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多年的心願終於要達成,她說不出滿腔的激動。
只要皇上下旨,肇平成為世子,那麼之後王爺是死是活都不再重要,他們不必心驚膽顫,擔心王爺病情沉痾,不必時時看著王爺的嘴臉,屆時整個壽王府將握在自己和兒子掌心中。
滿足地吁口氣,終於……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無數鮮血堆積出來的成果讓她一手掌握,她滿心喜悅,笑得眼角的魚尾紋異常明顯,她想,這種感覺和太子打敗其他皇子,坐上皇位那刻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苦熬多年吶,上蒼終於開眼,教自己遂了心願。
憶及當年,她與上官宇私通、懷上孩子,可是上官宇竟然懦弱得不敢向哥哥說出事實,他沒有勇氣退掉與陳家的親事,而她,堂堂尚書府的小姐怎麼能夠與什麼都不是的上官宇做妾?
那個時候,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可她不是個平凡女子,後院多年宅鬥,讓她明白,女人要出頭天只能靠自己,光是靠男人的寵幸不足以脫穎而出,於是她親自安排了一場好戲。
上官紹確實是個好男人,只可惜他只懂得國事戰事,不明白風花雪月,他的責任感很重,他有擔當。她安排的那場意外,即使壽王再不樂意,他還是說服青梅竹馬的妻子,讓她成為側妃。
她心懷感激,也想過要好好服侍壽王,用一輩子償還他的恩情。
可惜,他眼裡只有王妃,沒有自己,從將她迎進王府那刻起,他從未在她房裡過夜,與王爺成親後,他甚至連見都不肯見她一面,看著他對王妃的百般細心、天差地別的對待,讓她心生怨恨。
哪個王府的下人不捧高踩低?
在王府後院裡,她和平兒的地位岌岌可危,自己也就罷了,婚前不貞,還能覓得一處安身立命之處,她不應該計較太多的,但平兒太可憐,每每看著他眼底流露出對王爺的孺慕之情卻得不到回應,當母親的心疼吶。
女人,為母則強,為了兒子,她必須奮力一戰!
謀害王妃、取得王爺信任,奪得中饋大權是第一步,殺害上官肇澧是第二步,替自己在京城裡建立溫良恭儉名聲是第三步,最終,她要替兒子奪得爵位,讓他的兒子高高地站在人前,榮華富貴過一生。
多年來她戰戰兢兢,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無數的陰私手段、無數的齷齪作為,讓她不再是當年桃花樹下的那個單純少女。
但,她不後悔!
她熬過來了,她的兒子終於要當上世子、成為壽王,多少的血淚辛酸在這一刻化為光榮戰績。她贏了,當年那個本要受盡世人嘲笑,一杯鴆酒枉送性命的女子贏了。
她憑著自己的雙手,一步步走到別人只能仰望的位置,她替不該出世的兒子謀得尊貴的爵位。
是,她從不坐等別人給予,她要什麼就伸手去拿!
看著呂側妃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上官肇平問:「母親,你確定皇上會答應父王的要求,封我為世子?」
「是,方才來宣旨的太監小順子是皇帝的心腹,母親塞了五百兩銀票,他才透露兩個字:世子!」
「那就是真的了。前幾日父親說要擬奏折請封世子,我還以為他在誆騙我,沒想到竟是真的!」
「唉,母親沒看錯人,上官紹是個鮮有的好男人,平兒只要好好孝順他,他自然會真心待你。」
這話不是反話,上官紹確實好,專情、實誠,勇於承擔責任,只是他唯一的壞處是不愛她。
上官肇平冷冷一笑。
多年的承歡膝下,他膩都膩死了,恨不得在老頭子的湯藥裡加點料,讓他早點去見壽王妃,他不是只愛她一個人嗎?好啊!就讓他們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依相隨。要不是皇帝一道聖旨下來,說老頭子一死,便奪回壽王爵位,他連片刻都不想讓上官紹活著。
經年來,母親一勸再勸,他咬緊牙關對那個老不死的演戲,連自己都噁心得想吐,幸好最終忍了下來,好啊!守得雲開見月明,這話說得真好。
「母親,等我當上世子之後,就弄死他吧!」他連一刻都不想再敷衍。
呂側妃靜靜看著兒子,他早就知道誰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年兒子發現她和上官宇做那檔子事兒,他氣得雙眼發火,想一刀子捅死上官宇,當時他還非常崇拜上官紹。
不管能不能接受,她都對兒子說了實話,兒子哭著衝回自己的院子,三天三夜不肯見她。
這件事怪不得自己,她是個青春美好的女子,怎能日復一日地守著空閨,靜待歲月凋零?上官紹顧忌壽王妃,不肯碰她一下,彷彿她有多髒似的,她怎麼能夠為這樣一個男人守節?
他不珍惜,想珍惜她的人多得是,於是她又重回到上官宇的懷抱。
她父親知道事情始末,沒有責備過她一聲,只是慢慢地把上官宇拉到自己的陣營,變成莊黨一員。有莊家這棵大樹,不只娘家爹爹、兄弟的官位升得快,連上官宇也得到一個小官當當。
遙想當年,皇上多看不起上官宇這個庶堂弟,如今……
淡淡一哂,呂側妃道:「平兒,母親知道你心裡怎麼想,但皇帝重視上官紹,我們不能做得太過,至少得讓他再熬個三、兩年。母親知道你不耐煩,不過今天過後,你不去靜心堂請安,我也不會再逼你。」
「知道了,母親。」上官肇平眉眼飛揚,他從沒有這般快意過,今天過後他就是壽王世子,從此他將高人一等,所有人都將對他巴結恭維。
他喜歡這種感覺,它能弭平自己小時候被人欺負的滋味。
上官肇澧?名正言順的嫡子?現在他在哪裡?當年捧高踩低的下人,現在哪個沒被他狠狠踩在腳底下,馬上,馬上他就要揚眉吐氣、為所欲為,再沒人敢輕看自己!
此時,管家進門,稟道:「夫人,王爺回來了!」
呂側妃聞言笑道:「平兒,咱們去迎迎你父王。」
「是。」
上官肇平起身,甩平下擺,母子倆正要往外走時,一群人進入大廳,當他們發現領頭走在前面的竟然是上官紹,心狠狠一提,驚得兩母子說不出半句話。
上官紹平靜的臉隱約掛著笑意,哪有半點病容?他拄著枴杖、蹣跚行來,每向前一步,呂側妃便聽見自己的心碎去一塊。
怎麼可能?他不是連話都說不清楚,無法下床走路?早上,還是用抬的才能送進宮裡,什麼時候……他已經能夠行走自如?
臉色數變,她強撐著自己不倒下,咬緊牙根,逼迫自己上前。
「王爺,您的身子恢復了?真是太好,全靠佛祖保佑,妾身願意抄寫經文千遍萬遍,在佛前還願。」
「你的佛還肯庇佑於你?不會吧,佛祖已經看清楚你的骯髒心思,否則我可憐的澧兒怎麼能平安活下來。」
上官紹此言一出,呂側妃瞬間像被猛雷轟炸了。
她猛地轉頭在人群中尋找他口中說的那個人,就見上官肇澧微微一笑,迎身向前,呂側妃見到他後指著他的臉,雙腳發軟得幾乎站不住。
那張臉……與壽王妃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就算沒有任何信物,她也相信他就是上官肇澧。
怎麼會?萬無一失的啊,他明明已經被利劍穿心,他明明已經死到不能再死,他明明在多年前就和他的母親一樣魂飛魄散了,為什麼他還站在這裡?
最後一根稻草壓上,她再也無法承受,眼前一陣黑霧,她失去知覺!
第二十二章 開張大吉(1)
趁著鋪子開幕前,鍾凌又多訂一千個紙盒,杜氏和青兒、香濃美味等人,更是沒日沒夜地縫製唐軒特有的袋子。
鍾凌最閒,每個時辰都會繞到大門口去探探,她在等待上官肇禮的好消息。
認親順利嗎?大家肯承認他是壽王的兒子嗎?萬一壽王和上官肇平相處多年,有了父子感情,多出來的他會不會被冷眼相待?
一大堆的假設讓她坐立不安。
昨天上官肇澧佔據她的床,她靠在軟榻上歇息一晚,睡得並不安穩,夢裡出現一堆亂七八糟的場景,恨得她咬牙切齒,想拿起擀面棍,把呂氏敲成杏仁瓦片。
今晨,上官肇澧醒來,欲把她抱到床上,只是輕輕一動,她就醒了。
她張開清澈的兩個眼睛,急問道:「還好嗎?需要我幫忙嗎?女人才懂得對付女人,你不要與呂氏對上,我幫你應付。」
她的著急,他全看在眼底,心生暖意。
他告訴她,今天的朝堂上,除封賞有功將領外,皇帝還要替他驗明正身,讓他與分離多年的父親當堂相認。
可是,能成嗎?這年代又沒有人在驗,難不成要用那個毫無科學根據的滴血認親?
電視上演過,那是可以作假的,好像滴入明礬還是醋汁就可以影響結果,不對、不對,滴血認親以現代人眼光看來,根本就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