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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瑪奇朵

  胡靖惟琢磨著她的話,越想越覺得怪異,她先是說他癡人說夢,又說她就算改嫁也不會是這個時候,難道她已經抱著改嫁的心思?

  他心裡一彆扭,臉色也變得不怎麼好看了,覺得她這算是在他的頭上戴了一頂綠帽子,卻一時氣忘了,她說這話的對象跟她嘴裡的丈夫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如果不是他絕佳的自制力拉著他,他已經直接問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對她的瞭解真的太少,成親那時候,他真沒瞧出來她是這樣的牙尖嘴利。

  「我……真的沒別的想法,就是看著你一家老弱不容易,要信不信隨你吧。」

  說完,胡靖惟冷冷看依舊一臉懷疑的她一眼,大步走到柴火堆前,一下又一下的劈起柴來。

  夜深人靜的,劈柴的響聲照道理說應該很清楚才是,但是他力量掌握得太過精準,一斧頭下去,輕輕一聲,柴火就被對半剖開,看起來跟切豆腐一樣輕鬆,也難怪他好幾天在大半夜的時候劈柴,週遭鄰居沒半個人表示抗議。

  許櫻兒的雙頰火辣辣,太羞恥了!她剛剛還自吹自擂,把自己講得跟天仙一樣,認為他對她有什麼不軌的想法,結果人家根本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標準的面冷心熱,十成十隻是想要幫助她。

  她看著穿著單薄衣裳的沉默男人,這般努力的為她家砍柴,心中的愧疚感陡生,磨磨蹭蹭的來到了他身邊,吶吶的道:「對不起,我……我剛剛就是說說,其實我很感激你的幫助,可是我這身份實在……唉,我就是說說,你別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喀的一聲,又一塊柴火被俐落的劈成兩半,胡靖惟看著手足無措的她,心中五味雜陳,過了好半晌,他輕歎了口氣道:「行了,我沒放在心上。」

  許櫻兒一聽這話,忐忑消除了大半,一時高興就把在現代的小習慣顯露出來,豪爽的往他手臂上拍了拍,滿意的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小家子氣的男人!胡大哥,我也不跟你見外,我後日要開滷肉攤子,以後你想吃什麼就來我攤子上拿,包管你吃好喝好,我絕對沒有二話!」

  他忍著不往被拍了兩下的手臂看去,皺著眉,沉聲訓斥道:「好好說話,這樣拍來拍去的像什麼樣子!還有,做小生意不容易,別說什麼隨我拿了,該給的銀兩總不會短了你的,你生活不容易,我一個大男人怎麼還能佔你的便宜。」

  聞言,她更加覺得他根本就是聖人等級的好人了,施恩不望報就算了,連這種送上門的好處他都能夠保持堅定的本心,嚴肅的拒絕,實在讓她感佩得五體投地。

  許櫻兒的性子是遇事冷靜,平常卻有點傻乎乎的,尤其在人家對她好的時候,她就會想要同樣的回報回去,所以對於他的訓斥,她半點也不覺得難過,反而滿心感動。

  「胡大哥,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虧本的。」許櫻兒信誓旦旦的保證後,話鋒一轉,「來,跟我說你喜歡吃滷肉還是滷菜?喜歡吃瘦一點的還是肥一點的……」

  胡靖惟無奈地看著她,原本繃著的嚴肅表情再也裝不下去,看著她即使在夜裡也依舊帶著笑的眼眸,他也只能乖乖的一一回答她像是沒有盡頭的問題。

  男人低沉的無奈嗓音混著女子清脆的笑聲,在冬夜中緩緩飄散而去,夜漸深,彼此之間的暖意卻不曾消融,兩人都沒察覺,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正悄悄生長蔓延。

  第4章(1)

  胡靖惟沒想到再次踏進安王府,竟是這樣的光景,曾經他是意氣風發的座上客,如今卻得偷偷摸摸的。

  安王爺沒想到在這風口浪尖之際,居然能見著胡靖惟,雖然他也猜過他不可能就這麼死去,但是也沒想過他會這般大膽地回到京城,還混進他的府裡。

  「懷谷,這可真是……許久不見了。」安王爺歎了口氣,親近地喊出胡靖惟的字。

  兩人以前是在同一家書院讀書的,拜的又是同一個武師傅,雖說他的年紀比起胡靖惟還要大上六、七歲,但是情誼頗深。

  「王爺,我今日來可不是為了寒暄客套。」胡靖惟的聲音粗礪冷硬,光是聽著就能夠感覺到其中那股寒意。

  安王爺頓了下,仔細打量著他,若說從前的胡靖惟是個頗有氣勢的將軍,但就像是剛打磨出的好劍,看起來鋒利,卻沒見過血的煞氣,而如今,這把劍多了幾分磨礪過後的滄桑,他深邃幽黑的雙眸,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收斂心神,怕被其中的黑暗給捲入。

  胡靖惟坐到安王爺對面,兩個好友許久不見,卻沒有相逢的喜悅,凝滯的沉默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許久後,安王爺才道:「我知道你的來意,只是那場戰役你的確折損了太多人手,我甚至因為這件事在朝堂上不得不……」

  「那不是意外。」胡靖惟打斷了他的話,用帶著冷得幾乎凝出殺意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道:「那是一個圈套,一個針對你、我,甚至更多相關人等的圈套。」

  既然先皇欽點安王爺為監國王爺,他自然不是個傻的,光是這一句話,他心裡馬上就拐了十來個彎,有了不下五種的猜測,他正經了臉色,也不問胡靖惟這話到底是真是假,胡靖惟向來有一說一,且他躲了好一陣子,現在卻直接找上府裡來,肯定已經掌握了什麼。

  「我要知道前因後果。」安王爺神色沉凝的道。

  胡靖惟表面上平靜無波的敘述著當時的情況,但每每回想起那時被前後包夾,一個又一個手下在他面前倒下,埋骨在峽谷之中的情景,他仍無法抑制內心的氣恨與激動,不由得握緊雙拳,克制著想要拔刀殺人的衝動。

  「邊關齊家是太后的母家……發令出軍不可能有所失誤,若齊家會允許這樣的紕漏,齊家之女也不能安安穩穩的坐上太后的位置,況且我也打聽過了,久居邊關的人都知道那峽谷易守難攻,就是北夷的人也知道那處不利於他們擅長的騎兵,所以許久不曾聽說那裡出過戰事,怎麼就那麼剛好,我的人一到邊關,還沒好好修整,就得到北夷要從峽谷進攻的消息?

  「一個巧合是巧合,接二連三的巧合同時出現,就不是巧合,而是算計,至於那些人圖的是什麼、怕的又是什麼,不用我說,王爺應該也能想通吧。」

  安王爺定定的望著他,臉色又沉了幾分,嘴裡低喃道:「是啊,那些人圖的是什麼呢……呵!」隨著最後一聲冷笑,他掄起拳頭重重砸了一下桌面。「太后是瘋了,還是以為她兒子是皇帝,天下就是她齊家說了算了?

  這次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哪裡有古怪,可是齊家呈上的奏折,還有人舉證歷歷說你貪功冒進,才導致此役大敗、損失慘重,後又說你通敵叛國,特意引軍受伏,就是抄家的旨意也是皇上親自下旨,我即使身兼監國重任,又與你有交情,卻也不能為你說話,只能先把這案子壓下待查,不讓胡家其餘入獄的族人遭受更大的罪。」

  說到這裡,安王爺忍不住又是一聲冷笑。「皇上還年輕,身邊又有太后那沒腦子的婦人挑唆,就算大儒天天

  提醒恐有外戚之害,只怕他也聽不進去。」

  這些朝堂的明爭暗鬥,胡靖惟並不在乎,他只在意那些無辜逝去的人命,能不能夠找到幕後指使者來扛下這些仇恨。

  安王爺氣過之後,也冷靜了下來,他輕啜了口茶水,看著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的胡靖惟,知道他既然還能夠平靜的坐在這裡,必然還有後招,他倒也直接的道:「說吧,你想怎麼做。」

  胡靖惟定定地看著他,不疾不徐地道:「我要把這件案子重新翻出來,鬧得全天下皆知,而後我會將我掌握到的證據一個個拋出來,這一次,我要讓他們做的事情毫無遮掩的公諸於世。」

  不是想要殺人滅口嗎?不是想要把自己那些陰暗都隱藏起來嗎?那麼他就要徹底打碎他們打的好算盤,讓他們那些骯髒的算計全都大白於天下。

  安王爺緊皺著眉頭。「你真要這麼做?你可知道,如此一來,不只朝堂動盪,就是邊關那兒……」

  胡靖惟冷笑打斷道:「難道王爺還以為小打小鬧就可以去除朝堂上的膿包?一群蠹蟲被養得肥了,心也大了,若是不一舉挖除,到時候這天下到底是誰家天下呢?」

  安王爺臉色一變,沉吟半晌後,還是點了頭,算是允了他的第一個要求,接著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又道:「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先說說吧,讓我心裡有個底。」他已經打算做收拾殘局的角色了。

  胡靖惟站起身,眸光閃過一絲陰冷。「既然所有事情是從被動了手腳的物資所起,那麼要反擊,自然也得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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