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變了,如果這是吵架的後果,哪對戀人還敢吵架?
「早!」如玉也剛停好車,看到在車旁發呆的同學。
曲希岑的淚蓄在眼裡。「早……」
她注意到同學糟糕的氣色和眼裡的潮濕。「你怎麼了?你在哭嗎?」
曲希岑苦著臉搖頭。「我頭好痛……」
如玉想到同學的老問題。「啊,昨天你才喝兩杯耶!藥吃了嗎?」
她勾著希岑的手臂,兩人走向電梯。
「藥沒了。」
如玉拍拍希岑。「沒關係,辦公室一定會有人有普拿疼的,這已經是業務人員抽屜裡頭的常備良藥,很好找。」
進了電梯,如玉隨即問:「然後呢?應該和好了吧?」
曲希岑搖頭。
然後,如玉看到希岑眼裡的淚意,也能猜到答案。
「怎麼會這樣呢?」
「大維太小氣了。」
如玉猛搖頭,大叫:「你要檢討自己那些沒意義的堅持!」
「好啦好啦,我有在檢討啦……」曲希岑抱著頭哀哀叫。頭痛又遇到如玉的高分貝,她的頭痛到像要炸開來似的。
「有檢討就還有救。」
抵達十二樓,兩人走出電梯。
「早安。」
櫃檯助理熱情地打招呼,十二樓崇德門口擺放著其他處長送來祝賀業績第一的盆栽,華麗的盆栽由門邊蔓延到走道,景象熱鬧,有各色蘭花,也有裝飾喜氣的發財樹,但,她唯一想看的是幽靜的鬱金香……
「除了盆栽之外,有花束嗎?」
各處送來的盆栽,也逃不了相互比較的意味,一盆比一盆還要華麗,比盆子、比蘭花、比排場……按照往例,只有一個人會送花束,大維會送來她最愛的鬱金香……
「沒有,可能是還沒到吧,現在還不到十點。」
「喔。」
「花一來,我馬上幫處經理送進去。」
「好。」
曲希岑恍惚地晃進辦公室。
「會有花的,說不定是花店晚到了。」如玉著急地安慰著,也知道他們小倆口的「傳統」,情人節或生日送花怕人家懷疑,就只能趁著大家送花時摻上一腳。
曲希岑打起精神。「也許。先工作吧,我儼中午吃飯再聊。」
如玉拍拍同學的肩膀。「呵,說不定你會忙著和『某人』午餐約會沒空理我呢!我去幫你找藥,一切都會沒事的,同學。」
曲希岑當然希望如此,她也希望「某人」能夠打電話給她……
吃了藥,舒緩了頭痛的症狀。十點半,她召開了一個經理會議,和各組經理討論如何推動公司新的險種,直到十一點四十,沒花。
十二點,沒有午餐約會的邀約電話。
十二點零五分,曲希岑再也按捺不住撥了內線給櫃檯助理。
「幫我問一下十五樓的助理,看老闆還在不在公司。」
「好,沒問題。」
三十秒後,內線響起,曲希岑接起電話。
「樓上助理說,總經理一早就搭乘中南部處經理的遊覽車到中南部巡視了,好像是臨時的行程,樓上助理現在也是焦頭爛額,急著幫總經理訂住宿的房間。」
他出差?曲希岑穩住氣息。「有說什麼時候回台北嗎?」
「嗯,樓上助理說,總經理好像說這星期都不會回來。」
曲希岑一愣。「我知道了,謝謝。」
她掛上電話,心中湧現的沮喪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沒細想,立即撥了他的手機,心中有生氣,有沮喪。她只想問問他,要出差是不是也該說一聲?或者,她悲觀地想,他根本不想再看到她,衣服留不留在她家並不代表他的去留……
鈐聲三響,他接起,背景音樂是熱鬧的唱歌聲。
「喂?」
「你出差?」
「是啊。」
「幾天?」
「不一定,要看精算師的上課行程。」
「我以為你出差應該和我說一聲。」
他沉默。
「這是公事,我以為不用和你報備。」
她沉默。
「你的意思是,往後公事就互不相干?」
「你的意思不就是這樣,我一切都順著你的意思在走,不是嗎?」
她的心像被針刺了下。「好,你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一切都是我的問題。」
「難道不是嗎?」
難道不是嗎?是啊,都是她的堅持……
「好,我知道了,再見。」
不等大維回應,曲希岑掛上電話。
她抹去頰上的淚水。感情出包又怎樣?在交往的第一天,她就做好分手的心理準備,這一向是她談戀愛的守則,世上沒有永遠的愛情,不是嗎?
算了,她從來不是弱者,哭哭啼啼的模樣也不適合她,說什麼她都要打起精神。
曲希岑拿起話筒,直撥如玉的內線。
「同學,吃飯了。」
如玉聽到希岑明顯的哭音,暗歎了口氣。現在再說什麼鼓勵的話,或者任何責備,都只是讓希岑更加難過罷了……
「好啊,沒問題!順便來討論一下,我們的春季旅遊要去哪裡玩!」
「好,沒問題。」
曲希岑掛上電話。
第五章
這星期可害慘了崇德營業所的業務和內勤助理。
崇德的大家長突然覺得第一名的成績還不夠亮眼,趁著新險種上市,處經理曲希岑帶領著大家沒日沒夜拚了命往前衝,誓言再創破紀錄的佳績。
大家當然知道獎金紅利絕對會因為努力而倍數成長,可誰都不想要這麼拚命,都已經連續四季第一名了,難道還不夠嗎?繼續拚下去,是肥了荷包卻累死自己,甚至還得賠上家庭生活。最慘的是,每天早上的業績晨會,曲希岑會很有耐心地一個案件一個案件仔細跟催,絕無遺漏,碰到沒在標準作業時間內簽妥保單合約的,她會陪同業務親洽客戶,比誰都積極。
業務抱怨著,連作夢都夢到自己在街頭賣笑拉保險,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他們苦澀的心境。
內勤助理也不好受,計劃書打不完,保單送不完,兩人當四人用,長髮飄逸的漂亮妹妹們,全盤起了頭髮,妝沒化,衣服沒空搭配,每天上班都像打仗一樣,業務人員在戰場上廝殺拚命,內勤助理就是補充戰備的後方人員。
才短短一個月,所有人過著捧著鈔票、掛著熊貓眼的緊繃生活,大家在私底下怨聲載道,只有如玉明白希岑為什麼需要這麼拚命。
她一向就很認真工作,但如果要忘卻煩惱的話,她唯一能選擇的方式就是加倍努力工作,順便締造更完美的業績,可憐的只有她的下屬,只能悶著頭、不明白事實真相地奉上半條命陪她工作……
總經理一個月沒回來了。
巡視了中南部之後,誰都沒料到美國總公司突然來了通急電,要他代表亞洲區參加什麼「管理經營人會議」。原本參加會議的亞洲代表是日本分公司的總經理,但那位先生在緊要關頭因盲腸炎住院,美國總公司只能緊急派第二順位地區代表參加。
童大維沒有回台北,直接由高雄搭機赴美,護照還是他打電話留言在希岑的手機裡,要她請快遞送到高雄營業所。
種種事情真是巧合得像老天爺的捉弄一般。
那一次爭吵後,直到現在,兩人居然沒再見一面。
好不容易因為護照,兩人有個說話的機會,曲希岑卻忙著上課培訓新人,沒空接手機,讓童大維只能留言。
這是什麼惡搞的巧合啊,更慘的是,希岑竟然完全把這些巧合當成童大維有心躲避她……
臨時檢討會議剛結束,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如玉晃到好友身旁。曲希岑氣色很不好,她說她的胃生病了,每天從早到晚都有想要嘔吐的感覺,蒼白的臉色和唇色只能靠化妝補救。
「你還好吧?」
曲希岑搖頭。「沒。如玉,不會是普拿疼沒效了吧?所以三天前的宿醉持續到現在?」
三天前的星期六,曲希岑不想在週末夜裡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家,不管隔天的宿醉頭痛,拉了如玉到Pub喝酒解悶。
「你過敏不是會頭痛嗎?怎麼變成胃痛了?」
曲希岑搗著胃。「就是腸胃整個不舒服就對了,還是我再吞一顆普拿疼試試看?反正我只要止痛就好。」
如玉蹙著眉頭,持反對意見。「不好吧,你不覺得症狀有點奇怪嗎?我覺得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妥當。」
「什麼奇怪?」
如玉盯著她的眼。「你會不會懷孕了?」
曲希岑眨眨眼,一時間無法消化如玉的問題。「懷孕?」
「你的樣子真的很像啊,就算我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姐也看得出來。」
曲希岑哇哇叫。「我?!怎麼可能,我們一個多月沒見面了……」
如玉提醒她。「難道他一個月前都沒有碰過你嗎?」
曲希岑不覺發麻頭皮,她尷尬地扯著嘴乾笑。「呵,不可能的啦,我們都有算時間,真的碰到危險期,也會有防護……」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她刻意壓低音量。
如玉毫不客氣地潑了好友一桶冰水。「連保險套都有5%的失誤,你以為算安全期是正確的避孕方式嗎?」
「當然不是……」她的經期準得連上午或下午都算得出來,這一年來他們一直以這個方式避孕,她壓根兒沒想到會有出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