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究竟是當時年紀還小,對幸福的定義要求不高,還是說那種純純的愛,才能突顯我真正想要的幸福?
很快的春天到了,嚴冬中綻開的山茶花辦回歸了大地,同時,我短暫的戀情也跟著凋謝。
「為什麼?不是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嗎?你不是還說愛我的嗎?我們不是還約定好等你今年畢業之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喬,我愛上了別人。」
「她是誰?你說啊,她是誰,你怎麼可以這樣!」
「是妳不認識的人,她是我隔壁班的女生。」
甜蜜的戀情到最後,剩下的大概就只有和著淚水的吶喊,以及片片心碎所組成的段段回憶。
如果故事可以到此結束,縱然多年後再想起,我還是會懷念當時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可惜,我卻聽見了後半場的哨音。
我第一次愛上的男人,為了一個叫做喬美麗的女生……離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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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號病房內——
「妳、妳別哭了。她、那個、其實她也沒有死,而且她……」葉語凡蹲在喬美麗的面前,笨拙地安慰。
「我……」
抽噎中的喬美麗心中百感交集,泣不成聲,只是下意識地抱著眼前的人,趴在他的肩頭上痛哭失聲。
葉語凡霎時不知該做何反應,想把手放在她身上輕拍安慰又覺得不妥,雙手只好在空中揮舞著。
「那個……呃……這個……」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趕緊放開他,用手背拭去淚水。
「呃,別、別介意,像溺水的時候會拚命抓著東西,哭的時候自然會想找地方趴著……」他胡亂地比喻一番,接著再從口袋中取出手帕遞給她,「這給妳用。」
聽見他的比喻,喬美麗總算破涕為笑,接下他的手帕,「謝謝你。」
「咦,大喬妳在這邊啊,找妳好久了。」病房的房門再度被推開,另一名護士對她說道:「護士長在找妳,是關於那個病人的事。」
「好,我馬上就過去。」她將手帕小心翼翼地折起放入口袋後,對他欠了欠身。「對不起,我先出去了。」
「沒關係,妳忙。」葉語凡像是想到什麼開口,「呃,那個……」
「怎麼了嗎?」
原本是想對她說明喬嘉琪現在的狀況,不過有其它人在,他也不方便開口,除此之外,要怎麼讓她相信這類怪力亂神的事情恐怕還是個問題。
一般人對此類事情的接受度可不見得像他來得這麼高,最糟的情況搞不好還會把他當作神棍。
這事還是得跟喬嘉琪商量之後,再看要怎麼對她姊姊說吧,現在只好暫時先別讓她擔心喬嘉琪的事情比較好。
「沒什麼,妳妹的事情,妳別擔心,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
喬美麗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向他點頭示意之後轉身出去。
病房內現在只剩下葉語凡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兒,他輕歎口氣,「看到妳姊跟妳這樣子,就算捨不得——嗯?這是什麼?」
才剛走近病床,他便發現躺在床上的喬嘉琪,眼角的位置有著被陽光反射的光芒。
「這是……眼淚?」
「把你的髒手移開我的臉!」
原本要進一步查看的葉語凡被這突來的聲音嚇到,趕緊將手抽回,並且轉頭看向背後,只見喬嘉琪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已經站在那兒。
「我不是要對妳的身體做奇怪的事情哦。妳剛去哪了?怎麼沒有跟我講妳住在這家醫院,我是指躺在那邊的妳。對了,我跟妳說,妳一定想不到我剛遇到誰了。」
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異樣的神色,他等不及想要對她說方才遇到喬美麗的事情。
畢竟是好幾年沒見的親人,雖然早先有聽她提過兩人彼此間合不大來,但是她若知道自己有個那麼關心她的姊姊,相信她也會高興的,人都是需要重視與關懷的不是嗎?
「你走。」
「嗄?」
現在的喬嘉琪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見她一手指著門口,話中不帶任何感情。
「我不想再見到你。」
「怎麼了嗎?該不會因為我剛剛碰到妳的身體,呃,我是指躺在那邊的妳,因為我以為妳好像在哭的樣子,我一直以為植物人是不會有……」
「你聽不懂我說的嗎?走!」
「嗯……去哪裡?要回去了嗎?」
她仍然不將頭抬起,指著門口的手也沒有放下,只是重複說著,「離開這裡,我不想再見到你。」
「對不起,是不是因為我沒有聽妳的話去跟護士搭訕,所以……」
不知自己做錯什麼的葉語凡,不解她現在所說的話跟對自己的態度,試圖找到惹她生氣的原因。
「那不重要了。」
「可是……妳不是說這是讓妳回到妳身體裡面的唯一方法——」
「你聽不懂嗎!」她匆地拾起頭怒視著他吼。「我說那不重要了!你現在就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妳現在的表情……有點恐怖。」
喬嘉琪的臉此刻像是一張畫壞的油墨。
幾筆不該出現的怒,幾撇點錯位置的悲,幾抹調錯顏色的傷,以及不該出現的痛,通通在她的臉上交織成一幅難以解釋的心情。
「你聽到了沒有!我要你離開,要你滾啊!你不要再回到這裡,也不許你跟剛剛那個在你懷中哭泣的女人見面!」
「妳是不是誤會了,我沒有對妳姊姊做什麼事,她只是因為……」
「因為什麼?因為看到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所以喜極而泣嗎?」
「妳是不是吃到炸藥了啊?」
葉語凡怎麼也不明白,才一會兒沒見的喬嘉琪為什麼像是換個人似的,拚命地對他發火。
眼睛像是要射出火光,她瞪著他。「一句話,你走不走!」
「別生氣,我走,不過妳也要跟我一起走。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妳發這麼大的火,但是我相信就像程序當機一樣,一定會有原因的,如果是我做了什麼讓妳生氣的事情,像是抱著妳姊,呃不是,是被妳姊抱著,也不對,總之——喂,妳幹麼?」
跟往常一樣,亂解釋一通的葉語凡還在努力的整理該怎麼向她說明時,只見喬嘉琪走到自己躺在床上的身體旁邊,手上握著呼吸器的管子。
「如果你再不走,我就直接把我的維生工具拔掉。」
「妳在說什麼傻話,那是妳自己的身體耶!妳知不知道妳這樣做,一個不小心真的會死掉的啊?!」
葉語凡原以為她只是一時氣過頭才開始無理取鬧,不料她卻側著頭斜睨他一眼,輕笑一聲。
「無所謂。」
那冷似寒霜的表情,令他不禁從心底打了個冷顫。看出她是認真的,葉語凡只好先順著她的意,免得釀出大禍。
「好、好,我走就是,那……那妳呢?」
「我會留在這裡。」她補充。「如果你再出現在這裡,或是再跟那個女人見面,我一樣會拔掉我的維生工具,你最好相信我不是開玩笑的。」
「在我走之前,妳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開口,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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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生這麼大的氣還拿我當出氣筒!」
離開醫院之後,葉語凡忍不住回頭看向喬嘉琪所在的病房位置的窗戶,對於剛剛她的態度,他只能用不可理喻四字表示。
「雖說女人最擅長的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但她怎麼連哭都還沒哭,就直接跳到上吊這招,不過剛剛她眼角的餘光,是眼淚來著嗎?這樣就可以解釋……」
一邊喃喃自語的葉語凡習慣性地將之前她一直要他戴上的耳機掛上,只是當他掛上之後卻又發現,這麼做的原因已經不見了。
拿下耳機,他搖頭皺起眉笑了笑。
畢竟再也不會有個像女鬼的靈魂在他身邊跟進跟出地陪他說話,一會兒指導他往東,一下又命令他往西。
一想到這,他停下腳步眉頭深鎖,抬頭看向遠處高聳的醫院大樓。
「少年仔,我知道、我知道,你這一定是為情所困,一定不會錯的。」
一旁算命攤的老鼠鬍鬚見有人停留在攤位面前,連忙上前招呼。
「來、來,看是要我幫你批個流年.解解運,還是要斬桃花、度情關都包在我身上,今天我們有緣,算你八折就好。」
「不用了,我這是人鬼殊途沒得救,不勞你操心了。」
「啊哈,我告訴你,你今天走對了生門,找對人了啦!不是我在自誇,對付這類魑魅魍魎是我燕赤蝦最拿手的,耶,啊郎勒,我話都還沒說完……」
離燕赤蝦東張西望找人的遠遠一端,喬嘉琪靠著窗倚立,遠遠地注視著,直到葉語凡消失在她的視線後,驀地無力跪坐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