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知道?」
駿王妃冷哼一聲。「那是他慣用的把戲,沒想到他會用在夢蘿妹子你的身上,真是不長眼啊……你自己看昊桐吧!」
夢蘿看過去,昊桐掌風一轉,肅殺地盯著那人,充滿了攻擊以為。
那人則驚恐萬分,生怕自己會死在昊桐掌下。
「駿王在哪裡?」那人驚疑不定地鬼吼鬼叫,「駿王?駿王?不要再躲了,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出來就本宮!」
駿王很想乾脆看那扶不起的阿斗被打死算了,卻又不得不出來阻止。
「昊桐不得無禮,快放了太子殿下!」
太子?
夢蘿震驚地看著那眉、眼、鼻,無一處不流里流氣的人,不由喃喃出聲,「這種人居然是太子?」
聲音不大不小,大家正好都聽見了。
駿王妃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啊,這樣的人是太子,已經是事實了,咱們南顯國的未來如何,大概是洪福齊天,等著看吧!」
她是皇太后最寵愛的外甥孫女,所以調侃當今太子也有恃無恐,更何況太子根本沒有威信可言。
她放低聲音告訴夢蘿。
「則慶太子是個沐猴而冠之徒,以殘暴出名,周圍狗頭軍師特別多,大家都不喜歡他,駿王的茶會名單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就是從來沒有他。」
說到這裡,她冷哼一聲。
「但知道有這茶會後,他竟然派人送了信來給我家駿王,說他即將登基為國主,駿王是不是該鄭重邀請他參加一年輕王公貴族都會參加的茶會?說什麼他想與未來的臣民多多交流,雖然駿王對他很反感,但也不得不邀請他來,沒想到他竟然來這裡撒野。」
第3章(2)
駿王妃搖著頭。「在我看來,他這樣招惹昊桐,簡直就是在虎口拔牙,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沒見過他……這王室,還真是良莠不齊。」聽完駿王妃的話,夢蘿的小嘴微啟,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又靜靜地閉上。
事到如今,要警告昊桐此人人品不佳也不能了,再說要對付人,也不會聽她的。
她看著丈夫,內心為他擔心不已。
「太子是嗎?」收回冷銳長劍,昊桐微微勾動嘴角,黑不見底的瞳仁裡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光亮,那譏誚冷然的口吻,刺耳得令則慶惱羞成怒了起來。
這是什麼人?可知道他是誰?他可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將來的皇帝老爺啊!
惱怒地站了起來,他拍拍身上的草屑。「你是什麼東西?膽敢打傷本宮?本宮這就命人把你關進天牢,把你囚禁到死……」
駿王清了清喉嚨。「咳——太子殿下,這位是商府姑爺,夢蘿小姐的夫君,適才您對夢蘿小姐諸多侵犯,應該先向小姐道歉。」
「商府?」則慶臉色丕變。
他剛剛非禮的竟是堂堂南顯國的——首富千金?
他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噢……老天爺,這件事決不能讓父王知道,否則他就死定了。
可雖然此事不能洩露出去,但要他堂堂太子向一介民女道歉,他怎麼也拉不下臉。
「本宮中意她,她應該要磕頭謝恩才是吧?」為了扳回顏面,他故意傲慢地說,然後把輕蔑的眼光調到昊桐身上。「至於你,據本宮所知,你這傢伙不過是個吃軟飯的童養夫罷了,剛剛就當你不知者無罪,現下知道本宮身份了,還不快過來向本宮叩頭認錯?如果誠心誠意,本宮倒是可以考慮饒你一死。」
深吸口氣,夢蘿握緊了拳頭,憂心如焚地看著丈夫,眉心深蹙。
昊桐一向沉穩,但今日遇到的事非比尋常,尤其又與她有關,才更加棘手。
以往,只要是她的事,將她當成責任的昊桐都會格外失控,更何況今日他還親眼目睹太子意圖侵犯她……
她太瞭解他了,此刻的他,定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恨不得將那太子碎屍萬段。
她暗自祈禱著他不會中計,萬不可以再動手了,否則那個下流太子一定會以攻擊他的名義,命太子禁衛隊將他逮捕……
「怎麼?認錯啊,我說你這個童養夫,還不快向本宮叩首認錯!」則慶的語氣及表情都有如市井流氓,讓圍觀的茶會賓客大搖其頭。
看著丈夫那絲毫不受威脅的模樣,夢蘿的心頭不由得開始發涼。
他決不會認錯的,尤其是他根本沒錯的情況之下……
看到他瞇起寒氣逼人的雙眸,她的心不禁狂跳。
昊桐面不改色,厲聲道:「草民在此向太子殿下認錯,適才不知道尊駕便是那從未有過戰功,便想直接登基的則慶太子,草民失禮了。」
「你……」則慶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卻久久無法回個一言半語。
一旁,奚落的笑聲此起彼落。
國主在即位之前必須要有戰功,如此才能取得子民信服,東方八國皆是如此,然而,當今聖上身染怪病已經一年有餘,隨時都可能駕崩,但則慶卻能躲就躲,遲遲不請願出征,讓人更加質疑他的能力。
夢蘿鬆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小小嘲諷了幾句,而且這件事人盡皆知,不算太過分。
正當她放下心之際,昊桐又開口了,他的眼眸閃著冷光,那不尋常的光亮又令她渾身緊繃了起來。
「另外,草民因為命格略勝殿下一籌,因此得以成為商府的童養夫,在商府享盡榮華富貴,夫妻感情融洽,對於這件事,草民對殿下感念在心,至今沒齒難忘。」
此話一出,則慶瞬間氣得整臉發白。
意思是,他連當商府童養夫的命都沒有了?
他真的快慪死,父王當年為什麼要命他去商府求親?搞得人盡皆知他的命格不如商府一個雜役童養夫,至今這事仍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讓他臉上始終無光。
看到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似乎就要招來禁衛隊大做文章,駿王爺沉聲道:「今天的茶會,本王是主人,發生這種事,本王感到很遺憾,兩位便看在本王的薄面上,當做雙方都有過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接著不等回答,便又揚聲道:「來人,送太子殿下。」
夢蘿知道太子雖沒有實權,但他畢竟是太子,還是未來的國主,得罪他沒有好處。
看到他被王府侍衛扶起,悻悻然地走了,夢蘿才走過去抓了丈夫的手,可想到適才的驚魂記,還餘悸猶存。
算了,還能怎麼辦呢?民不與官鬥,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
一輪圓月升了起來,淡黃的月光灑在偌大的商府裡。
回府之後,昊桐命下人備了熱水和酒,在水裡放了幾片寧神的香草,先試過水溫後,才輕輕將夢蘿抱進蒸氣騰騰的浴桶中,在房裡親自為她慢慢擦洗身子。
他先在她雪肩上抹散花油,用雙手按摩許久,之後舀熱的水,不厭其煩、一下下地往她纖弱的雙肩潑淋,房裡盡煙霧蒸發的水氣。
夢蘿看得出他極力在壓下怒意,尤其是看到她臉上的五指掌印後。
那掌印是如此明顯,足見被掌刮時的力道有多強勁,連她爹都怒極地在廳裡來來回回走了三十趟之多,更何況一直將她捧在手心裡護著的昊桐了,他從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傷。
「喝一點酒,比較好入眠。」 昊桐執著酒杯靠近她唇緣,青銅雕花的方壺裡,散發出濃烈芳醇的酒味,那是商家酒莊自釀的美酒。
眨動著充滿靈氣的雙眸,她啜了幾口酒,放鬆地打量著他。
打從回府至今,他瞇起的雙眼便冷得可以殺人,這怒氣決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她。
然而,比起自己在太子那裡受到的屈辱與他受的,她更在意他的感受,也更不容許旁人輕視他。
她從來沒問過他身為她童養夫的感受,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敬重他如天如地,如日月星辰,如空氣和太陽,那麼旁人也會同樣敬重他。
然而,今天看那淫賊太子出口狂言,她才知道自己太過天真。出身高低是不能抹滅的,這麼多年來,他在旁人那裡是否也受到同樣的奚落,而他卻從來都沒說呢?
「昊桐,你在想什麼?」她嬌媚地圈住他的頸子,黑髮如絲緞般流散在水面。
「什麼也沒想。」他的聲音很溫和,與他的眼神不協調。
夢蘿深知這代表他在想的事情太多了,對於今日在駿王府發生的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只是不過去又能如何?對方是太子啊,即便再無能,身上還是流著皇室的血,也是皇上冊封的東宮太子、未來會登基的主君,難道氣不過能殺了他不成?
「那人畢竟是太子啊,你就……釋懷吧,好嗎?」她深深歎息,交纏在他頸後的一雙小手自責地捲起麻花。「都怪我和我爹,如果當年我爹把我許配給你,而不是強迫你成為我的童養夫就好了,如今就不會遭人奚落。」
這些年,她爹已完全將商家的生意交給他管理,他是當家主人,人人知曉,至於他是童養夫這件事,彷彿不是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