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更燦爛甜蜜。
小春、小夏躲在窗邊,悄悄覷著鍾凌的笑顏。
小春悄悄在小夏耳邊說:「寫個飛鴿傳書吧,告訴主子小姐有多喜歡幸運餅乾。」
兩人對視一眼,小夏用力點了下頭,她們可以想像主子在接到這樣一張飛鴿傳書時,會有多高興。
再次分工合作。
鍾凌和阿六去找合適的鋪面,小春、小夏去找人牙子,買幾個丫頭和小廝。
鍾凌急著在明年四月之前安定下來——到時不管會不會發生某些事,她都要把弟弟帶到京城,因此鋪子得盡快開張,生意得安定,住處要整理好,如果阿靜願意待下來,連授業先生也得找到。
也許找不到比潛山先生更好的老師,但比起課業,性命更重要,她寧可阿靜考不上狀元,也要他平安活到老。
七、八天後,鍾凌終於看上一間鋪子,不是沒有其他更合適的,而是更合適的鋪子,貴到讓人咬牙切齒,她手邊銀錢不多,選擇有限。
跳下馬車,進鋪子前,鍾凌細心叮嚀,「阿六哥哥,待會兒你半句都不要說,我來跟他殺價。」
殺價?!她竟要做這種掉身份的事?
人家不過開價五千兩,他們已經問過附近商家好幾遍,五千兩是再公道不過的了,她居然還要去做……不公道的事?阿六忍不住翻白眼,主子為什麼要留他下來啊,他比較喜歡上戰場。
見阿六不回答,鍾凌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他正滿臉糾結。鍾凌苦笑,不只他難受,她也心痛啊!
這些天相處下來,阿六的大手大腳她全看在眼裡,進飯館不問價錢就點滿桌菜,吃吃喝喝給完飯錢還要給小費,他當這裡是白人的地盤嗎?出手這麼闊綽,人家又不會喊他Gutentleman?
可她才開口念過一回,從此他就快手快腳把銀子給付掉,不聽她嘮叨,逕自到門外等她吃飽。
好吧,有錢的是大爺,她無話可說,反正吃人嘴軟,付錢的人最大,可這買鋪子是自己的事,她可不能讓阿六在旁敲邊鼓,萬一人家以為她很闊,不狠狠敲一筆對不起自己,到時她要往哪裡哭去?
所以就算他糾結,她也要堅持!
她望向阿六,表情沒有半點讓步,口氣不容置疑地道:「我是說真的,阿六哥哥,你半句話都別講,好嗎?」
阿六與她四目相對,要不了多少時間,他就確定了她有多堅持,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一下頭,算是應允。
鍾凌滿意地屈膝為禮,算作是感激,然後領著阿六走進鋪子裡。
鋪子的老闆姓塗,本來是做醬料生意的,已經做二、三十年,生意不算差,直到附近的酒樓越蓋越大、越蓋越高,兩層樓的小鋪面被夾在中間,幾乎快要被淹沒。
這已經夠不幸了,偏偏隔壁的「客香居」想擴大營業,處心積慮地想以低價吃下這間鋪子,竟從年中開始販賣獨門醬料,這一賣,塗老闆還能得個好?生意自然是一天天往下掉。
強撐幾個月,塗老闆再也撐不下去,但憑著一股意氣,他寧可自己賣鋪子,也不願意把鋪子轉給客香居。
只是客香居能開這麼大,能沒有幾分手段?他們買通人牙子,沒有人肯出面幫塗老闆賣鋪子,他只好在門口貼個「售」字,但上門打聽的買家一走出鋪子大門,沒幾天工夫,客香居的管事就會到人家那裡「喝茶」,這茶一喝,買賣自然沒了下文。
鍾凌打聽過了,客香居想用二千兩買下鋪面,這個價錢就算鍾凌再痞、再沒臉皮,也說不出口。
看見鍾凌進門,塗老闆拉起笑臉,說道:「小姑娘,你又來啦,是不是覺得我這鋪子不差對吧!」
「塗老闆說得是,滿京城轉過兩三圈,怎麼看還是塗老闆這鋪子順眼,只不過……」她歎氣,把視線轉往旁邊。
「不過什麼?」
「塗老闆,實不相瞞,您這裡雖然窄了點,我的人住進來有些逼仄,但我實在喜歡您後面醃菜的院子和那口井,我打算在那邊蓋個廚房,因此作出決定後,便想著今兒個來同您老談談。」
「行,小姑娘想談什麼,儘管說。」
「塗老闆,您是不是招惹了什麼大人物?怎地我才決定要買鋪子,就有人上門恐嚇,不許我接手?」
鍾凌的話讓塗老闆暴跳起來,還以為她年紀小、模樣嫩,不惹人眼,客香居不會想到她是買主,誰知……
氣啊!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沒錯,當初他買下這間鋪子是花兩千兩,但二、三十年過去,地價多少會漲吧,何況當初這裡還不是京城,皇帝老子是十幾年前才搬過來的,從小地方變成大地方,城裡住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鋪子一家家的蓋,他這鋪子自然是要漲價。
客香居竟敢提出當年的價錢逼著他賣店,簡直是欺負人!
「小姑娘,你別怕,那不過是客香居想買我這月鋪子,可我同他們結下仇啦,再高的價兒我也不賣。」他賭鍾凌不曉得對方要價多少,只是被人一唬,心裡退縮。
鍾凌歎道:「塗老闆,我實話說了吧,其實我覺得人家也沒講錯,第一,這附近的鋪子哪間不是又新又高又寬敞,您這鋪面夾在中間,要是客人一個疏忽,就看不見了,怕是日後要招攬生意也有些困難。
「再者,客香居能開這麼大,還開得生意興隆,背後怕是有什麼大人物在撐腰,倘若我花五千兩跟您買下鋪子,轉手他們就逼我用二千兩賣給他們,我們人單力寡的,憑什麼跟人家鬥?」
幾句話,像盆冷水澆得塗老闆一個透心涼。
唉,看來這回又賣不成了?好啊!就拚個魚死網破,他寧可把鋪子鎖起來不賣,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鍾凌看著對方一臉的悲憤,又道:「塗老闆,我真是喜歡你那個後院,要不,您便宜些賣給我,如果客香居真是有人撐腰的,我還得備上大禮,去找能給我撐腰的人物出來講話。」
聽見鍾凌能找到撐腰人物,塗老闆臉色頓時好轉,這會兒他已經不計較非要賣到五千兩,只想著把燙手山芋轉出去,再撩撥小姑娘壓客香居一頭,也教對方吃頓狗屎,一吐心裡那股悶氣。
「要不,姑娘您開個價,咱們商量商量。」
「我開價嗎?可我年紀小,怕話說得不周全,萬一開罪塗老闆,還請老闆大人海涵。」
鍾凌盡可能說得婉轉,因為待會兒開的價錢,確實會很開罪人。
「無妨,你說說,如果我覺得不成就再討論,就算到最後沒辦法,買賣不成仁義在嘛,沒事兒,你開價。」
「既然如此,塗老闆覺得……三千兩銀子如何?」
三千兩?!塗老闆還沒做出反應,阿六就忍不住想跳腳,這一砍就將近對半,她要不要往臉上蒙塊黑帕?去搶劫啊?
京城地貴啊,她這是趁火打劫,欺負塗老闆這個老實人。
「小姑娘,你、你這話太過了!」塗老闆指著她的手指抖個不停。
客香居是虎,這小姑娘就是狼,可憐的小羊被包抄夾殺,無路可逃,只能選擇進誰的肚子裡嗎?
「塗老闆別心急,我也有我的困難呀,誰曉得客香居知道我買下鋪子後,會想什麼法子整我,說不定兩個月後您過來,這裡就成了客香居的地兒,我這不也是擔著風險嗎?」
塗老闆哀鳴,懇求道:「小姑娘,你要不升一升,四千三百兩如何?」三千兩?他的心會滴血啊!
「那、那……三千五呢?」她把大銀小銀碎銀全湊齊全,大概也就這些,還不夠,她就得當衣服,露宿街頭了。
「真的不行,要不四千兩吧。小姑娘,我知道你的難處,但不是我誇口,今兒個就算你捧四千兩現銀在這附近買鋪面也買不到。」
「這我也清楚,可這鋪子後面的麻煩不少,要不,我回去再想想,明兒個再來答覆您。」
什麼?明兒個再答覆?等她回去,客香居再橫插一腳,他這鋪子還賣不賣?
一口氣,他咬牙切齒道:「三千八百兩,不能再降,如果小姑娘覺得可以,咱們立刻簽契約,不行的話也甭說這麼多廢話了。」
鍾凌滿心猶豫,真要用這價錢買下來,她還真得向高利貸借錢……
她支吾著不說話,心撓得又痛又癢,還是阿六看不下去,挺身而出道:「塗老闆,簽契約吧,這鋪子咱們買下了。」
啥!不是說好不講話的嗎?
鍾凌苦起兩道八字眉望向阿六,他別過臉,假裝沒看見她的一臉糾結不甘願。
終於能以稍稍滿意的價格拋出這燙手山芋,塗老闆喜出望外,跑到櫃檯上拿來筆墨,飛快擬下契約。
事成定局,鍾凌歎息。
男人的承諾,就是個屁!
雖然鍾凌明白,三千八百兩買這鋪子是撿了個大便宜,但接下來,蓋廚房,要銀子,買食材,要銀子,買人手,要銀子,開幕前後多少也得砸點銀子做宣傳。她又不是搖錢樹,多搖個兩下銀子就會「匡啷匡啷」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