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聖美難掩畏色地說:「你……好,我不管你跟她的事,但是你總不能待在房間裡,哪裡都不去吧?」
「……」
「村野說你好幾天沒去公司了,這怎麼行呢?」她說,「要是你爸媽在天上看見你這樣子,不知道有多擔心……」
省吾眉心一擰,若有所思地。
他把自己搞成這樣子,恐怕擔心的不只是天上的爸媽吧?他想,他幾天未到公司,想必已引起不小的騷動及不安,再不用多久,八卦媒體就會開始報導他的事情,然後搞得他灰頭土臉……
到時候,他跟美登的婚姻狀況會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聊天話題,然後他及美登都會變成媒體追逐的對象……
忖著,他心頭一撼——
不,他不能讓事情變成那樣,他不能讓美登為此困擾。就算她不愛他,離開他,他也希望她能平靜地過日子。
他霍地站了起來,然後走進了浴室。
見狀,谷口聖美緊張地跟了過去,「省吾,你怎麼了?」
他拿出刮鬍刀,神情嚴肅地說:「上班。」
** ** **
一個月後。
縱使省吾已經恢復他原有的生活,但坊間媒體還是開始報導著他跟美登的事——
據可靠消息指出,加川省吾的妻子已在日前搬離加川宅,兩人正式分居。
灰姑娘般的愛情童話破滅,兩人的婚姻維持不剄一年。
據保守估計,若兩人協議離婚,加川美登將可得到數億贍養費。
像這樣,還算是客氣的報導,更離譜的是有些小報居然連「兩人房事不順導致分居」這樣荒謬的事都編寫得出來。
省吾沒想到他都已經若無其事地繼續過日子,卻還是讓八卦媒體逮到機會,好好地修理一下他這個所謂的舊貴族之後,擁有龐大資產的貴公子。
也難怪,他擁有了那麼多,如今讓人逮著了痛腳,當然要狠狠落井下石一番。
其實他自己倒無所謂,他比較擔心的是美登,他不希望外界對她有太多負面的報導。
「加川先生……」突然,他的秘書開門進來,「有位木原小姐要見你,她……」
秘書話未說完,有個身影便如閃電般地衝了進來。
秘書驚呼一聲:「л,小姐你不可以……」
「沒關係。」省吾氣定神閒地說,「你先出去吧。」
木原敏子手裡拿著一份報紙,大步衝到他面前,然後氣沖沖地丟在他桌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怒視著他。
「你不懂國字嗎?」他反問她。
「什……」她氣憤地說,「我剛從國外考察回來就看見這些報導,你……你跟美登分居?!」
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是的。」
聞言,木原敏子震驚又憤怒,「我想不到你是這種男人,虧美登她那麼愛你,你……」
他眉心一擰。美登愛他?如果她愛他,為什麼要離開他?
「雖然我對你有些看不順眼,但至少我承認你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沒想到我錯了,你根本是沒心沒肝!」
「木原敏子!」聽她越說越過分,他忍不住動怒了。
「怎樣?」她嗔瞪著他,「難道我說錯了嗎?你以為美登她心裡好過嗎?你以為她不想替你生一窩孩子嗎?不孕又不是她的錯!」
「不……不孕……」他陡地一震。
「沒錯。」她怒不可遏地回道,「她無法生育,甚至找我幫你生孩子。」
「什……」他霍地站起,震驚地問:「美登她是因為不孕而離開我?」
「л?」木原敏子一怔,氣焰驟降,「是……是她離開你?不是你沒良心地要她離開嗎?」
「我?」他懊惱地看著她,「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這麼說……你不知道這件事?」發現自己錯怪了他,木原敏子一臉尷尬。
「你……」省吾氣惱地說:「你一直都知情?」
「是……是啊。」她有點不好意思,卻死不認錯,「美登她找我商量過。」
「你為什麼不說?!」他從桌子後面衝出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而這時,他聞到一種熟悉的香水味,他記得他曾經在美登身上聞到,就在她對他說謊的那一天晚上……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聲,「那天晚上跟美登在飯店的就是你?」
她想了一下,「那天她在哭,我只好帶她去冷靜一下,不行嗎?」
瞧她一臉理直氣壯的表情,他氣得想扁她。「你這傢伙!」
「好啦!」她撥開他的手,輕啐一聲,「現在不是質問我的時候吧?快去找美登啦。」
省吾一頓。沒錯,現在確實不是究責的時候,要算帳有的是機會。
抓起外套及鑰匙,他飛似地往門口沖。
「喂!省吾!」突然,木原敏子叫住了他。
他停下,回頭看她。
她對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把她追回來吧,然後我們三人好好地吃一餐。」
他沒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須臾,他撇唇一笑,「你請客。」
「那有什麼問題?」她咧嘴笑笑。
第十章
省吾一離開公司就前往太平洋物產,而下樓來接待他的是阿部。
「加川先生……」阿部疑惑不安地看著他,「你找美登?」
看見下來的人居然是阿部,省吾第一個念頭就是……美登不想見他。
他神情沮喪地問:「她不見我?」
阿部微頓,「ㄜ……不是的,是……她不在。」
「她出去了?」他眉頭一糾,「什麼時候回來?」
「她是出國了。」阿部說。
聞言,他一震。「出國?」
這樣也好,要是她人在國內,卻要面對這麼多蜚短流長,對她來說必然是種精神折磨。
她已經夠委屈了,不需要再受這種罪。
「她到哪裡去了?」他續問。
「英國。」她一五一十地回答,「她跟三島先生到倫敦去洽公了。」
「倫敦?」他若有所思地,「去多久了?什麼時候回來?」
「去三天了,過兩天才會回來。」她說。
「唔。」他沉吟須臾,「她下榻的飯店是哪一家?」
阿部一怔,「你要去找她?」
他點頭,「是的。」
「她再兩天就回來了,你……」
「我一分鐘都不想等。」他直視著阿部,堅定地說,「我現在就要去找她。」
「啊?」她驚訝地看著他,然後試探地問道:「加川先生,報……報上寫的都是真的嗎?」
他一笑,「不是真的。」
「那……你們真的分居了?」
「我們只是想體驗一下小別勝新婚的感覺罷了。」他撇唇一笑,「好啦,告訴我她住在哪裡吧!」
阿部放心地笑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 ** **
英國,倫敦。
來到倫敦已經第四天了,這幾天跟著三島先生到處跑,並接洽一些重要客戶,可累壞了美登。
不知道是工作太忙,還是情緒低落,她總覺得好累,好倦。
她的體力一直還不錯,為什麼近來卻……
因為省吾嗎?因為她已經離開他身邊,再也沒機會感受到他的愛及熱情了嗎?
是的,她必須承認,省吾確實是她所有動力的來源,沒有了他,她彷彿也失去了生氣。
雖然在家人及同事面前,她表現得既積極又活力十足,但她知道……在她內心深處,其實是枯竭的、匱乏的、空虛的、死寂的……
即使在今晚這種觥籌交錯,衣香鬢影,充滿了歡愉笑聲的場合裡,她還是感受不到一絲絲的喜悅。
她想,喜悅已經離她太遠……
整整一個月,省吾沒有找過她,甚至連電話都沒有一通。
她的內心是如此的矛盾、掙扎且複雜,她盼望著他的電話或他的出現,卻也害怕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人。
他若求她,她能堅定地拒絕嗎?不,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一定會忍不住地回到他身邊。
想來,他沒有一通電話,沒有半點信息未嘗不是件好事。
「美登……」三島走了過來,身邊跟著的是這次的客戶代表克裡斯?伯格曼。
克裡斯今年三十歲,是個年輕有為、英俊瀟灑又幽默風趣的高階主管。此次的倫敦之行,他提供了不少的協助,也使得這個案子進行得十分順利。
「美登小姐,」克裡斯微笑地說,「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咦?」她一怔,下意識地看著一旁的三島。
三島知道她那個眼神是在說「替我解圍」,但是他卻不知道如何幫忙。
跳舞在社交場合是非常平常的事,雖然她是已婚的身份,但那卻不是拒絕的理由;再說,克裡斯這次真的幫了不少忙,於公於私都不好拒絕他。
看三島一臉「抱歉,我真的無能為力」的無奈表情,美登知道自己只能自力救濟。
「不好意思,我不會跳舞。」她說。
「沒關係,我跳得很好。」他勾唇一笑,迷人又幽默地說道:「而且我的鞋子裡放了鐵片,也不怕你踩我的腳。」
美登蹙眉一笑,一臉為難。
「我現在還在工作中……」
「工作不忘娛樂,」說著,克裡斯笑問著三島:「三島先生,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