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推門而入,看到校醫室內的情景,微微一訝。
「哦,你們在玩求婚的遊戲嗎?」
一個坐在地上,一個跪在他面前的人同時吼:「胡說八道!」
校醫無所謂地聳肩,走到霈林海身邊拍拍他的腦殼,「起來,你剛被吃了不少力量,現在頭應該很疼吧?快求我給你止痛。」
「誰求你止痛!……」話沒說完,霈林海就抱著頭倒臥在了地上,「疼……」
「怎麼?疼得很厲害嗎?霈——」樓厲凡的手剛剛接觸他肩頭,他肩背部的「趨奉穴」又有一股比之前更加強烈的力量衝出,他的身體被這衝力撞得向後飛起,淅瀝嘩啦地撞倒一輛治療車,然後重重撞上牆壁。牆壁被他撞出一個凹痕,他險些又吐出一口血來。
校醫的臉變了一下。
霈林海沒有感覺到自己體內力量的流竄,只知道樓厲凡又飛了——而原因八成還是自己,不禁大驚。慌忙從地上爬起,想把萎靡在牆根處的樓厲凡扶起來,但卻被樓厲凡再次惡狠狠地甩開。
「厲……厲凡……我到底又做了什麼……」
「問、你、自己!」說完,樓厲凡惱怒地轉向校醫,「你!你剛才明明也碰到他的頭頂了,為什麼沒事!」
校醫上下視察著霈林海的全身,右手托著下巴好像在思考什麼,一會兒,訕笑起來。他走到霈林海身後,忽然伸手在他的頭上、背上亂拍一氣。
霈林海抱頭躲閃:「幹什麼幹什麼你幹什麼!」
拍完,校醫笑著向樓厲凡一攤手:「哪,我把他全身都摸了,但是我還是沒有被彈出去。」
「……」樓厲凡真想砍爛他的臉,「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校醫嘿嘿一笑,蹲下,目光與他平視,「霈林海的能量現在只對你一個人有反應。」
「也就是他的能力只會因為你而向你發出攻擊,對別人,」他指了一下自己,「卻是沒有的。」樓厲凡大怒。
霈林海大驚失色。
「霈林海你居然故意攻擊我!」
「不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啊——」
***
「你是……騙我的,是吧?」
「用這種話騙你,你能給我多少好處?」
花鬼愣了許久,在雲中榭幾乎以為他變成雕像時忽然一拳揮出。在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的情況下擊中腹部,被擊中的人抱著腹部蹲了下來。
「幾十年不見……你的能力……好像增加了不少……」額頭上帶著細密的汗珠,雲中榭勉強笑著說。
花鬼將手伸到他的面前,手心亮給他看。他的手心中,有一團如同銀河星系般璀璨漂亮的淡淡光霧,那是大量能量壓縮之後的結晶。
「你要力量是不是?這就是力量。」花鬼對他低聲怒吼,「我擁有誰也沒有的強奪之力,只要我想,我隨時都有力量。你想要我的力量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只要這副軀殼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要,什麼都給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三十年來拚命從他人身上收集力量,不管是和我同在監獄的犯人也好,或者看管我們的獄警也好,我那麼努力,就是因為我內疚,我想把你救出來,這樣我們就誰也不欠誰的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
雲中榭不由愣住。
就在他愣神之間,花鬼身後的教職辦公樓忽然發出一聲震天巨響,某樣物體伴著爆炸的飛砂走石襲來。
面對著爆炸地點的雲中榭,一眼望見襲來的物體,轉手將花鬼往身後一拽一推,花鬼倒在他的身後,他卻被那物體撞了個正著。
不過所幸那「物體」的衝撞力不算太大,他只是被撞得微微一晃,那「物體」卻在撞上他身體後又彈到地上,嘔起血來。
……等一下,嘔血?「物體」會嘔血嗎?
雲中榭低頭疑惑地查看撞到他的物體——不,是人——的臉。
「樓厲凡……?」
樓厲凡面朝下趴在地上,嘔血嘔得已經來不及和任何人打招呼了。
辦公樓一樓東南側的方位,被力量衝撞出了一個三人多高的大缺口,露出了校醫室的各種醫療器械。
校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霈林海慌慌張張從未全斷的牆內爬出來,跑到樓厲凡身邊,剛伸出手,又立刻縮回去,好像很怕碰到他。
「厲……厲凡,你怎麼樣?」
樓厲凡的血還沒有嘔完,沒時間回答。
雲中榭看看樓厲凡滿是鮮血的臉和手,忽然眉頭一皺,好像想起了什麼,向樓厲凡的後背伸出了手去。霈林海一把將雙手隔擋在了他們面前。
「不要接近他!雲中榭你這個混蛋!居然用我的力量去攻擊他——咦?」話說到一半才遲鈍地發現自己面前站了兩個不同髮色的「雲中榭」,霈林海伸出的手僵住了,「呃……我是說雲中榭,你們誰是……?」
淡藍髮色的雲中榭歎息一聲,站在花鬼前面將霈林海的手撥開。
「你再這樣,你的朋友就真的要吐血吐死了。」
「喂!你別碰他——我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強奪他的力量!」
「我沒有強奪之力。」雲中榭說。
「……啊?」
「雲中榭,」花鬼說:「你想對他幹什麼?」
「不是壞事。」雲中榭回答。
霈林海還想反抗,花鬼卻一伸手,他就像面前出現了一面看不見的牆壁一樣,居然一步也不得前行。
雲中榭蹲下身體,將手放在樓厲凡的背上,淡藍色光霧從他的全身凝聚至右手部位,送入樓厲凡體內。
在光霧的圍繞流動之下,樓厲凡嘔了幾口鮮血之後就不再吐了,只是有些乾咳,喘息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雲中榭收回右手,樓厲凡擦去嘴角的血痕,慢慢站了起來。
剛才他又忘記了霈林海的力量只對自己有反應的事,在大肆揍他時不小心打到他的穴位,便被比之前更強的力量撞了出來。
那一撞可不輕,他瞬間被炸出了校醫室,現在是頭暈眼花、耳朵嗡嗡直響,再加上嘔血不斷,他沒時間去管自己身邊到底有誰在。當有人把手放在他的背心為他治療的時候,他也只以為那是校醫,卻沒想到治好後一抬頭,看到的臉卻讓他吃了一驚。
「雲中……榭?」
雲中榭微微一笑:「在靈體監獄裡的時候,謝謝你為我傳遞信息。」
樓厲凡愣了一下,眼前閃過那個被黑龍束縛的人。
「原來你就是那個監獄裡的——」樓霈二人同時指向海荊樹,卻再次愣住。
擁有巨大樹冠和無數花簇的海荊樹已經不見,剩下的只有一棵看起來被燒焦了很久的樹樁,原本被擠得滿滿的空間,在此時看來異常寂寥。
「其實前幾年,這棵海荊樹就被雷劈死了,」雲中榭說:「只是因為我還不能離開,所以一直用自己的力量維持它剩下的生命,現在我離開了,它自然就變回原來的樣子。」
樓厲凡和霈林海現在知道他們為什麼覺得好像見過他了。雖然當時他的面容因為監獄封印的關係而模糊不清,但他們畢竟還是看到了一些——原來,他的容貌和轉校的新生一模一樣!可惜他們當時只是覺得熟悉,卻沒想起那個轉校新生。
「你們兩個……是兄弟?」雲中榭笑笑,低頭。
花鬼開口,聲音慢慢地從他口中發出:「……算……是吧。」
他們當然不是兄弟,可是雲中榭用的是花鬼的力量,維持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外貌,而花鬼在用雲中榭的外殼維持靈體的力量,因此他們兩個多多少少也算沾了一些關係。
雲中榭一愣。
遠遠觀望的校醫一揮手,管理員拜特半透明的身影浮現在他的面前。
「知道了吧?」
「……嗯。」
「和他父母聯絡一下。」
「知道了。」
「……怎麼還不走?」
「你為什麼要幫雲中榭?」管理員問。
校醫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我沒有要幫雲中榭,只是花鬼三十年前在這個學校裡,吃掉我近千學生能力的事情讓我很惱火,你明白?」
管理員聳了聳肩:「不明白,我看我們之間應該再多瞭解一點才對。」
「我們是不同的人格,到死也不會互相理解的,快去吧,拜託你了。」
***
「嗯。」帕烏麗娜離開窗口,走到海深藍的辦公桌邊,屁股一抬坐了上去,一對美腿在裙子下面前後微微搖晃。
海深藍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用研究的目光看著她。
「喂……麗娜。」
「嗯?」
「你為什麼要打傷花鬼?他已經很可憐了,被你未婚夫騙,又被你無緣無故打傷……」
「誰說我是無緣無故的?那個叫沐風的靈體獵人設下的禁止結界太厲害,不打傷他怎麼讓他脫離結界?再等三十年讓他自己脫離嗎?」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你只是想報復而已吧?」
「……沒有那回事。」不算斬釘截鐵的回答。
根據靈體遷移法,花鬼既然救出雲中榭,那麼雲中榭就恢復了自由之身,不必繼續剩下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