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客氣了,我會竭盡所能的。」
顧硯旋微笑道,就像酒客們說,他是個識相又識時務的商人,絕對不會得罪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更不可能與宮之瑾作對,他對郝魏紫的確沒有非分之想,只有深深的疑惑。
當宮之瑾和顧硯旋從博古架後走出,滿大堂的酒客瞠目結舌,終於明白剛剛廖少爺不八卦的異常,隨即裝作忙碌,哈哈地訕笑著互相敬酒乾杯。
第6章(2)
天香閣。
宮之瑾結束與顧硯旋在醉香樓的會面,一回到瑾園,就來到郝魏紫的居所天香閣,面帶躊躇之色,在天香閣前徘徊,猶豫著要不要去跟郝魏紫溝通一下臨玡城中的流言。
去年牡丹世家的郝家,突然托人來平陽侯府說媒,平陽侯問宮之瑾的意見。宮之瑾聽說過郝家大小姐的國色天香之名,再者郝家牡丹名聲響亮,因牡丹與朝中眾多大臣關係良好,若與郝家結親,自然能接收那些關係。
而且,女方都主動上門求親了,也不在意瑾園的滿園chun se,只想與平陽侯府攀親,如此互利雙羸的事,宮之瑾自然沒有理由拒絕,理所當然地大享齊人之福。
於是,宮之瑾就娶郝魏紫回瑾園,她來瑾園的時間是眾多姐妹中最短的,從她進門到現在,也不過半年,對他這個夫君唯一的要求是讓她盡興地養牡丹。
然後,瑾園多了個牡丹亭,郝魏紫將全部心力放在栽種牡丹上,不爭他的寵愛,也不在意他找不找她。他和她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就更加放心地守著牡丹亭,連郝家請她回娘家她都懶得動,大有老死在瑾園也不出去的架勢。
所以,宮之瑾那天發覺郝魏紫和顧硯旋之間詭異又曖昧的氣氛,直覺不對勁,但仍認為郝魏紫和顧硯旋不是一路人,扯不出什麼風花雪月的事來。
可是這樣的兩個人,居然在廟裡偶遇,顧硯旋還夜送她偷偷從瑾園後門回來,這樣的舉止不讓人多想都難。所以,即使是誤會,宮之瑾也想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魏紫,我來了。」
下定決心之後,宮之瑾大咧咧地推開天香閣的門,正好撞見坐在美人榻上的郝魏紫撩起裙擺,露出一大截白嫩嫩的腿,手中拿著膏藥往大腿上抹。
「你……你怎麼受傷了?」宮之瑾定眼一看,大驚,郝魏紫的右大腿有一大片的青紫。
專心換藥的郝魏紫被突然推門進來的宮之瑾嚇得花容失色,慌慌張張地放下裙擺,遮掩傷處,不自在地笑道:「沒事,不小心撞到而已。」
當時推顧硯旋下馬車被撞到的瘀青,已過四五天,擦破皮的傷倒好了,但瘀青始終不退,讓郝魏紫很煩惱。
「你也太不小心了。」
宮之瑾意味深遠地看著似有心虛的郝魏紫,見她如此避諱,也就不追問她受傷的事,反而順勢坐在她身邊的美人榻空位,故作不經意地提起。
「魏紫,你什麼時候去廟裡遇到顧硯旋的?」
聞言,郝魏紫愣住,訝然地轉頭望向宮之瑾,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仍誠實地回答:「清明節我去報恩寺遇到的。」
想到那天的情景,郝魏紫垂下眼簾,不敢正視宮之瑾,就算兩人是有名無實的夫妻,畢竟那樣的舉動也是背叛宮之瑾的行為,更何況,她的心裡一直裝著顧硯旋。
「然後,他就不避嫌地夜送你回府了?」宮之瑾挑眉。
「嗯,下雨了,他送我回來。」
郝魏紫低下頭,身體微微偏離宮之瑾,不願意多談,免得傷感失態。
宮之瑾敏銳地發現郝魏紫的閃避,突然不爽起她對「他」張開的無形壁障,討厭她端莊恭順地與「他」保持距離。
就算「他」成不了她的男人,她也不用一直擺出「看破紅塵」的架勢,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與牡丹的世界中,弄得好像是「他」對不起她,逼她當活寡婦,讓她清心寡yu到廟裡燒拜佛去!
於是,性子一起的宮之瑾,不遜地按住郝魏紫的肩膀,硬生生地掰過來,一手扣起她的下頜逼她正視「他」,挑釁問道:「魏紫,你們真的沒發生什麼嗎?那為什麼現在滿城都在傳你和顧硯旋偷情呢?」
郝魏紫只覺得好像被雷劈到,匪夷所思地看著變臉、逼問「姦情」的宮之瑾。
「他」被那些流言惹怒了嗎?
「他」會不會趁機教訓顧硯旋呢?
郝魏紫隨即想到這半年來覬覦瑾園chun se被宮之瑾打得半死不活的男人,驟然害怕,正色道:「我是你的妻子,和顧硯旋並沒有什麼,瑾,你要相信我。」
「我就覺得奇怪,你和顧硯旋不過見了兩面,怎麼會熟到不避嫌的護送呢?」宮之瑾緩緩地鬆開手,也覺得自己剛才逼太緊了,「他」只是討厭不被郝魏紫信任的感覺。
「魏紫,你讓我相信你,那你好歹讓我多瞭解你,你明知道,我對你來說,是屬於可以依賴的人,即使我們是出於利益才成親的。」
宮之瑾語中的無奈令郝魏紫有些措手不及,她確實不願意瞭解宮之瑾,也不願意讓「他」瞭解她,一心只想著既然無法回到顧硯旋身邊,那就一生一世與宮之瑾當對相敬如賓的假夫妻吧!
「魏紫,你不願意多說我也不逼你,只要你說你對顧硯旋別無其他想法,我就不去介意流言,相信你。」
宮之瑾見郝魏紫不語,更加肯定她和顧硯旋之間絕對有問題,只好以退為進。
「如果你想擺脫我這個假夫君追求自己的幸福,只要你坦誠,不對我撒謊,我就會像成全其他姐妹那樣成全你,反正我綠帽子戴多了,也不差你一頂。」
郝魏紫愕然,難以相信地看著居然能將妻子出牆習慣成自然的宮之瑾,最初有人覬覦「他」的女人,「他」反應激烈而極端。沒想到當一個個姐妹為了心中所愛不得不離開宮之瑾後,「他」的心態竟然變得這麼快,快得讓郝魏紫無所適從。
成全?
只要她坦誠,「他」也能成全她的癡心妄想嗎?
即使她是寄生在郝魏紫身上的牡丹奴,「他」也能幫她回到少爺身邊嗎?
宮之瑾的話,突然給了郝魏紫無限的希望。
「瑾……」她猛地抓住宮之瑾的手,深深地望著「他」,與「他」四目相對,聲音變得激動,如花美顏漾起淡淡的紼色,「即使我的誠實會讓我背叛你,你也會成全我嗎?」
「那要看那個人值不值得你背叛我。」
宮之瑾瞥了眼郝魏紫緊握住「他」的手,心中不免為自己感到可悲。「他」真的對被戴綠帽子習慣了,所有妻妾們一有二心「他」就特別敏感。
郝魏紫與顧硯旋果然關係匪淺,只是「他」真的想不通曾經病怏怏在家足不出戶的郝魏紫,與顧硯旋會有什麼愛恨糾葛?
如果郝魏紫和顧硯旋真的有情過,為何顧硯旋會看著郝魏紫嫁進平陽侯府無動於衷?為什麼顧硯旋見到郝魏紫時又像完全不認識呢?
「他值得,少爺值得我為他付出一切的。」
郝魏紫雙眼漸漸地氤氳起水霧,宮之瑾的話讓她心中的希望之火越燒越旺,既然老天爺這樣開她玩笑,那麼,她要賭一把,獲得宿主郝魏紫的支持和現任夫君宮之瑾的成全,讓她有機會再回到顧硯旋身邊。
「少爺?」郝魏紫口中蹦出的稱呼讓宮之瑾滿頭霧水,她本身就是郝家大小姐,怎麼會喚人「少爺」呢?
「因為我曾是顧硯旋的貼身丫環。」
郝魏紫的眼淚湧了出來,她是顧硯旋點名留在身邊陪他一生一世的牡丹奴。
「魏紫,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宮之瑾這回真的昏頭了,郝家大小姐什麼時候變成顧硯旋的貼身丫環了?這到底在唱哪出戲呀?
「瑾,你相信人死後魂魄不滅嗎?」郝魏紫淚水漣漣的定定地對上宮之瑾,「你相信魂魄會寄生嗎?」
「見鬼了,魏紫,你清醒點,什麼魂呀魄啊?我們在說顧硯旋呢!」
宮之瑾忍不住拍拍莫名哭得稀里嘩啦的郝魏紫,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對,我們在說顧硯旋,他是我最愛的少爺,而我是他的牡丹奴,死後寄生在郝魏紫身上的牡丹奴……」
宮之瑾覺得「他」真的見鬼了,因為郝魏紫是認真的。
第7章(1)
「少爺,平陽侯府世子來訪,他……世子,請留步,世子……」
拂香院內的顧硯旋,剛聽到垂花門外傳來小廝的通報聲和驚呼聲,就見宮之瑾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直闖拂香院,後面追著「他」跑的小廝一臉無奈,手足無措地看向顧硯旋。
宮之瑾怎麼會失禮至此?
顧硯旋微皺眉頭,礙於宮之瑾的身份,只有擺手讓小廝迴避,由他來招待這名不速之客。
「世子大駕光臨,莫非是有什麼要事?請世子跟我到書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