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易容之前一定要先調查,從他的祖宗到私生子,沒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的。」解煙對自己的本領很有信心。
「喔?」時觀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你有沒有發現陳大川與京中哪一位大人走得比較近?」
「確實有幾個人,不過陳大川耳目通天、八面玲瓏,會與京裡的官員交好也是理所當然。」她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明瞭他的想法。「你懷疑京裡有人授意陳大川留住你?」
「不是懷疑,是肯定。陳大川雖是九鼎州知府,在地方也算一員大吏,但還不至於重要到由京中派護衛給他,所以他一定很受京中某人的器重。」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至於那個人為什麼想拖住本王……或許與本王接下來的調查有關。」
「那我們必須快馬加鞭回到風陵七州,否則只怕跟雷擊案相關的證物會越來越難找。」解煙也想通了,身子一動立即就要行動。
「等等,現在去也來不及了。」時觀倒是看得很開。「況且如今本王不能表現出任何著急的反應,否則反而會讓對方有所警覺。既然他們看不起本王,認為本王就是一個耽於逸樂的紈褲,不如就讓他們繼續這麼以為吧。」
他的想法太過深沉,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不自覺凝視著他,幽幽的道:「你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是不是比你想得更英俊挺拔一點?」
見他用如此認真的表情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差點沒讓解煙吐血,她冷冷的回道:「是比我想得更無恥一點!」一想到自己方才險些又被他打動了,心裡就是一陣鬱悶。
想不到她這麼一說,時觀馬上露出一抹詭笑,雙手往腦後一枕,蹺起腳來,又恢復原本懶洋洋的樣子,繼續欣賞馬車外的風景,還不忘調侃道:「小妞啊小妞,別繃得太緊了,查案不是只有一種態度和方法,只要能查出結果,本王不介意無恥一點。」
「你不介意我介意……」說到這裡,她突然住了口,表情古怪地陷入沉思。
皇上曾經要她向時觀學習,難道說的就是這個,不擇手段?
確實,拿他三次拆穿她來看,他的手段一次比一次下流,但事實上都成功了,不是嗎?
這一次解煙難得的乖乖與他同坐一輛馬車,他對她的態度仍是輕浮下流,話依舊說沒兩句就開始不正經,但她知道自己越來越不討厭他,心裡對他的感覺更是難解了。
第4章(1)
時觀與解煙回到風陵七州的領地風梁州,連王府也沒回,就直奔大通商會而去。
解煙這次在時觀的強力要求下,扮成了他的侍童,雖然與她原貌那清秀可愛的少女形象仍有點差距,但至少不再是那種會令他倒足胃口的男子樣貌。
負責接待的是當地的新任知府許明昌,他領著兩人來到昔日大通商號的位置,果然看到一大片焦黑的斷垣殘壁,只剩下一些燒成黑炭的傢俱,說它是座廢墟也不為過。
「這裡燒成這樣,又都清理乾淨了,本王還怎麼查?」時觀臉色不太好地問。
許明昌是個沉著的人,他不疾不徐地回道:「啟稟王爺,因為此處位於城中,事情已然過了快三個月,原址若不清理的話,會影響百姓的生活,下官已行文去京中向皇上說明,請王爺見諒。不過一併證物已送交衙門,下官檢視過沒有什麼問題,若王爺想看,可往衙門一行。」
言下之意就是,還不是你這風城王耽擱了太久。時觀聽出了點意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許明昌。「那大通商會的人和貨呢?」
「商會裡的人都是些苦力,雷擊發生時燒死了近百人,屍體都由家屬領回了,本官登記在案。至於商會的各主事,都是來自各地的富商,這地方燒了,他們自然跟著散伙了。」許明昌有問必答,但態度卻稱不上恭敬,或許也有些瞧不起這個浪蕩王爺。「因為雷擊屬於天災,相關人等沒有留置的必要,所以下官將他們召來問話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所以本王要做的事你都做了嘛,那急著要本王回來幹麼?」時觀裝模作樣地在廢墟裡巡了一圈,腳尖踩了踩地上的沙土,手也東摸一下西揩一下,敲了敲斷一半的柱子,而後打了個呵欠,邊大搖大擺地往外走,邊道:「許大人,回頭把你調查的結果送一份到本王府中。」說完,他便帶著僕從們和侍童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許明昌看著王府的馬車遠去,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冷笑不語。
馬車上,時觀仍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解煙則是正襟危坐,臉色有些難看。
「這場雷擊……事有蹊蹺。」她回想著方才看到的現場說道。
「願聞其詳。」他好整以暇地道。
「我相信你也看出來了,你在裡頭閒晃時,雖然看似漫無目的,事實上卻是在察看那些殘骸。」
解煙有些迷離地望著他,要不是她這陣子盡量收起對他的成見,仔細觀察他的行止,還不會發現他這散漫王爺其實行事相當縝密。
「雷擊引起的爆炸照理說應該是由上而下,大通商會的原址雖然被清理過了,但仍看得出地面迸裂,土坑房柱傢俱都被炸飛,且樑柱下端燒得比上端嚴重,足見是毀於由下而上的爆炸,這一切是人為的。」越說,她的表情越凝重。「現場許多證據已滅失,相關人等也死傷殆盡,若你這王爺不過問,最後真有可能是以雷擊結案。」
如果他堅持此案不是雷擊,而是人為的爆炸案,案情就會急轉直下,從天災變成兇殺案,屆時倒霉的是地方官和他這個風陵七州的王爺。
「娘的,從九鼎州設計到我風陵七州,最後還要本王打落牙齒和血吞,果真是衝著本王來的。」時觀不悅地哼了一聲,「陳大川拖了本王那麼多天,如今看來很顯然就是要給風梁州的許大人足夠的時間淫滅證據。」
「你究竟得罪誰了,如此設計你便罷,還害了這麼多人。」她一想到這件案子不知有多少枉死的冤魂,心裡就一陣慍怒。
聞言,他那張總是囂張無恥的俊臉,難得流露出幾分尷尬。「你應該問本王究竟誰沒得罪。」
解煙先是一楞,隨即感到非常認同。他就是個惹禍精,出門彷彿就是為了拉仇恨,光是住在皇宮近一個月,就把大大小小官員得罪個遍,還逼得皇上不得不找個理由把他丟回領地,真要深究起來,有太多人會想陷害他。
只是那種小打小鬧的仇怨,值得近百人一起陪葬嗎?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你打算就這麼認了嗎?」事情似乎走到了一個死胡同,即便她這樣身懷絕技的影衛都覺得遇到了瓶頸,但是很奇妙的,她就是覺得他還有辦法。
「本王可不是只會坐著挨打的人,人敬我十分,我敬他一分,人殺我一人,我殺他全家。」時觀先是一臉獰笑撂了句令她哭笑不得的狠話,接著又氣定神間地道:「本王就陪他們好好玩玩。解煙,你不是假扮過林老闆,難道聯想不到什麼嗎?」
解煙思忖了一下,不由得眼睛一亮。「火藥!沒錯,要炸平大通商會這麼大的建築,必然要用到許多火藥,連九鼎州的火藥鋪都停工了,哪裡來那麼多火藥?」
「林老闆不是說近年缺硫磺嗎,要製造這麼多火藥,所需要的硫磺絕不是少量,那麼這些硫磺又是從哪裡來的?」他的眼中閃著自信的光彩。「又或者說,其實硫磺一直都沒有短缺過,只是被人暗中收集起來。」
若真是如此,那麼此人的手段稱得上神通廣大了,居然這麼久還能不被發現,而且除了京中的人,應該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能耐操縱掩飾這一切,可是這個人又為什麼要針對時觀這個每天只曉得玩樂的王爺呢?
聽著他的分析,一個又一個問題在解煙的腦海中浮現,她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細節,而這些細節,相信他都心裡有數了。
「小妞,幹麼用那種眼光看著本王?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好厲害,心頭小鹿亂撞,漸漸喜歡上本王了?」原本一臉凝重的時觀突然朝著她咧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她即使有些心動,但遇上這種痞子,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你……」
他伸出一手止住她的話,深深地看著她。「先別急著說什麼,本王的反擊才剛開始,總會做到讓你心服口服,心甘情願投入本王的懷抱。」
如此具有男子氣概的宣言,確是震得解煙芳心大動,幾乎逃不開他的凝視。
在這曖昧的氣氛之下,時觀慢慢的靠近她,伸出來的手彷彿就要撫上她的臉,卻又隔著一指的距離沒有碰到,而他的俊臉也突然停在離她幾寸的地方,他好笑的獻著她,故意問道:「小妞,你很想親吻本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