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東方白有說他何時到嗎?」
「他說今日有空就會過來。」
蕭湛青看著自己微微冒汗的手,暗惱自己的不爭氣。「算了,我出去走走。」
「當家,萬一他待會來看不到你……」陳老闆心一驚,老實說,他很怕東方白,那雙冷眼,看了會讓人心驚膽跳啊。
「讓他等一下無妨。反正我不一會就回來。」她不喜歡受制於人,反正東方白和她本就無交情,她沒有裝客氣的必要。
才踏出商號大門,蕭湛青隨即一怔,因為她看見意料之外的人。
「湛青,你果然在這裡!」羅齊興奮得兩頰飛紅。
「羅掌門,你怎麼會……」難不成是跟蹤她?
自從羅齊接任天刀門,熱情的書信就沒斷過,對於他明顯的追求之意,蕭湛青頗為難,不是不喜歡他,只是現在的她沒那心情。
「我上蕭家堡找你,蕭總管說你在崇德城的商號處理事情。」羅齊難掩思慕,兩眼中滿是灼人的熱情。
這些日子以來,他寫了不少信給湛青,雖然只獲得寥寥幾封回信,信上內容更是客氣疏離,但他只當她是不擅表達感情才會如此。
「不知羅掌門找我有何事?」
「湛青,你還是叫我羅齊就好。我只是順道來看看你,因為過不久我就得去南方替師父處理事情,這一去可能得好些日子才能回來。」他想在去之前,能更確定湛青的心意。
「嗯,謝謝你。」湛青禮貌性地回應,她得小心自己的態度了,以免給他過度的期待。
「你要出門?去哪?我陪你。」
「只是出來走走。」蕭湛青頓了下,然後很突然地對羅齊微笑說:「那你就陪我逛逛吧。」
羅齊見狀,整個人又輕飄飄了起來。蕭湛青見狀,忍不住在心裡叫苦,看來要擺脫他得花不少氣力。
若不是突然想到萬一羅齊和東方白碰到面,可能會扯出東方墨和她的事,不得已,她才只好將他帶出來。
崇德城的街頭,除了隨處可見的花海,還有很多臨時擺放的攤位,讓特地來參觀花神節的民眾也能感受到此地豐富的風土民情。
可惜兩人各懷心思走著,全然不知自己在看些什麼。
其實羅齊在來之前就聽說了花神節的事,所以他才會不顧路途遙遠,硬是拐個彎來這裡。
「湛青,你知道花神節又叫桃花日嗎?」羅齊低頭在蕭湛青耳畔問道。
「嗯。」她故作好奇地衝向一個攤位,只為與他拉開距離。不過亦步亦趨的羅齊下一會又緊跟在她身旁。
「再過一天就會有熱鬧的花魁遊行,到時……湛青可以和我一起來看嗎?」羅齊問得有些耳赤。
這話的暗示很是明顯,蕭湛青怎會聽不出來,只是……
「是醉鳳樓!我聽說那裡的菜很棒,去看看吧。」蕭湛青興奮地喊著。
「嗯……好吧。」街上人聲吵雜,也許她沒聽到他說的話吧。羅齊心想。
悄悄收起愧疚神色,蕭湛青三步並成兩步的走向醉鳳樓。
可惜此刻正好是午膳時間,樓內座位幾乎已坐滿,包括幾間特別包廂。
醉風樓老闆面帶歉意地說:「真是對不住,現在醉鳳樓上下已經沒有位子,不知兩位是要等或晚點再來?」
「沒關係,我看我們還是去別家。」羅齊轉頭想詢問湛青,卻見她目瞪口呆、臉色慘白地看著二樓,活似見到鬼了。
他疑惑地抬起頭想看,卻被湛青一把抓住並帶往門外。「就去別家。」
「蕭當家,真巧在這裡遇到你。」低沉略冷的聲音在二樓響起,羅齊驚訝看去,只見一個身穿銀白錦緞長衫的男子手持折扇,態度優雅地看著他們。
「東方白?」羅齊忍不住驚叫出聲,這人怎也出現在這裡?難道又來搞破壞?
「不知這位是?」東方白冷冷地看著羅齊,問。
羅齊一怔。
蕭湛青咬牙回頭面對他說:「東方公子,既然在此偶遇,不知你現在有沒有空,讓我們談淡那件交易。」
「當然。請蕭當家上二樓包廂,我在這裡等你。」說完,逕自走回包廂,連看都沒有看羅齊一眼。
羅齊氣得目皆盡裂!從他接任掌門至今,還沒有人敢這樣漠視他,甚至還假裝不認識他!
「羅齊,不好意思,我和東方白還有交易需要淡談,我們晚點再聚?」
蕭湛青的眼神充滿無奈與祈求,似是請他暫時忍忍。羅齊只好點頭。
「好吧。」反正卡著一個東方白,他也不能對湛青說些心裡話,不過,下次再讓他遇到那傢伙,他絕對不會客氣,哼!
不過,真是奇怪,東方白與湛青之間怎麼總有談不完的交易?羅齊帶著滿腹的疑惑暫時離開。
羅齊走後,蕭湛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向二樓包廂。
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入。
「蕭當家,我們總算見面了。」溫文儒雅的東方白坐在窗邊桌前,態度從容,面容清冷。
蕭湛青只看他一眼,就將視線轉向窗外景色。這包廂的位置真是不錯,窗外湖光山色,煞是好看。
「我們……應該沒見過,你怎會認出我來?」蕭湛青惴惴不安地問。
「久聞蕭當家的鳳鳴劍法出神入化,而那把鳳鳴劍更是聞名天下,我當然一見便知。請坐。」東方白往自己對面的位子微一點頭。
不過,蕭湛青卻在東方白右手邊的位子坐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想坐在這裡,正好可以欣賞崇德最關的景色。」重要的是,她就不用一直看著他那張臉。
怎會如此相像!就算是雙生子,也不會一模一樣啊。眼前的東方白除了穿著更講究,神情冷漠些,其它都和東方墨如出一轍。
「你想坐哪都行。」
她沒聽錯吧?這話怎有些調笑的意味?忍不住看向他,不過很快就收回目光,再度看向窗外的山色美景。
「咳。」她清一清喉嚨後才說道:「東方莊主,不知你收購那些碎玉要做何用?」
「當然是要拿來賣。」他拿起酒壺幫她斟滿酒杯。
「碎玉不值半分錢,你要如何賣?」蕭湛青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大口喝下。
東方白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蕭湛青,發現她從一見到他,就表現得非常侷促不安。
「我自然有方法讓它變值錢。」再為她斟滿酒杯。
蕭湛青沉吟了好一會,實在想不透他要如何讓那些碎玉變黃金。可是,東方白這樣做擺明就是要和蕭家公開競爭。
「東方莊主,雖然我們沒有交情,但一直以來天下商號與蕭家商號總是很有默契地維持友好關係。你們在京城賣玉,我們就以其它雜貨為主。我們在崇德以玉為最大宗,貴號就賣布匹。」她忍不住看向他。「你現在這樣做,是已決意要打破和平關係,從此在商言商嘍?」
「蕭當家言重了,東方白只是想幫貴號將損失降到最低,所以才想出價收購。至於要如何運用是我的事,不是嗎?」嘴角微勾,冷然的眼眸雖不見溫度,但不知為何,隱隱閃現的光芒卻讓蕭湛青心跳如擂鼓。
她又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光。
「既然如此……就如東方莊主所願,那批白玉以半價轉售給天下商號。」說完即刻起身,不料頭一暈,差點站不住。
東方白見狀,馬上起身扶住她的手臂。「你還好嗎?」
蕭湛青頭暈目眩,感覺酒氣從喉口衝了上來,嗆得她滿眼是淚。這是什麼酒啊?她從沒喝過後勁如此強的酒,早知剛剛就不要連乾兩杯。
聞到她身上明顯的酒香,他頓時瞭解是因為剛剛那兩杯酒。將她安置回位子,這才解釋道:「醉鳳樓之所以叫醉鳳,就是因為這特釀的醉鳳酒,剛入喉時清香甘美,但不用一刻鐘,馬上就能感覺那猛烈的後勁;愛喝的人,就喜歡那灑後醺感,如騰雲駕霧,但不勝酒力的人,通常兩杯就不行了。」
「你幹嘛不早說!」蕭湛青只手撐頭,暈眩不止。
「蕭當家一坐下來就開始談生意,我哪來的機會。」東方白臉上出現一抹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
「……」蕭湛青無言以對,她確實一坐下來就不給他機會說話。
「我在醉鳳樓有房間,你需要去休息一下嗎?」
「不要!」她猛然抬起頭,卻發現眼前的東方白已經變成了三個。
「你……還是送我回蕭家商號吧。」這是下下策了。
「嗯。」他想伸手扶起她,卻被她揮手制止。可是當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時,卻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打轉。
東方白將折扇插入腰間,不發一語地走到她身旁,將她攔腰抱起。
「你若是這樣搖搖晃晃地回去,蕭家商號的名聲將蕩然無存。」
蕭湛青酡紅的臉頰更加燥熱,可又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得安分地點點頭。
是喝酒的關係吧,蕭湛青的理智一點一點在消退,她甚至不加思索地將臉埋進東方白懷中,訝然發現沁入鼻間的氣味竟如此熟悉……原來雙生子身上的味道也會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