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立刻見她!他要對她道歉,求取她的原諒。
唐紹搖著扇子,深有感觸地說道:「君君姑娘,其實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忠肝義膽,俠骨柔情,這樣的女子實在不可多得,耿兄應該——」頓住。
唐紹呆了呆,東看看,西瞧瞧,人早離去,連他的話也來不及聽完,便迫不及待的走人了。
他揚了揚眉,輕笑搖頭,彷彿早料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他收起扇子,往一旁的胡同走去,過了個轉角,對等在那兒的佳人,拱手揖禮。
「在下已遵從芷兒姑娘所言,將一切真相告訴他了。」
芷兒輕輕福了福。「多謝唐公子,我這就回去稟告小姐。」
「芷兒姑娘請留步。」
她頓住,側身轉過臉。「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芷兒姑娘,是否忘記答應過在下什麼?」
芷兒毫不閃躲,對上那幽深明澈的黑眸,微微一笑。「芷兒沒忘,公子幫了大忙,芷兒明日會依約到賞荷亭,陪公子飲酒對奕。」
「在下會一直等著,不見不散。」
她斂身回禮,舉止得宜,落落大方,唇角淺揚的微笑,連唐紹這種遍見各方胭脂的風流才子,也禁不住失神了。
目送那沉穩離去的芳影,唐紹不禁失笑,好一個奇特的女子,那不卑不亢的態度,不禁讓他開始懷疑自己身為江南才子的魅力了。
他有預感,這一回,自己是動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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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曉自己犯了嚴重的錯誤後,耿雲天立即趕到翡翠山莊。
他真該死!竟然如此糊塗,誤會了她。
他必須見她,向她賠罪認錯,任她責罵也好,拳打腳踢也罷,只要她肯原諒,叫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我要見她。」
面對斐冷羿,他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意,態度堅決。
斐冷羿的回答,也不拐彎抹角。「她不想見你。」
「我一定要見她!」
「請恕在下無法答應。」
廳堂上,瀰漫著一股火藥味,禁不住讓人捏了把冷汗,互相對立的兩名男子,誰也不肯妥協。
耿雲天拳頭緊握,一雙怒目直直盯著斐冷羿,至於斐冷羿,則是一派的輕鬆自若,唇角始終勾著無害的笑容。
「我不會放棄,直到她願意見我為止。」
「耿捕頭如此執著,何苦呢?天下之大,美麗的姑娘,何止一個傅君繡?」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斐冷羿拿起茶盤,品茗著茶香,慢條斯理道:「君繡是在下的紅顏知己,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不想見你,在下只好代她拒絕,請耿捕頭見諒。」
君繡?
這男人竟直呼他女人的閨名,令他冷沉的臉色,更添了層霜。
斐冷羿對他的怒目相向,不但不生氣,反倒十分玩味。
「不與耿捕頭見面,是君繡的意思,在下只是轉告而已,職責所在,還請耿捕頭多多包涵。」
「如果我執意一定要見她呢?」
斐冷羿笑意深濃。「翡翠山莊守衛森嚴,單憑耿捕頭一人之力,恐怕難以敵眾,勸您,還是不要白費力氣的好。」
可惡的傢伙!
那笑臉分明一副看好戲的心態,令他看了十分惱火,雖然自己有不對的地方,但說來,全因這男人起的頭!若非他,自己也不會誤會君繡,偏偏這男人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著風涼話。
的確,翡翠山莊高手如雲,憑他一人之力,要進入翡翠山莊十分困難,絕對無法硬闖。
他明白,自己傷了她的心,也難怪她不肯見他。
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原諒呢?
他沉思了會兒,驟然道:「我明白了,既然她不肯見我,強求也是枉然,耿某有一事,希望和斐莊主商量。」
「除了君繡的事,在下無法幫忙外,耿捕頭有何要求,只要在下有能力,必盡力而為。」
很好!他等的,正是他這句話。
「在下要說的,是牡丹刺客的事。」
「喔?」斐冷羿眸中閃過一抹精芒,但表面上不動聲色,依然保持微笑。「在下洗耳恭聽。」
「牡丹幫刺客,一直是各官府重金懸賞的幫派,凡是藏匿者,視如同夥,將一併抓起來,這件事,斐莊主不會不知道吧?」
這話,似乎暗示了什麼。
那雙含笑的俊臉,始終深不可測,一派輕鬆回答道:「在下已將所有抓到的刺客,交給官府。」
「是嗎?但據耿某所知,莊主似乎還藏了一名刺客,沒有交出來。」
此話一出,斐冷羿眼中的笑意即逝,多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在下不懂耿捕頭的意思。」
真不懂嗎?
「這麼說吧,耿某很清楚,尊夫人的底細。」
話題一扯上妻子,斐冷羿俊美的面孔立即轉成凜冽的森冷,渾身進發出懾人的殺氣。
耿雲天無畏地直視他的眼,兩個男人,就這麼目光較勁,對峙著。
對於牡丹刺客,耿雲天明察暗訪多年,別人以為斐冷羿娶的這位新夫人,只是單純人家的姑娘,他卻明白,那女人其實是牡丹刺客的一份子。
斐莊主明知對方身份,卻依然將對方娶進門,雖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原因,但他猜,斐冷羿,在袒護這個女人。
斐冷羿知道自己低估了對方,耿雲天不愧是名捕,絕非省油的燈,竟然查出雙雙的身份,這是他的失策。
能看見那張笑臉變得僵硬難看,心中著實快意不少哪!
耿雲天耐心等著,斐冷羿非跟他妥協不可。
許久後,斐冷羿冷冷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跟你一樣,都是為了保護摯愛的女子。」
他的回答,讓斐冷羿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我要與你合作,消滅牡丹幫。」
斐冷羿看了許久,似乎恍悟了什麼,收斂起殺氣,取而代之的,是對耿雲天的欣賞和敬意。
「如何?」他問。
斐冷羿俊抿的唇,逸出一抹瞭然的笑意。
「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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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花開花落,不知不覺,她在翡翠山莊已待了兩年。
傅君繡平日深居簡出,翡翠山莊的人,待她如貴賓,不但給她獨立的院落,廝僕也任她使喚。
在這兒,外人進不來,她也可以耳根子清靜的不受打擾,彷彿身在世外桃源。
翡翠山莊守衛森嚴,高手如林,就連一隻鳥都難以飛進這銅牆鐵壁的山莊。
傅君繡在房裡來回的踱步,她,在等一個消息,整個晌午,她怎麼都坐不住。今天是第十天了,她焦急的等待,不知小昭和芷兒去打聽得怎麼樣了?到現在還沒消息傳來,真是急死人了。
當她遠遠瞧見芷兒的身影,立即迫不及待衝上前,抓住兩人。
「怎麼樣,抓到了嗎?」
向來沉穩的芷兒,難得露出興奮的神情。「不但抓到了,還大獲全勝。」
傅君繡難掩狂喜的心情。「真的抓到牡丹幫首腦了?太好了!抓到牡丹幫幫主,要找出幕後主使人,便不是難事了。」
這兩年來,翡翠山莊傾注所有人馬,與官府合作,極力找出牡丹刺客的藏身地點,當十天前,斐冷羿帶著大批人馬準備夜襲牡丹幫的大本營時,她便寢食難安,始終擔憂著。
因為,她知道他也去了。
惶惶擔心了十日,如今,她總算可以把壓在心口的大石給放下來,並萬分可惜的咬牙。
「真可惡!若非斐冷羿堅持反對,我也想大展身手,給那些刺客一個教訓!」
「莊主就是怕你有個萬一,才不讓你去,因為他還得對另一個人交代呢。」小昭口中的他,指的當然是耿雲天。
「他呢?是否平安?」
「耿捕頭沒事,聽二莊主說,多虧了有耿捕頭和大莊主合作,才能順利將牡丹幫幫主活逮。」
「那就好。」聽到他沒事,她心中牽掛了多日的擔憂,總算得以放下。
芷兒勸道:「小姐,既然這麼擔心,何不去見他?」
「不,還不是時候。」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傅君繡堅定道:「等到我確定他的真心誠意夠了,我才願意跟他見面。」
「這兩年來,耿捕頭知道有愧小姐,為了彌補,他盡全力查出牡丹幫的藏身地,出生入死,為的,就是希望保護小姐不受這幫盜匪的威脅,其實耿捕頭為小姐做的已經夠多了。」
小昭也附和道:「不只如此,耿捕頭這麼做,除了是要保護小姐,還有其他用意呢。」
傅君繡好奇問:「什麼用意?」
「為你贖身呀,牡丹幫可是朝廷重金懸賞的盜匪,耿捕頭說,他要用這筆賞金幫小姐贖身呢。」
「他真這麼說?」
「是啊,二莊主告訴我,這是他親口說的。」
傅君繡聽了喜孜孜。「是嗎?他……為了我,如此拚命?」
「小姐,你乾脆就老實跟他說,其實你根本不需要贖身,因為你不是真的青樓女子,想走隨時可走。」
傅君繡搖頭。「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測出他是不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