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有可能是哪個皇親國戚?」陳知儀皺起眉頭。
褚司容點點頭,他的推測也是如此,只是一個女人懷胎要十月,若是身份尊貴還能不引起他人側目,那女子極可能已為人妻,是與他爹陳倉暗渡。
她也想到這一點,「這事也許可以問我娘家祖母,她與皇親國戚都交好,與許多貴夫人更是熟識,再者以她的年紀,或許很多事也有耳聞。」
「好,你明天回睿親王府一趟,我則在宮中找些老臣、老太監探探消息。」
第十八章 真相大白逼真兇(1)
第二日,儘管雪花下了一陣又一陣,陳知儀仍乘轎回到睿親王府,還有心的準備了些禮物給家中長輩們,一陣熱絡寒暄後,敏銳的萬氏即以要跟她說些體己話,將她帶回自己的院落。
睿親王等人無奈也習慣了,在陳知儀憨病好了後,仍是跟她最親。
半晌後,充滿茶香的室內,萬氏啜了一口茶,要丫鬟們全退下後,看著孫女,「說吧,你是有事要問祖母吧。」
陳知儀放下手上的茶杯,微微一笑,「嗯,而且是件大事呢。」於是,她將昨天得知褚司容身世一事一五一十的陳述。
萬氏一臉驚愕,回憶過往,當時,褚臨安已是掌握朝中大權的人了,皇親國戚中,同期懷孕的就是卓皇后、阮貴妃,還有褚臨安的夫人王氏,原本聽聞王氏母子難產而死,但後來又出現褚司容,這流言就不攻自破,誰也沒想到,他會是由外頭抱回去的……
在沉吟片刻後,她才開了口,「依褚臨安的個性,計謀算盡的他,不可能會白白撫養一個非己出的孩子,除非……」
「除非什麼?」陳知儀忍不住追問。
他的身份特殊,足以成為褚臨安日後的一枚棋子,才有留下扶養的價值,而褚臨安當年的聲勢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至於那一年,除王氏難產而死,另一個生下死胎的是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卓太后。
她倒抽了口涼氣,雍容的臉上難得出現驚惶之色,她看著陳知儀問:「司容的生辰是?」
陳知儀連忙將褚司容的出生年月日告知。
萬氏臉上的驚愕更深了,錯不了!那一日,得知皇后已有陣痛跡象,她還急急進宮,沒想到卻聽到皇子一出生就夭折的惡耗,皇后痛哭失聲,誰也不見……
萬氏喃喃低語,「竟然是同一天,可能嗎?可能嗎?!」但依當時褚臨安在宮中能翻雲覆雨的勢力,真的要偷天換日,換走皇后的新生兒是有絕對的能力。
天啊,萬氏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可能嗎?褚臨安抱走皇后的孩子,再親自撫養?原因呢?他在算計什麼?那可是皇室血脈,下一任的皇帝人選……
「祖母,你到底想到什麼?別嚇我。」陳知儀見她的神情變化極快,最後更是震驚到臉色慘白,讓她不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
萬氏擰眉看著她,不成!茲事體大,她不能貿然的將心中猜測說出,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她拍拍陳知儀的手,「這事祖母回去查清楚,你就等我的消息。」
「好。」
陳知儀只能點頭,雖然從祖母的神情中,她隱隱覺得祖母肯定洞悉了什麼。
在陳知儀離開後,萬氏立即要下人備轎進宮。
身為睿親王府的老夫人,守宮門的侍衛早已識得,換了軟轎就直接進入宮中,再進到鮮少有訪客的皇太后寢宮。
「老王妃。」守門的宮女一見她到訪,連忙屈膝行禮。
「通報太后,老身有要事要覲見太后。」她嚴肅的說著。
宮女很快的去而復返,「太后說外頭冷,請老王妃快快進宮。」
萬氏走進寢宮,熟門熟路的走到後方的寢臥,就見到年近五十的卓太后端坐在椅上,一身綢緞綾羅的她,風韻仍存,雍容典雅。
「許久未見了,老王妃怎麼有空過來?」卓太后整個人連帶說話的語氣都帶了點沉抑,從失去愛子的那一年起,她就不曾真心的笑過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萬氏微微一笑,在見宮女送來香味四溢的茶湯後,她要身後伺候的丫鬟退出去,再向卓太后點了一下頭,卓太后立即明白的要宮女們全退下。
萬氏啜了一口香茶,抬頭看著抑鬱過了二十多年歲月的太后,若是褚司容真是她的愛子,這張愁眉不展的容顏定能重展笑顏吧。她沉沉的吸了口氣,「太后深居簡出的過了二十多年,遠離了爭風吃醋的日子,對一切事都雲淡風輕,想來也不願聊當年喪子的傷心事吧?」
卓太后一愣,眼眶微微一紅,「不想聊,也不願意聊。」那是她這一生永遠的痛。
「那老身可能得強迫太后一次了,也要請太后回想一下,當年太后的皇子出生後,身上有沒有什麼胎記?還是什麼明顯的特徵?」
她柳眉一皺,「什麼意思?事情都過多久了,為什麼提這些?」
萬氏知道再來要說的話,是冒險了些,但誠如孫女轉述褚司容身世一事,她反覆思量,再對照時間點,褚司容是皇太后之子的可能性極大。
「老身只是在想,有沒有可能太后的皇兒還活著呢?」
卓太后臉色悚地一變,「老王妃是在尋哀家開心?!」這些年來的心痛與堅強陡然崩潰,她淚如雨下的起身,雙手握拳的沉痛怒喊,「你可知道,這些年哀家是在自責與愧疚中度過每一天的?身為一個母親,卻讓他連看一眼這世上的機會都沒有,每每想起,哀家就痛不欲生!」
「太后請息怒,這事老身還要再細問,但請太后相信,老身絕不會冒著會被砍頭的危險,來開這麼大的玩笑。」看著聲色俱厲的卓太后,萬氏是一臉的嚴肅,口氣誠懇。
卓太后怔怔的瞪著她,憤怒的情緒也慢慢的沉澱下來。也是,向來睿智過人的萬氏何必突然提起她的傷心事,這對她毫無好處,所以……
卓太后快步上前,將她的手牢牢握住,「是真的嗎?那哀家的皇兒在哪裡?他在哪裡?」
「太后請冷靜,這事還不能確定。」
她臉色又刷地一白,倏地鬆開了萬氏的手,神情茫然了,「哀家不明白。」
萬氏誠懇沉穩的道,「老身只是不希望給太后希望,又讓太后失望,所以,才要請教太后皇子身上可有任何胎記?」
她沮喪的垮下雙肩,「哀家怎麼知道有沒有胎記,」她哽咽了,「一抱到孩子,孩子是沒氣的,僵硬而冰冷……嗚嗚嗚……」
萬氏一愣,「不對,就算是死胎,但甫從肚子出來,不可能馬上僵硬冰冷啊!」
卓太后也一愣,仔細回想,當時她陣痛難耐,好不容易在使盡力氣下,娃兒出生,但沒聽到孩子哭聲,她急著要抱、急著想看,接生的太醫才將娃兒抱給她,劈頭就說,
「皇后饒命,微臣不力,皇子早夭……」
她一聽就呆了,伸著顫抖的手去測孩子的鼻息,沒有,他死了!她痛哭失聲,緊緊的將娃兒貼抱在自己的脖頸邊,所以,她感覺到他的僵硬、他的冰涼,她抱著孩子不肯放手,還是宮女跟太醫硬從她懷裡搶走,然後,她就再也沒見到他……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但那是哀家的第一個孩子,我太悲傷、太震驚了,可孩子出生抱到我懷裡不過瞬間,怎麼會冰涼,怎麼會僵硬,是不是?是不是?」卓太后語無倫次愈說愈激動,眼中的光芒也愈來愈亮。
「事情確實有蹊蹺,但老身還是希望太后先別存有太多的希望。當年那些伺候太后
的奴才可還在宮裡?當然,接生太醫也能找來是最好,老身想親自問他們一些事……」
當萬氏為了褚司容的身世而忙碌時,陳知儀也在試圖一解自己的死亡之謎。
她一連兩天都到清心苑找巧兒,只是每回都欲語還休的離開,讓巧兒心裡直打鼓,一次又一次的去找阮芝瑤問她到底說了什麼?
但阮芝瑤根本想不出來。
沒想到,之後兩天,她又聽丫頭說,陳知儀連連派人將巧兒找到綺羅苑問話。
她愈來愈不安心,找機會就堵了巧兒的路,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偏僻處,劈頭就問,「陳知儀沒事為什麼一直找你過去?她到底想做什麼?我警告你,「那件事」是你起的頭,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我落水,也會拉著你一起下水!」
「你的疑心病不要這麼重,她什麼也沒問,我自然什麼也沒說,你別自亂陣腳了。」巧兒自己也很亂,但她心思細,猜測陳知儀可能已經知道了什麼,只是不知如何問起,只好一次一次的找她去。
但阮芝瑤怎麼相信,「什麼也沒問,她哪有那麼閒?我警告你,我要真出什麼事,你也脫不了身!」氣呼呼的丟下這一席話,她轉身就走。
沒想到,才滿頭滿身雪花的回到側院,就見到陳知儀的貼身丫鬟小樂,「我家主子請阮姨娘到綺羅苑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