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曼津踩著翟泳希的手,借力使力,漂亮地追上去,在一個優美的旋身後,將劍重新握回手裡。
眾人見了,均大聲讚歎。
「好!好啊!」李冷看得忘情,不自覺地撫掌叫好。
「舅母,八月桂花香,古籍醫書記載,桂花性溫味辛,人心肝二經,具行滯、散淤、祛寒痰等功效。您已屆臨盆,難免夜難安眠,而桂花香氣能減緩您的不適。就讓泳希與曼津為您下一場桂花雨,為舅母養神安胎,為腹中公主祈福吧!」
翟泳希一個眼神,花曼津就懂了他的意思,兩人同時舞起了劍,往桂花樹上飛去。
翟泳希運起了內力,用劍氣震下桂花,而花曼津的劍法精準,劍身輕轉就將桂花削落,且絲毫未動到其枝葉。
「好美啊!」武媚娘看著天空飄下的千千萬萬朵桂花,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掌,接著那香氣四溢的桂花雨。
「哇!下桂花雨了,下桂花雨了!」李顯開心地離開椅子又跳又叫,在滿是香氣與花辦的空氣中跳著、抓著。
「泳希、曼津獻醜了!」翟泳希與花曼津兩人一同回到筵席上,向二聖行禮。
「快起、快起!曼津,過來哀家身邊。」武媚娘親熱地朝花曼津招手。
「皇后娘娘,這枝桂花開得正盛,香氣也是最濃的時候,是曼津方才在樹上采的,可以簪在發上,讓桂花香氣伴您入眠。」花曼津雙手上捧著的,是方纔她瞧見的一枝綻得美麗的桂花。
「好孩子!來,由你來替哀家簪上。」武媚娘輕聲地說。
「是。」花曼津受寵若驚地看向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如此貼近國母。
她小心地將桂花簪人武媚娘耳上的雲鬢裡,一旁的宮女隨即拿來銅鏡給武媚娘照著。
「曼津真是與哀家心意相通,你所簪之處,正是我想簪上的地方。」武媚娘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美!媚娘真是美啊!」李冷看著因簪上桂花而多添一份嬌媚的武媚娘,更是開心。
「謝皇上。」說著,武媚娘回給花曼津一個賞識的笑容。
「好,今日全都有賞!來,快舉杯,與朕乾杯!」李冷高高地舉起了酒杯,開心的向眾人道。
「曼津,哀家也有賞,但留待些時日再給你。」武媚娘對身旁的花曼津輕聲說著。
賞?皇后也要賞?花曼津不解地看向翟泳希,只見翟泳希急得不行。
「賞!這就是所謂的賞?」昇平公主摔碎了那座琉璃鳳凰。氣得把桌上那些皇上所賜的珠簪都掃在地上。
「公主……」一旁的宮女們全嚇得不知所措。
公主雖然驕縱,但從不曾像今日這般,眼神變得如此恐怖!
「花曼津,你行!你真以為我李湘玉這麼好欺負嗎?」昇平公主氣得粉拳緊握,指甲嵌入了細緻的皮膚裡,鮮血緩緩地順著手掌流下,「公主,快鬆手啊,」宮女趕緊扳開她的手,小心的為她輕拭掌中的血。「血……我以我的血起誓,我一定要整死花曼津,整死武媚娘!」昇平公主冷冷地說著。
她才不管什麼國母,什麼朝廷女官、翟家夫人,只要不順她的意,她都會不擇手段的毀滅。
武媚娘,這是跟你學的。
她冷冷的笑出聲來,讓一旁的宮女們不禁搖頭歎氣。
第六章
「這件好嗎?」
「不好。」
「那這件呢?」
「太露骨了。」
「什麼太露骨,明明就是你說這件好的。」
「我反悔了,你適合可愛些的。」
「不然這件呢?」
「不成。」
「哎呀!你怎麼那麼挑剔,這也不好那也不好?」花曼津嬌嗔著放下衣物。哪有人這麼無聊,大半夜不睡覺,要她穿衣服給他看?
「看來你這輩子不愁沒衣服穿了,往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翟泳希輕撫著她已卸下脂粉的臉頰。
「可是皇上怎麼賞這麼多,一口氣就蒳十多件?」她看著房裡那蒳個大紫檀木箱,只怕這些衣服都可以買下一座不小的宅院了。
如不是因為這些衣衫羅裙件件都細緻無瑕,全都是新做未曾穿過的,她還真有些懷疑皇宮那兒是把她當中古商了,否則這麼貴重的衣物,哪有人一送就送這麼多?
「賞華衣定是皇后建言的,畢竟皇上怎可能管女人家的衣物呢?」翟泳希的大掌撫上她那平坦的小腹。
不知何時,曼津才會為他添個一兒半女?
畢竟他已將近二十九歲,一般與他同齡的男子,孩子都大到能馭馬學騎射了。
「這就是皇后說要給我的賞嗎?可我又穿不了這麼多。」
或許問過宮裡的意思後,她可以將部分衣物送給哥哥和師兄們,待他們娶媳婦時,可以拿這些價值連城的衣服當聘禮。
畢竟公差的月俸,恐怕還不敵這些衣裳上的一朵湘繡!
「不,這不是皇后賞賜的,要記得,雖是皇后建言,但禮物是皇上賜給你的。」
翟泳希的大掌依舊輕柔地在她的腹部輕撫著。
「那就麻煩了。」
「麻煩?」何出此言?
「我本想與皇后商量,將多的衣服轉贈給我在洛陽的家人,但這些如果不是皇后賜的,那可能就比較難說話了。」雖然皇上以前也待她不錯,可是如今中間卡了個昇平公主,皇后應該比皇上好說話些。
「家人?你有女性的同輩或家人嗎?」
「沒有,是我的哥哥跟師兄們總會有娶妻的一日,到時候這些好衣裳拿來當聘禮,多體面啊!」
「那何不留著,給咱們的女兒穿?」拿衣裳當聘禮?虧她想得出來。
「誰說要替你生孩子了?」
「你難道沒聽見皇上說的,翟家人丁單薄,多些子嗣不是很好嗎?」
「可是皇上說的是讓昇平公主當元配……」那些三從四德的想法又悄悄地湧上花曼津心頭。
她是平民百姓,雖是衙門中人,但比起翟泳希的身份,的確是懸殊太大了。
昇平公主才是與他門當戶對的,不是嗎?
但是,她不要跟別人分享他,不要別的女人吻他、抱他……
先別說昇平公主是否真的會人翟家的門了,光是想就令花曼津痛苦不堪
「你能接受嗎?」翟泳希好笑地打量著她臉上變化多端的神情。
「不能!你……忠臣不事二君。」
「喔,然後呢?」
「好馬不配雙鞍。」
「雙鞍會摔死人的。」
「烈女不嫁二夫……」糟!泳希又不是男人。
「這該是我對你說的吧?你尚未出閣就看過男人不著寸縷的模樣,還知道命根子是……」
「別!這回換我不讓你說了。」花曼津趕緊捂上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一想到自己先前那毫不遮掩的話,她就覺得丟臉。
翟泳希輕吮了一下她的纖纖玉掌。
他是後來才知道她怎麼會看過男人的命根子。
在知道原因後,他不免為當時無辜受害的大師兄感到委屈。好好的山溪戲水,競被人用彈弓打中要害,要換作是他,搞不好當下就擰斷她那雙胡作非為的小手了。
「你是要我好男不娶二女,從一而終,只愛你一個,對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怪我善妒,怪我自私嗎?」
花曼津發現,自己的膽大妄為,只要到了翟泳希的面前,都全化為無用。
她變得小心翼翼,變得像尋常女人那般,柔軟脆弱。
翟泳希看向懷裡的她,沒想到這麼粗枝大葉,無所畏懼的她,竟然會像個小女人似的擔心自己善妒?
善妒反妾雖是蒳出之罪,但他從不認為這是罪過。
人的心只有一顆,如何能將一顆心下偏頗地分給多人?他始終無法瞭解。
而更令他不解的是那些所謂三從四德的想法.
許多女人表面上為夫納妾,做足了大家風範,只為了所謂的三從四德,為了夫家的香火血脈,但這些表面上的幸福圓滿,男子當不坐享齊人之福,往往最後卻落得妻妾暗鬥,爭風吃醋,甚至於如皇室裡那般,趕盡殺絕,連對方的所生的子女都不願放過,株得連個根都不留。
這樣的悲劇,他看得夠多了。
或許是他自小在宮廷裡見多了反覆上演的爭鬥,也或許是他身上流著與父親相同,專一而深情的血,所以即使他身居高位,手掌大權,能坐擁無數佳麗,他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而那個唯一,就是花曼津。
「一個人只有一顆心,而這世間也只有一個翟泳希。」
「一個翟泳希……」
「難道不是嗎?」
「泳希,我……我會替你生很多、很多小泳希,不論是男泳希還是女泳希……我絕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了。」花曼津急得紅了眼眶。
翟家的確就只有泳希一個子嗣,她會多生些孩子,讓翟家人滿為患的,可是他千萬別為了子嗣就納侍妾好添香火……
哎呀!方纔她為什麼嘴硬,說什麼不幫他生小孩?
「傻瓜,你會錯意了。」翟泳希輕歎了口氣。怎麼這小妮子會想到那兒去?
「那你為什麼要說這世上只有一個翟泳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