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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棠芯

  「有什麼可愛的,我只不過是養在深閨裡不知世事的金絲雀罷了。」她勉強露出幾絲笑容。「當然我也知道你是沒有惡意的。」

  「你聽我說。」他站了起來,將她按回籐椅上。「任何人都會有一些自己不瞭解的事,你沒有接觸過,沒有人教過你、告訴你,你自然就不知道。這根本不算什麼。」

  「是嗎?但是我缺乏的應該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生活常識,我從來就沒有自己決定過任何事。甚至連吃什麼、穿什麼,應該看什麼書、什麼電視劇、什麼電影,每天幾點睡覺……都是由別人替我安排好的。」她猛地咬住嘴唇,心裡翻騰起一片苦澀。

  「我明白了。」他走到她的背後,握住她的椅背,收斂起玩笑的表情,流露出一片真誠。「不過這些真的沒有什麼,只要假以時日,我保證這些常識你都能學得會。」

  「真的嗎?」她帶著狐疑的神情回頭看著他。

  「當然。」他低下頭去,幾乎附在她耳邊說話。「而且我覺得你擁有了其他人沒有的東西,那些比起常識來都更為難得。」

  一抹靈動與期待的光芒閃過她澄淨的眼。

  「這裡。」他指了指心臟的位置。「純淨的心靈比什麼都更珍貴。」

  兩團紅雲霎時籠罩上她的雙頰。

  「而且你很有禮貌、很謙虛、很善良,對於食物的品味也很好。」他看著端上來的蜜桃派對她微笑。「快趁熱吃吧!」

  「這也算別人沒有的優點嗎?我從小就好吃甜食,但在家裡的時候都被嚴禁碰觸。」她拿起一塊蜜桃派,心滿意足的嘗了起來。

  「看吧,我就說你在這裡和在家裡是完全不同的。我不會限制你,也無權替你決定任何事。」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愉快的看著那麼容易就走出陰霾的她。

  「的確是。」她衝著他感激的一笑。「謝謝你安慰我。」

  「又來了。」他誇張的拍了下額頭。「那麼,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嗎?你留在我這裡,學習生活常識和怎麼獨自做決定。」

  她咬著蜜桃派,望向他的眼神裡透露出一絲猶豫。

  「總得有人告訴你那些常識吧!就好像我剛才那樣。」他自信非凡的挑了下眉毛。「而且那樣比較快,對不對?」

  「是的。如果不是你告訴我這些可能性的話,除非我遇到那樣的難題,不然我不會知道。」她嚥下了食物,這才輕柔開口。

  「我說句可能會讓你難過的話──若真的遇到那些難題,以你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應付不來的。」他的目光柔和而堅定的落在她小巧的臉上。

  她帶著嬌怯的點著頭,笑容在羞紅的臉上蕩漾開來。「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就是我身上的現實面,我沒有應付過任何突發狀況,總是有人替我打理一切。」

  「所以你需要一位導師,需要一位朋友。而且你還要躲避你的家人,那麼不如讓我來充當這個角色,我會很樂意的。」他的聲音極具說服力。

  「我只是覺得太麻煩你了。」她看著他,覺得他的提議非常的誘人。住下來的話,那就表示可以和他朝夕相處了。

  但這樣是不對的,心裡有個很小的聲音提醒著她。雖然他說了許多讓她贊同的話,但如果留下來的話,她也只是從一個舒適的港灣,來到另一個舒適的港口。

  「我不覺得麻煩──你應該知道,我一個人從美國來到這裡,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你是我唯一可以敞開心扉,好好說話的人。如果你在這裡陪我,我會非常高興。」他繼續用她無法拒絕的真誠目光凝視著她。

  童微亞知道自己無法拒絕眼前的男人,因為他那帶著懇切的表情,因為他眼裡的期待。

  「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他靠回椅背,再度拿起茶杯。

  在他自信滿滿的目光裡,她很自然的點了點頭。

  她向來性格溫順,沒有拒絕別人的經驗,何況她又是這麼喜歡他的笑容,喜歡他的陪伴。

  喜歡……當她在心裡出現這個辭彙時,她一向平靜的心湖湧起了一些她從未體會過的漣漪。

  「你也吃一個蜜桃派吧!」童微亞微笑著向他伸出手去。「真的很好吃呢!」

  尚孟爵一樣無法拒絕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聲音與這樣的期待表情。

  他從她手中欣然接過。

  相信這蜜桃派的口感一定會如她的笑容一樣,甜美得直達心窩。

  第三章

  「你覺得這件好看,還是那件好看?」

  精品店裡,童微亞舉棋不定的看著手裡拿著的兩件雪紡碎花洋裝,一件是淡粉色,一件是嫩綠色,都是春季最新款式,而且都能襯托出她白皙的皮膚。

  「你覺得呢?我覺得都很好看,沒有意見。」尚孟爵站在一旁,只是微笑著。若按他的想法,每一件都可以買回去,但他今天的任務並不是陪她逛街,而是陪她「學習」如何做決定。

  「那怎麼行?剛才買包包的時候你也說好看,結果全都買了下來。」她用力搖頭,微微嘟起嘴角。再這樣下去的話,她今天一樣毫無建樹。

  「我要這件。」她拿起左邊那一件,俏臉上寫著「決心」兩個字。

  「好。」尚孟爵揚起手,正準備招來店員。

  「等一下!」她臉上的決心已經垮了台。「我再看一下好了,也許這兩件都不是最好的,乾脆一件也不要。我們再去逛其他店?」

  「也行。」尚孟爵沒有因為她的反覆而不耐煩,反而一臉興味的欣賞著她小臉上變化多端的豐富表情。對於她以購物作為「決定的練習」感到興味十足,女生對於買東西能夠很果斷的做出決定嗎?他真的深感懷疑。

  她把兩件衣服都還給了店員──卻在最後放手時,表現出戀戀不捨的模樣。

  看到她眼眸裡一閃而逝的猶豫,尚孟爵眼裡溫柔的笑意又深刻了幾分。

  「我們走吧!」轉過身,她的表情顯得很落寞。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不做出選擇,這也是你自己的決定?」他氣定神閒,笑容明亮的望著她。

  童微亞表情愕然的回視著他。

  「既然都是你喜歡的,就算全部買下來,也是你的決定。買一件是決定,買兩件就不是決定了嗎?」他招來店員,笑咪咪的看著她。

  「但是……」她看著他,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你的決定是什麼?如果全部不要,我們就走。如果全部都要的話,我就讓小姐結帳。」他看著她的眼神熠熠生輝。

  「我都要。」她豁然開朗般的綻放出明媚的笑容。「謝謝你。」

  「又來了!」他嘴角勾出浪漫的笑痕。「如果真要謝我,你就決定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吧!想再繼續逛街嗎?」

  「我有點累了。」她很贊同的點頭。「我從來沒有逛過這麼長的時間,以前都是一進店家,就將新貨全都買下來。」現在想想,那種行為叫掃貨,而不叫逛街。

  「還好,三個多小時。」他看了下手錶。

  「啊?!這麼久了?難怪我腳好酸啊!」她的臉頰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我好像沒有自己主導逛過這麼長的時間。」

  「看起來他們對你的確保護過度。」尚孟爵皺了下眉宇,他知道她向來被保護得很好,但沒想到童家竟是這樣的保護法。

  「是的。」一說起這個,她馬上低下了頭。「今天和你出來我也有點擔心,如果遇到他們,我一定會被抓回去的。」

  「有我在,絕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他在出門前就向她保證過。「到現在為止,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那是因為你選的這幾家店都是我從沒來過的原因吧!」她衝著他粲然一笑。「也或者是我們運氣好。」

  他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找個地方吃飯。」她的笑容染上了些陰影。「雖然我很想請你吃飯,但是我現在身無分文──今天這些戰利品也都是你付的錢。我覺得我好像是個對社會沒有貢獻的米蟲,也毫無生存能力。」雖然她想要說得俏皮些,但眼神還是滿載憂鬱。

  「誰說的?」他接過店員遞回來的信用卡,然後轉身挑眉說道:「你促進了經濟發展,買了這麼多東西。」

  「你真的很會安慰我,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隨時隨地都能哄我開心。」童微亞看著他顯得豪放不羈的臉龐,被他眼裡的寵愛給吸引住了。

  他看著她的樣子,就好像她的哥哥們對她的寵溺──雖然有著讓她臉紅心跳的區別。

  「那我很榮幸。」他誇張的彎了下腰。「我的公主。」

  「你也很像我的哥哥們,只是他們會替我安排所有的事,而你卻喜歡詢問我的意見。」她笑得甜美無比。

  尚孟爵的神情驀地一頓。「我可不是你的哥哥,你要牢牢記住!」

  他突來的嚴肅讓她覺得詫異。「這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打個比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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