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姑娘,你別……我馬上進來,你等我!」說完,立刻掏出鑰匙將門外的鎖解開,迫不及待地衝進去;可是一進去立刻眼冒金星,後腦勺一陣刺痛,昏死了過去。
蕭湛青拋下手中的實心檀木茶几,冷冷地踢了努日兩腳後,立刻衝出大門,離開天下商號。
如果她記得沒錯,論劍會通常都會舉辦三天左右,除非人數超過,才會延到五天,所以她只要在第三天結束前趕到,應該就沒問題。算算時間,只要她快馬不停,肯定能趕上。
牽了兩匹馬離開前,她悵然若失地看著那金黃色的美麗城市,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看它了。握住胸前的小月牙,想扯開卻又捨不得,只好歎口氣地躍上馬背。
聳立的高台上站著兩名男子。一個錦衣玉袍,手持薄劍,華美之貌世間少有。
另一人恰好相反,樸素的裝扮,不起眼的外貌,手裡拿著的劍毫無光澤,卻隱隱然透著令人膽寒的血光。
兩人已對招數回,不分上下。現場氣氛凝結,每個人臉上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貌不驚人的男子叫鄭豐,他雖只是武當最年輕一代的弟子,卻已打敗數名武林赫赫有名的劍客,其中還有忍不住下場的慧竹大師。
更令人咋舌的是,全用不到三招。
所有人皆為他那詭異莫名、還帶著邪氣的凌厲劍法震懾不已。另一個震驚,則是來自東方白。
都說東方白早已無心劍術,成天跑商號,變成一個吸人血的大奸商,沒想到今日一見,他不僅沒有放下劍,劍法反而高得嚇人,與鄭豐對上數十招,依然氣定神閒。
風微微吹起,東方白感覺臉上有些涼意,才知已冒薄汗。眼前這面容蠟黃、看不出年紀的男子,當真是他這輩子遇過最難纏的對手。
內息尚未調勻,他見鄭豐的手微動,心一凜,東方白說話了:「能以刀氣馭劍並非一般練武者能做到的,可見鄭大俠的領悟力及原本具備的功力已屬上乘,但……若東方沒記錯的話,你是一年多前才入武當派的,武功高強的你為何甘於當武當弟子?」
鄭豐面不改色地冷冷回道:「若要知道答案,等你打敗我再說吧。」
話才說完,劍光再度揚起,東方白忙不迭地舉劍擋住,相擊的劍鋒激起銀白火花。
他用力撐起劍,並運起輕功移形轉位,快速拉開兩人距離,不料鄭豐再度迎面而來,東方白心一動,將劍移到左手,改使刀法。
如此變化令鄭豐一時錯愕,退了好幾步,兩人再度分立兩邊。
「沒想到你左右手皆可用。」鄭豐冷哼一聲,為此意料之外的發現感到不悅。
「但是,」他繼續說:「今日是論劍,並非論刀,你怎能使用刀法?」
「鄭大俠既能將刀氣灌入劍術中,我為何不能用劍使刀法?」東方白回道。
嚴毅突地輕咳一聲說:「少爺,這樣似乎有些不妥……」東方白的說法分明是強詞奪理,即使他是主子,嚴毅也不得不跳出來說話,以維護論武會的公正性。
「刀、劍,雖兵器不同、招式不同,但習武之人草木皆可為器,何須拘泥刀劍形式。論劍、論刀,都只是在滿足習武者的虛榮。至於天下第一」他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鄭豐。「更是俗不可耐。」
東方白此言一出,在場眾人莫不嘩然。嚴毅一怔,若有所思地看向鄭豐。
只見那張動也不動的蠟黃臉皮依舊神色不該,但眼中出現了一抹若隱若現的光芒。
「東方,你可知你這話,不但否定了令尊多年來的武學成就,還將危及天下莊的地位?」
東方白嘴角上揚,說:「東方傳奇若會因我一句話就被否定,那也不用叫傳奇了。」
鄭豐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很好。我倒要看看,不拘泥形式的你是不是能打敗我這個俗不可耐的劍客。」再度欺身而上,與東方白迅速交手起來,只見詭譎劍影幾乎將東方白團團圍住。
相對於鄭豐的快,東方白的劍則異常緩慢。
偶爾揮出的招式毫無出色之處,卻意外地讓鄭豐漸漸技拙,臉露焦躁。
明明只是一把不起眼的薄劍,怎能承受東方白的千鈞內力?還有那胡亂砍出的招式,既不優雅,更無章法,卻逼得他快抓不住手中的劍。
東方白嘴角上揚,他知道該怎麼對付鄭豐的刀劍合一了,打敗他只是時間問題,但……他真要當著世人的面擊敗自己的……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竄進他眼中,令他稍失心神。
鄭豐見機不可失,劍招再度籠罩住東方白,電光石火間,他的薄劍已斷,迎面而來的凌厲劍氣斷他髮束,而不停的劍刀則刺上他的頸項……
在場眾人忍不住發出驚呼,知道一聲劃破雲霄的清亮劍鳴響起,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台上那抹纖細的青色身影,以及那把擋在東方白頸項前的鳳鳴劍。
蕭湛青,此次論劍會最熱門的人選,終於在最後一刻趕上。
她神色自若、面不改色地對鄭豐說:「不好意思,這個人的命,」她斜睨東方白一眼說:「早賣給我了。」
除了東方白,所有人莫不訝然,並且開始竊竊私語。
她則慢慢露出笑容。不知為何,說完那句話後,蕭湛青忽感暢快,即使背後的冷汗已濡濕衣衫,心還猛烈地跳著,她仍為自己能趕上這場比試無比慶幸。
第10章(1)
其實她早就到了。
就在兩人對招沒多久,她就來到了現場。
因此鄭豐詭譎邪氣的劍法她全看在眼裡,不一會,她就看出這些招式就是那日害她差點走火入魔的劍招。沒想到假人劍陣的威力如此驚人,難怪溫老捨不得毀掉那些假人。
「湛青,你退下,我和鄭大俠的比試尚未結束。」東方白說完,隨即冷冷地看著鄭豐,目光中的警告意味相當濃。
「你已是我的手下敗將,還需要比試麼?」鄭豐眼中竟有一絲笑意。
東方白眼微瞇,他相信鄭豐不可能沒發現,就在劍刀要觸及他時,也在鳳鳴劍出鞘前,他的那柄斷劍早已對準鄭豐的腹部。這傢伙居然耍賴?
「鄭大俠說得對。」蕭湛青毫不留情地打斷東方白的話。「你已經輸了,接下來該是我與他論劍。」
鄭豐一雙鷹般的眼神輪流在兩人臉上掃過。「既然如此,就請蕭女俠見教。」雙手一拱,退開幾步,擺開劍式。
蕭湛青深吸一口氣,回劍到身前,嚴陣以待。
「蕭女俠可得小心,我的劍法不同於一般……」
「鄭大俠,我知道你的劍法來自何處,也知道你以刀氣馭劍,既能保有劍的靈動,還增加刀的威能。但是,」蕭湛青忽地轉向一旁的東方白:「老實說,我認為你與東方白都沒有資格參與論劍。」
兩人同時愣住。
蕭湛青繼續說:「刀與劍,本就不同,一為單刀,一為雙刀,在武學上各有其特長。東方白你說大家拘泥形式,你與鄭豐又何嘗不是拘泥刀劍合一?說好聽是要破武學限制,但純劍法、純刀法本身都還有無限可挑戰的空間,你們怎可一味否定那些在各自領域不斷追求突破的人?」
鄭豐默不作聲,可手裡的劍隱約顫動著,可見他此刻的心情大受蕭湛青的話影響。
她微一使力,劍上鳴聲再度響起。
「若要與我論劍,請你用劍打敗我,否則天下第一的名號不只令我不平,全天下恐都將笑話你。」
「哈哈哈哈……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鄭豐仰天長笑,笑得好不痛快。
東方白則噙笑看著她,目光無一刻稍移。
「蕭遠揚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鄭豐放鬆手裡的力道,揚起一朵靈動劍花。
「就如你所願,我們論劍。」
蕭湛青心神一凜,挺劍迎上。
不一會,台上滿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影,以及會傷人的劍風,還有那時而高亮、時而低吟的劍鳴聲穿插其中,讓眾人看得如癡如醉。
只見場上蕭湛青的身影輕靈如仙子,手上的劍招雖不華麗,但揮灑起來卻是飄逸出塵。至於鄭豐,則如水中魚,滑溜狡猾,劍術仍難以測度,不過已少了先前令人膽寒的邪氣。
站在一旁的東方白悄悄拾起兩顆石子握在手中。
嚴毅走過來悄聲說:「二公子是要幫蕭姑娘,或是……」聲音再低:「老莊主?」
東方墨一愣,啞然失笑。「就知道這事情你也有份。」
「我沒份,只是奉命不能說而已。」嚴毅輕歎。
「他到底打算做什麼?」東方墨眉頭緊皺。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莊主醉心武藝,愈老愈是執著。」嚴毅苦笑。
「當他無意間得知天刀門額秘密,就想盡辦法想去一窺奧妙。」
「這和他參加論武是兩回事。以他的武功,絕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天刀門後山,探究那些劍招之謎,又何必大費周章假冒鄭豐,先入武當,再來挑戰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