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把這樣一個女子招惹進門?
「要如何處置她是你的事,我不想過問。」她垂眸低吟。「嫻馨畢竟也還是你心裡的人。」
衍格微怔。嫻馨是他心裡的人嗎?
他真的把她放在心裡過嗎?得到她,似乎沒有滿足和狂喜,若是現在失去她,他也沒有悲傷和不捨。
但是在面對於從月時,他的情感非常鮮明,開心和快樂的心情都非常強烈,也許正如貝蒙說的那樣——
你一直覺得自己很討厭她,其實,這種討厭的情緒說不定是一種喜歡,只是你自己還不明白罷了。
他現在確實是明白了。當他把她放進心裡之後,才發現原來她早已在他心裡許多年了。
「我心裡的人也許一直都是你,嫻馨始終不曾在我心裡停留過。」他不自主地對她說出口。
「為何這麼說?」她一顆心微顫,卻故作懷疑地瞅著他。
衍格緩緩漾起笑臉。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記得你小時候的模樣,記得你穿著灰色的粗布棉袍,也記得你小時候對我說過的每句話。而我認識嫻馨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但她在我心裡卻是面目模糊,連她曾經對我說過什麼話都不記得。」原來,她才是他日夜渴盼的另一半靈魂。
她回身,夢囈似地失神怔望著他,淺淺綻開感動的笑靨。
「有你這些話,我便知道我的等待是值得的。」她心滿意足地投進他懷裡。
「等待?等待什麼?」他擁緊她,慨然輕歎。
「不告訴你。」她伏在他襟口,羞怯地笑著搖頭。要怎麼對他說愛?她還沒有準備對他說出露骨的告白。
「你對我還有秘密嗎?」他低身貼近她,微有不悅地蹙眉。
「那你呢?你對我有秘密嗎?」她嬌聲反問。
衍格微愕。有,他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果真有!」她擺出「被我逮到了」的俏皮表情。
「我想知道你的秘密,告訴我。」他柔聲哄她。
「那我也要知道你的秘密才行。」她不想吃虧。
「我的秘密是龍珠。」他附在她耳畔悄聲說。
「什麼?龍珠?」她好奇的表情頓時凝為不解。
「噓——不要太大聲。」他搗住她的唇,看她迷惑的反應,似乎連龍珠的名字都沒聽過。
「那是什麼東西?」她小小聲問,被他弄得神情緊張。
衍格悠然一笑。
「我用我的秘密交換你的秘密如何?」他嗓音魅惑地勾引。
「我的秘密很值錢喔!」她挑眉。
「我的秘密是無價之寶。」他以有力的眼神保證。
無價之寶?於從月瞠目結舌。
她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來了,立刻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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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宛若玉璧的圓月高高懸在天空,俯瞰著大地。
夜風沁涼。
黑夜中,兩個黑影悄悄來到護國寺寶塔頂。
「衍格,這裡好高、好可怕。」於從月從來沒有這種三更半夜在外頭爬牆的經驗,七層寶塔的高度讓她雙膝發軟、頭皮發麻。
「我沒厲害到可以抱你飛上來,你只好靠自己了。不過下來時你可以放心,我能抱你下來。」衍格在她底下幫著她爬上寶塔。
好不容易兩人上了塔頂,於從月趴在屋瓦上拚命喘氣,不敢動彈。
「我第一次看到屋頂原來是長成這樣。」她邊笑邊喘著。
衍格示意她放輕聲量,然後小心翼翼地拆開寶頂蓋、頂珠,層層拆下去,最後從最下層的圭角中取出一隻錦緞匣子來。
於從月呆怔地看著他,心跳忽然加快。
「這就是你的秘密?」她的聲音近似耳語,像害怕驚動了誰。
「對,我藏了快十年的秘密。」他謹慎地打開匣子,心中有些忐忑,真怕匣子內的龍珠不翼而飛。
衍格的擔憂是多餘的,當匣子一打開,霞光立即迸放,兩人的臉在夜色中變得格外明亮。
於從月驚訝地掩住口,不可思議地看著匣子內那一對充滿迷幻眩目光彩的龍珠。
「衍格,你為什麼要把這對寶貝藏在這裡?」她忘我地捧著龍珠細細地瞧著,無比讚歎。
「這寶塔頂沒事不可能有人上來,就算上來了也不可能拆寶頂珠,所以藏在這裡最隱密安全。」這是貝蒙給他的建議。除非寶塔坍塌,否則一、兩百年也不會被人發現。
「這龍珠與一般珠寶不同,如此碩大卻輕盈得很。」她難以置信地問他。「這是你從哪裡得來的?當真沒有人知道你的這個秘密嗎?」
「前因後果等我們回家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這裡不能逗留太久,我們得快點走。」他把龍珠放進匣子裡。
「可是我還沒看夠呢。」她對這龍珠簡直愛不釋手。
「龍珠不是一般的珠寶,不是拿來賞玩用的。」他把匣子鎖好,放回圭角,然後再一層一層地把寶頂珠裝回去。
「衍格,為什麼不能把龍珠帶回去?」她可惜地歎道。
「所以才叫秘密啊!」他笑了笑,彎身打橫抱起她,提氣縱身躍下寶塔,往山牆輕蹬一腳,輕盈俐落地躍下地。
於從月緊緊抱住衍格的頸項,嚇得傻了眼。
「這樣快多了吧?」他嘴角斜揚,享受著保護她也被她依靠的感覺。
「你竟然還會輕功?」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只是一點皮毛而已,算不上什麼輕功,貝蒙的輕功那才叫好。」他牽起她的手,悠閒地在月光下漫步。
「貝蒙是誰?」她驚疑地問。
「我的好友,乾清門一等侍衛。」現在他們三個看過龍珠的人倒是可以認識一下了。
「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呀?」她側過臉斜睨他。
「人生還長著呢,留給你慢慢發掘。」他笑著將她攬進懷裡。
於從月緊緊挽著他的手,在這樣明亮的月光下,幽深曲折的長巷中,她仰望著他,有種奇妙的幸福滋味。
「我說要用秘密跟你交換你的秘密,現在輪到你把秘密告訴我了。」他可沒忘記跟她之間的承諾。
於從月低著頭格格笑起來。
「快說,我可是用攸關生命的秘密來交換的。」他用強硬的眼神逼迫她。
「奸,那我可唱了。」
「唱?」他微愕。秘密竟能用唱的?
「用唱的比較好聽。」她調皮一笑。
萬籟俱寂,她的歌聲悠悠地自紅唇中飄出來——
「把一心,十分向你,盡他們,劣心腸,偏有你,共你,風了人,只為個你,宿世冤家,百忙裡,方知你,沒前程,啊誰似你,壞卻才名,到如今,都因你,是你,我也沒,星兒恨你∼∼」
歌聲幽幽蕩蕩,餘音裊裊。
「我把一顆心全部向著你,和你榮辱與共,一心一意癡心愛著你,一切都是為了你,歷經磨難也心甘情願,沒星兒恨你。」她低低地呢喃,柔柔地傾訴,在這個靜夜中,宛似仙樂般動聽。
衍格癡癡凝望著她的臉龐,她笑得異常燦爛,在月光下,她的面頰瑩白柔亮,泛著淡淡的珍珠光澤。
朱紅色的宮牆矗立在前方,月影正好掛在角樓微翹的簷角上,蹲伏在屋脊上的吻獸格外的明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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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親王府這日熱鬧非凡,正是顯親王六十壽辰。
顯親王端坐在上位,滿面紅光地接受子孫們賀壽,賀壽完後在正殿大擺壽筵宴請賓客。
自從嫻馨格格假孕事件之後,她侍妾的地位更加一落千丈,顯親王不止一次說要轟走她,而老福晉和顯親王福晉對她的態度則冷冷淡淡的,就連衍格也都不再到她的屋裡去了,女眷們的游賞玩樂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她除了在王府裡吃穿用度無虞之外,幾乎成了王府裡的一道影子,沒有人關心、沒有人留意。
這天因為是王爺大壽,她精心打扮,想趁這個機會出來給王爺賀壽,希望能再融入王府的生活中。
沒想到她才來到正殿,就被王爺和福晉身旁侍候的僕婢給趕出來。
「王爺說了,今天心情好,不想看見你,也不用你來賀壽,你走吧!」
嫻馨被狠狠打擊,含淚離開,躲到偏殿後痛哭。
為什麼她會走到這種地步?為什麼她的算計會出那麼大的錯?她愈想愈傷心,愈想愈不甘心!
「皇上駕到!」
忽然聽見垂花門前傳來一聲聲的高呼,嫻馨從後殿驚愕地奔出來,果真在正院人群中看見乾隆皇帝。
「皇上……」她的心開始激烈跳動,氣息開始急促。
眼前那個清瘦的男人,在她眼中代表的是權利、富貴和慾望,在王府裡,她已經得不到的東西,在這個男人身上還有機會可以得到。
這是她的機會。
是她最後的機會!
另一側的迴廊上,兩個人影疾步行走著。
「皇上來了,府裡所有人不是都要見駕嗎?你怎麼反而把我拉回房呀!」於從月被衍格拖得氣喘吁吁。
「你躲在房裡別出來!」衍格不由分說把她拉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