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見他揚起了眉,含威的眼射向她。「朕是要雨露均沾或是獨寵一人,這些母后就不需操心了,現下不是有晉王嗎?母后若真的那麼關懷朕的子嗣,應當多關懷晉王才是,畢竟晉王是您唯一的皇孫,不是嗎?但據朕所知,母后可是對晉王的日常起居不聞不問哪!再者,那鄭貴妃的出身不夠高貴嗎?鄭貴妃可是曹國公府的嫡女,母后不是照常無視。」
一番話合情合理,堵得宋太后啞口無言。
他說罷便要起身。「如果沒有別的事,朕先走一步,朕還有許多事要親自審閱,不似母后這般清閒。」
「慢著!」宋太后硬生生忍著要發作的脾氣,帶著幾分不甘要他留步。
兒臣告退這句話,封騰他多久沒說了?當他開始無視她時,她便該有所動作,都怪她太輕忽了,才會讓他爬到她頭上。
「母后還有話說?」封騰輕描淡寫地問。
「皇上真要加開武舉?」太后滿臉冰霜地問。
封騰譏諷道:「朕好像應該把國舅調來慈寧宮,這麼一來,國舅就無須奔波著給您這裡通報消息了。」
宋太后隱忍著不快道:「哀家的哥哥也是關心皇上,皇上不知道嗎?」
封騰好笑地扯了扯唇。「朕確實不知道。」
宋太后忍著不發作。「不說那些了,從前先帝也曾推行過武舉,皇帝可看出有什麼功績了?」她語氣輕視地反問。
在她眼裡,不管封騰怎麼試圖改變,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人的本性豈是說變就變,他是爛泥扶不上牆,這點她比誰都清楚,現下只是不想受她控制,在做徒勞無功的事罷了。
「那就請母后等著看看朕會做出什麼功績來。」封騰傲然的冷笑,也不再說告退云云,直接吩咐候在殿外的何喜,「擺駕回宮!」
宋太后氣得不輕。「把皇貴妃給哀家叫來!」
唯有生出一個有他們宋家血脈的皇子才能真正解決問題,只要有那血脈,她就馬上把封騰從龍椅上拉下來。
等著看,看看他還能當多久的皇帝!
「武舉嗎?」
樓織寧自顧自的從御案上的水晶果碟裡拈了一枚櫻桃吃,看到封騰的眼色後,
忙又拈了一枚餵進他嘴裡,諂媚地笑道:「皇上也吃。」
天天跟他對坐著看折子好幾個時辰,又天天與他躺在一起午睡,整個下午到寂靜深夜,這肅心殿的暖閣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內侍和宮女沒有他們的召喚是不會進來打擾的,因此她對他已經不陌生了,何況她還發現他這個人根本不拘小節,就樂得自己省略了許多禮節。
「皇后也同朝臣們一樣,反對武舉嗎?」封騰不置可否地看著她。
樓織寧忙道:「不是的,是臣妾不瞭解武舉之意,皇上給臣妾說說。」
封騰笑出聲來。「出身將門之後竟不知道武舉,皇后也真是特別的了。」樓織寧催道:「皇上別再調侃臣妾了,就快給臣妾說說吧!」
每次她話裡出紕漏,他總不會追根究柢,說一說便打住,這也是她願意一直來肅心殿的原因。
要是跟他處不來,她大可以稱病推辭,就因為跟他在這裡討論國事,時間咻地就過去了,比在鳳儀宮裡百無聊賴的只能背宮規好上許多。
再說了,皇帝的晚膳比她這個皇后好,又精緻又多葷食,光主菜就三十品,其中有一半是重調味,很合她的口味,她也就不想獨自在鳳儀宮用膳了。
「武舉跟科舉一樣,只不過科舉招攬的是文才,武舉招攬的是武才,這些人才
全要為朝廷所用。」
樓織寧點點頭,又拈了枚櫻桃吃。「臣妾聽的明白,皇上請繼續。」
封騰看她一眼,她忙再餵他一枚櫻桃。
封騰吃了櫻桃,滿意了,繼續說道:「過去不管文舉或武舉,雖欲招攬天下人才,但考上的多半還是士族子弟,因為篩選把關的都是貴族官員,偏坦自己人在所難免,長期下來,表面上是拔擢天下人才,實際上那些個所謂的人才,都出自世家大族,上任後也只為自己家族效力,對朝廷根本沒有幫助。」
她這個超級小秘腦子動得快。「依臣妾拙見,只要皇上能親自選拔人才,讓他們都成為天子的門生,那麼不管文舉或武舉都是好的。」
折子看多了,她對前朝的情況也有一番瞭解。
封騰沒有自己的人,朝中三大勢力都對他的天子龍座虎視眈眈,但也幸好有那三股勢力互相牽制,他才得以保住龍座。
但是,假若哪天其中兩股勢力結合,那麼他就必死無疑。
是的,他當然要死,只有他死了,新皇帝才能登基,所以等到那三股勢力其中之一找到能取代他天子位置的人,就是他被除掉之時。
他這個皇帝當得真可悲,怎麼會讓自己落入這樣的處境?
……不過現在不是檢討他的時候,是幫他找回勢力的時候,帝后是一體的,要是他帝性命不保,她腦袋肯定也會搬家。
皇況且她不討厭他,她不想看他死,不管他從前是怎麼樣的爛人,現在對她而拐言,他是好人,也是個勤政的好皇帝,看他們每日下午在這裡批奏折就知道了,如……果他好逸惡勞、荒誕乖張,會批一下午的折子,又每日天未亮就起來看折子嗎?
在她看來,他行事果敢,哪是什麼好大喜功、不學無術的阿斗皇帝?
「皇后大力支持,就不怕朕有了自己人就不把梁國公放在眼裡嗎?」封騰又納悶又訝異的看著她。
她要想一下才明白封騰口中的梁國公是誰,是她親爹啊……如果她說不怕,那是不是很奇怪?
可是,她倒認為原主跟父母沒什麼感情,自從她回到鳳儀宮,他們一次都沒來探望過她,她也就決定不把他們當父母了。
她清了清喉嚨。「皇上得把臣妾的父親擺到一邊才能真正的做主啊,為了國家社稷,為了天下百姓,這麼做是對的,臣妾得識大體才是。」
封騰搓了差下巴,眼裡揚起深濃笑意。「若不是皇后已是後宮之首了,朕還真想晉一晉皇后的位分哩。」
她帶著幾分嬌嗔笑道:「皇上在跟臣妾說笑呢,哈哈哈……」幹麼嚇人?她又
不是武則天,晉她位分,是說她想篡皇帝的位嗎?
封騰忽然一指托起她的下巴,好整以暇地問:「告訴朕,在未出閣之前,你可有意中人?」
她微微一愣。「意中人?」
皇后的頁潔是何等大事,她豈可胡說,他這麼問又是什麼意思?是原主之前有被他抓到什麼把柄嗎?
不可能啊!古代人相對保守,尤其大戶人家未出閣的閨女,哪有機會認識男人,遑論什麼意中人了。
她連忙離座盈盈跪倒。「臣妾是皇上的人,心中只有皇上一人。」真是雞皮疙瘩掉滿地,她怎麼講得出口?
「看來朕還沒有讓你卸下心防。」封騰又看了她一會兒,泛開一抹笑。「起來吧!朕只是隨口問問,你不必緊張,朕不過是想知道你想把終身托付給什麼樣的男子,欣賞的又是哪一類型的,對眹這樣的男子又有什麼看法罷了。」
他忽然不稱她皇后了,這倒讓她有些意外,他一向都是稱她皇后的。
不過,他那一連串的問題倒叫她好奇了。「皇上為何會想知道那些?為何會想
知道臣妾心中的想法?」
「你覺得呢?」封騰微勾起唇角,笑意似有若無。
第5章(2)
她努力的想、用力的想。
一個男人想瞭解一個女人會是為什麼?
還會是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對她有意思啊……
想通之後,她訝然的定格了。
封騰對她有意思?
不會吧?
「娘娘,您就坐下吧!」尚茵勸道:「才剛下朝呢,皇上這會兒待在龍德宮裡,說了誰都不見,您急也沒用。」
樓織寧心急如焚的在寢殿裡踱步,顯得憂心忡忡。
她是很急,急著想要見封騰,也叫洪得恩去通報幾次了,回復總說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誰都不見,要看折子。
厚!都天下大亂了,他現在還有心情看折子?
今日早朝時,梁國公,也就是她爹,來了一招先禮後兵,先謝過皇上還他這個
皇后女兒的清白,隨即又大力反對武舉之事,最後還語帶威脅,說大燕朝來犯,如
果皇上還堅持武舉,那麼他出兵必不能安心,姿態十分高傲。
哪知道,封騰竟順水推舟地說,既然如此,那麼就派三皇子駿親王出征,並當朝宣佈聖旨,命駿親王為征遠大將軍,此舉無疑是要她爹交出兵權,撼動了整個朝廷!
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駿親王是封騰的同母弟弟,只不過命運大不相同,他們的生母蓮貴嬪病逝後,封騰因是皇上的長子,便由當時無所出的宋皇后扶養,而封銳則交給當時剛小產的房貴人扶養。
雖然封騰因為被宋皇后扶養而成了嫡長子,還坐上了龍椅,但卻被宋皇后所操縱,也因為宋皇后沒有付出愛來養育他,他成了性格好大喜功的軟腳蝦,是個十足十的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