下的雷見風根本沒細思這其中的不合理性,也沒發覺滿懷妒心的自己已陷入一個圈套中。
「他們這樣偷偷摸摸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一個帶著冷笑的女聲驀然自背後傳來。
雷見風木然轉過頭,只見一個長髮飄逸、臉蛋算得上是漂亮的女人正掛著抹冷笑。
雷見風冷冷瞪著她,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瞇起眼。「我見過你!」
「沒錯,我是『萬像』的員工,在人事部工作,也是李甚洋的——前女友。」她嘲諷的一勾唇。
「難怪你知道我的電話。」他犀利的眸光一閃。
「我無意窺探你的隱私,只不過,我覺得這種事應該要讓你知道,我是出自一片好意。」她聳聳肩,神情不如嘴上說的那樣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