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聿無法猜測,皇上要臣自己安排,並未指定地方。」
「所以這是你安排的?」
他點頭,只是他沒有說皇上與他的默契極佳,光憑一個眼神,他就知道皇上希望他安排的地方是這裡——位在高處,上下山都只有一條路,路口有侍衛守護,對她的安全更有保障。
「原來……謝謝你了。」她難掩失望的說。
齊聿離開了,不過半天的路程就回到皇宮,向皇上稟報安排的地點與細項。靳成麟則早在知道勇毅侯的事後就匆匆來到宮中,卻仍來不及見到時月紗最後一面,他原想跟她說淼淼有多開心要來見她的,這下子人走了,連他都頭疼了。
「皇兄,我真的……」他的角色實在尷尬,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事的,雖然這樣的決定對朕而言很痛,但不一定會就此輸掉幸福。」靳成熙心有所感的說著,至少,他曾經擁有過幸福。
此話一出,寢臥裡的三人都沉靜下來,偏偏這時候外面傳來淺淺的呼吸聲,於是幾乎在同時間,靳成熙、靳成麟和齊聿全飛踏出去,就見寢宮外一個蒙面黑衣人正要逃走,三人上前擋路,他被迫只能過招,然而以一敵三,讓他愈打愈陷困局。
就在左右夾攻時,靳成熙黑陣一瞇,猝然以沒有受傷的左掌朝他擊出猛烈的掌風一黑衣人胸口中了這一掌,悶哼一聲踉蹌退了數步,吐出的血染紅了蒙面黑巾。他往後跌坐在御花圜,又吐了一口血,隨即不支倒地。
可就在三人飛身向前,要將他一把擒住時,另一名黑衣人突然自暗處躐出來。靳成熙從身形一看就知是一名女子,而且還是似曾相識,她奮不顧身的飛掠過來,但令他驚愕的是,她竟然擋在倒地的黑衣人身前。
他冷冷看著她,「朕以為,你是朕這一邊的人。」女子沒說話,而是吃力的一把架起地上受傷的黑衣人搭在自己肩上,一手仍比出招式防備著他們。
「她幫的是刺客,臣要逮人!」齊聿上前,說著就要凌厲出掌。
「等等,別傷她,她曾是朕跟紗兒的救命恩人。」靳成熙伸手阻止,齊聿連忙收回攻勢。
女子聞言對上靳成熙的嚴峻黑眸,不由得驚得渾身一震。他認出她了!她很快別開目光,扶著黑衣人,施展輕功身形一掠的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就這樣放過他們?」齊聿問。
「放心吧,皇上那一掌已足以讓那名黑衣人身受重傷,幾個月內無法再用內力了。」靳成麟代替兄長回答,再看向皇兄就見他點點頭,示意他們跟著他走。
靳成熙很快的帶人來到干峨宮。
「皇、皇上?!還有恭親王怎麼都來了?娘娘已經睡了呀。」兩名宮女急急的行禮。
三人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寢臥走去,一到房門口,齊聿主動停下腳步,靳成熙兄弟繼續往裡面走,在昏黃的燭火下,床鋪前紗簾重重,隱隱約約可見被窩鼓起,似有人在裡頭。
靳成熙深吸了口氣,走上前去大掌一揮,紗簾頓時飛起,床上確實看似有人,但等他傾身將被窩拉開後,哪裡有人?不過是另一床被子的偽裝!
「聽聞玉貴人從進宮前就身體虛弱,是一位病美人。」靳成麟搖頭一笑。
「連朕都被騙了,可見她偽裝功力之高。」
「皇兄要追嗎?」
「不用,但要送出消息,曾當街行刺朕的狂徒再度入宮行刺,並挾持玉貴人逃亡,在追兵一路追捕下,兩人已墜崖身亡了。」
他頓了一下,「這是朕回報她救命之恩的方式,另外,朕也要好好的跟勇毅侯談一談了。」
說完他轉身走出去,喚來太監交代下去,「將勇毅侯帶來見朕。」
片刻之後,看似狼狽的勇毅侯被帶到皇上寢宮中,靳成熙將對時家的懲罰簡單地告訴了他。
「罪臣謝過皇上,皇上有什麼要罪臣說的?罪臣都願意坦白」勇毅候如今對他充滿感激,尤其在知道仁慈的他並未傷及自己的家人,女兒時月紗也已安然出宮後。
「很好,朕想跟你好好談談李鳳玉……」
第10章(1)
夜色如墨,李鳳玉帶著夏柏松踉踉蹌蹌的逃出皇宮後,就要往鎮國公府去。
夏柏松整個人幾乎掛在她身上,微微搖頭,「不……不行……皇上……對夏家……原本就有……設暗妝……我這樣……不能回……夏家。」
她咬著下唇,「那我們能去哪裡?」
他沒有說話,她側過臉一看,才發現他已陷入昏迷。
她心急如焚的朝四周看了看,見在一處街角有一輛馬車停靠著,於是努力的拖著他走過去,將他放入馬車後,隨即駕車走人。
「來人啊,有人搶我的馬車!」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從一間店內衝了出來。但李鳳玉駕車的速度更快,她——路狂奔往山上去,直到一間廢棄的廟宇前才停下,將夏柏松扶下馬車,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到廟內的草堆上。
他胸前早已染了大片血跡,當她拉掉他的蒙面黑巾,看到他那張蒼白至極的臉孔時,心都痛了。她強忍著淚水,拿了手帕輕輕拭去他嘴角與臉上的血。
他似乎清醒了,喘著氣努力的睜大眼睛,「你走,沒關係,不然……會暴露你的身份……你回不去皇宮,會……出事的。」
「我已經回不去了。」她淚眼看著他。
「不會的……」
她搖搖頭,「皇上看我的那一眼,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那眼神好像帶著某種瞭解,他已經猜出我是誰了。」夏柏松一臉茫然,「是嗎?靳成熙……竟是如此……敏銳?」
「他一直都是,也有能力當一名仁君。而你,既然不在乎權勢,何必要一再的夜探皇宮、搜查情報,你以為他們完全不知情嗎?」他蹙眉喘著氣,「你是說?」
「他們要引蛇出洞啊。他們早已察覺有人趁夜進出皇宮,我也因此沉潛數夜不敢外出,可你……」
「我去,是自己向太后求來的,她對皇上的恨意……咳咳……你應該明白的。皇上明明失去最心愛的女人,但他看來……太……太冷靜,這讓太后無法釋懷,所以她必須知道……嘔……」他又吐了一口血。
「不要說了,我明白,她想知道皇上失去紗兒後是否會心情低落或無心國事,結果卻事與願違,因此她更恨了,是不是?」
李鳳玉說愈難過,「如此她心態可議啊,你為什麼還要幫著她?」
胸口一陣劇痛襲來,迫得夏柏松不得不拚命吸氣,「我自請進宮,主要是為了見你……」李鳳玉淚眼凝睇著他,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瞬間,他的胸口又起了一陣痙攣似的劇痛,這一次令他幾乎要昏厥過去。他吃力的撐著,虛弱一笑,「我死了,有你陪著,也滿足了。」她淚如雨下,「不行,你不可以死!」
「我活著,但沒有你,一點意義都沒有……」夏柏松悲愴的看著她。
兩人目光膠著,李鳳玉知道他在跟她索取承諾。時月紗不在皇宮了,勇毅侯入獄,只要求她報恩的親爹不曾在乎過她的幸福與安危……夠了,她做的事夠多了,日後,她要把時間留給愛她還有她愛的人。
她笑中含淚的頷首,「好,我陪著你,從此天涯海角陪著你,求求你,一定要活下來……」
這一天,春夏交接之際,天空晴朗,一片碧藍。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從另一邊山徑的岔路過來,車內就坐著慕容淼淼。馬車一路上山,終於來到夏宮,但還有守備森嚴的關卡要過,她得拿出恭親王寫的親筆信函,由夏宮裡的侍衛統領確認信函內容為真後,馬車才能在他的帶領下進入夏宮。接著,在兩名宮女的帶領下,慕容淼淼終於見到自己……不是,是時月紗。
她正靠在亭台裡的躺椅上,雖然不是病懨懨,而是仰望著天,但一臉的傷感及失落,可以想見心情肯定很差,還有她身後的四名宮女……這是在監視她嗎?
慕容淼淼快步走過去,「天啊,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她邊說邊將那些閒雜人等都趕走,但幾個宮女哪識得她,還是在夏宮侍衛統領點頭下,這才行禮退下。
終於沒人了,慕容淼淼笑得好開心。
時月紗看到她時是愣住的,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她急急的起身,道:「怎麼會是你我沒在作夢吧?」
慕容淼淼笑瞇瞇的拉著她坐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真的是我,我知道了你的事,就求恭親王讓我來,他始終無法理解我們怎麼會那麼投緣,但是我一直求,求不過就威脅他,再也不讓他親我」
她粉臉倏地一紅,「哎呀,瞧我說了什麼了?」她扭捏起來,但臉上的幸福是遮不住的。
「沒關係,你應該得到幸福,我很開心。恭親王答應了你,那代表他愛你、在乎你,你看來也很幸福。」時月紗口氣裡有慶幸、有羨慕,也有說不出來的難過。但她不是難過慕容淼淼擁有幸福,而是感慨曾經握在自己手裡的幸福,怎麼才沒多久就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