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她頓時火了,她為他做牛做馬,只差沒獻身給他了,還幫他揭發了家族陰謀,最後得到的居然只是當他的婢女?!
連顧天雲與顧元鵬都暗示她,她未來必是顧家少奶奶了,還多次問他成親的事,就這個木頭明明愛她卻又一直不開竅,難道要她向他求婚嗎?
只怕他到時又來一句「你是本少爺的人,成親幹麼」,那才真是氣死人!
「婢你的頭!」她氣得狠狠踩了他一腳。「我幫了你這麼久,債也該還清了,你手上更沒有我的賣身契,我才不跟你回去!」
「小木炭,你不跟我回顧家,要去哪裡?」顧行朗好整以暇地問,在他心中,她跟定他了,也沒有別地方可以去。
穆探花怒瞪著他。「你管不著!」
一切終於雨過天青了。
心狠手辣的朱氏毫無疑問的等候秋決,顧行朝則是發配邊疆終生勞役,其餘陸展文、何知府等人各有罪行,顧家人也重新搬回京城大宅之中,在顧家布莊與穆家布莊正式合併之後,顧行朗也終於由暗處出現,不再是依托在穆探花的名字下被養活的大少爺,重新奪回了顧家布莊負責人的地位。
由於新的顧家布莊顯露出的崢嶸強勢,京城的百姓們這才知道,原來顧行朗才是整件事運籌帷幄的幕後推手,穆探花只是借他一個名字,全心全力輔佐他,免得他鋒芒太露被仇家幹掉,所以真正厲害的,可是這個大家曾經以為是紈褲的傢伙。
而穆探花雖然只出個名字,不過她的忠心與勇氣,也成為京城傳聞中的趣談之一,許多人都對她推祟有加,甚至拿自家的奴僕與她比較,把她塑造成了個福星似的人物,把顧行朗的成功,也歸功一份給她。
在顧家正式回歸後,穆探花也脫了奴籍,成為顧家布莊的首席設計師——當然,這個名號是她自己取的,不過她也得以有了與顧行朗平起平坐的身份,而且顧行朗還要對她尊重有加。
所以,她不必像以前一樣天天對顧行朗跟前跟後,早晚服侍,甚至人各一方,顧行朗也管不了她。
在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十天之後,顧行朗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了。
「那沒良心的小木炭,居然這麼久不見人了?」
沒見到穆探花的前幾天,他還能忍受,但整整十天不見,他連作夢都夢到她的聲音和那嬌俏的身影,末了他終於忍不住了,派了一名家丁前往穆家把她找來。
想不到,家丁卻帶來穆探花在忙沒空的消息,叫他要就自己去穆家找人。
顧行朗見她拿喬,架子硬是比她更大,又再憋了十天不理她,最後終於爆發。
「該死的小木炭,竟敢忽視本少爺!」
他怒火熊熊的就要踏出顧家,卻見父親與爺爺喜氣洋洋地準備出門,雙方在門口撞個正著。
「唉呀,行朗你來得正好。」顧元鵬拉住他,將手中的紅帖塞給他。「你現在是家主,這成親的喜帖由你親送是最好不過了,走,跟我們到崇大人家裡去。」
「喜帖?」顧行朗皺起眉,怎麼都想不到府裡有誰要成親了,他臉色古怪地覷著父親問道:「爹,你又要娶妻了?」
顧元鵬氣笑了。「呸呸呸,你爹是這麼好色的人嗎?是探花要出閣了。」
顧天雲也欣慰地點頭道:「過去幾年幸好有探花在,我們也將她視為親人了,如今她要出閣,家中無雙親,我們便是她的尊長,自然要替她打點得好好的。」
「什麼?小木炭要出閣?」顧行朗差點沒跳起來。「我怎麼不知道?」
說到這個,顧天雲便沒好氣地望著他。「誰知道你在忙什麼,有人向探花提親,她自然不方便出門,要你去你又不去。」
顧行朗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股火氣直衝腦際,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要搶走他的小木炭了,而這個消息,他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難道小木炭忘了,她一輩子都是他的人嗎?居然敢接受別人提親?
顧行朗二話不說打開手中的喜帖,他倒要看看是哪個兔崽子敢跟他搶人,然而一看到喜帖上男方「金城武」三個大字,他腦子裡轟然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聽過這個名字,在他最潦倒、自暴自棄的那一陣子,穆探花曾經無意間提過這個人,語氣之間對此人似乎極為推崇,難道她早就認識他了?所以他向她求親,她就飛也似地答應了?
顧行朗完全不能接受,他無法想像她要嫁給別人,一股氣憋得他幾乎要瘋了,他一把丟開喜帖,大步衝出大門,他一定要親口問個清楚!
在京裡狂奔了約兩刻鐘,顧行朗氣喘不休地站在了穆家的門外。他不待氣息稍定,就急匆匆地推開穆家大門,卻見穆探花就坐在堂中,手裡縫著東西,有些意外地看著幾乎是破門而入的他。
「少爺,你來了啊?」她表現得很平靜,甚至站起了身,在他面前舉起了手上的織品,那是一件喜服,她將喜服放到了身前,像是不知道他的震怒般,笑吟吟地問道:「少爺,你看我這件喜服好不好看?這可是我嘔心瀝血之作,縫了十幾天呢!」
顧行朗看她的模樣,心莫名一陣痛,她似乎對於嫁人這件事頗為期待,她就這麼想離開他嗎?
於是他上前一步,雙手握住她的肩頭,咬牙切齒地道:「你要嫁給別人了?你居然敢嫁給別人?」
「我為什麼不能嫁?」穆探花沒有被他的怒氣嚇到,只是納悶地反問。
「本少爺說過你是我的!」顧行朗氣得大叫。
「然後我就要待在你身邊,直到年華老去,直到再也嫁不出去,然後看著你成親生子,組成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則是孤獨終老,只因為你這大少爺堅持我是你的?」她很是犀利地問。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頓時氣虛,而且有些震驚,因為她從來沒有用這麼嚴厲的方式與他說過話,除了在他醉生夢死那段時間,她用一道傷痕驚醒他之外。
「少爺,在你一直堅持我是婢女,從來沒想過要與我成親時,就應該想到有今天了。」穆探花拍開他的手,退後一步,似乎連碰都不願意讓他碰一下。「一個婢女,遲早會離你而去,我總要為自己打算,一直無名無分的待在你身邊,難道你都沒想過別人會怎麼看我嗎?現在我有機會嫁出去了,你該祝福我才是。」她橫睨了他一眼。
「本少爺見鬼了才會祝福你!」顧行朗幾乎想都沒想,便衝動地說道:「你想要有人娶你?好,本少爺娶你行了吧?你不准嫁給別人!」
想不到她的眼神一冷,以前所未有的冰冷語氣說道:「你又不愛我,我不想勉強你,我只想嫁給愛我的男人。」
「誰說我不愛你?」他脫口而出,伸手就想抱她。
「是嗎?你愛我嗎?」穆探花閃開了他的手,定定地望著他,很冷淡地道:「大少爺,你知道什麼是愛嗎?你又愛我哪一點?」
顧行朗一時語窒,竟說不出他認為的愛是什麼。
「所以你只是敷衍我。」她搖了搖頭,突然笑了起來。「但是少爺,你總該希望我幸福吧?」
「當然。」
「很好,如果你以為的愛,只是感激我在你落魄的時候沒有拋棄你,那你就多包些禮金給我,不要耽誤我的幸福。」穆探花不再看他,逕自走回桌旁坐下,又開始低頭縫製喜服。
她說的話,無一不是當頭棒喝,像在控訴他的自私與自以為是。對,他在心裡把她當成了所有物,可是他問過她的意願嗎?在她有機會追求幸福的時候,他卻要來破壞,這就是他對她好的方式?
顧行朗突然發現,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他答不出她所有問題的答案,以他如今的心態,他根本沒有資格留住她。
「金城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啞著嗓子問,一腔怒氣全化為了苦澀。
「很帥!」穆探花突然抬起頭,甜笑道:「很有型,就算不說話都很吸引人。眼眸深邃,身材高姚,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焦點,甚至還有一棵樹以他的名字命名呢!而且他很富有,也很潔身自愛,很少聽過他傳緋聞,總之,對女人來說,他就是個極品男。」
顧行朗頓時有種完敗的感覺,沮喪地問:「那他愛你嗎?」
她突然說不出話,最後聳聳肩道:「至少我想嫁給他,能夠嫁給金城武,可是我家鄉很多女人的心願呢,他是大家的夢中情人,我相信他是個願意給予尊重與承諾的男人。」
他說不出話了,今日所受的打擊,並不比他被趕出顧家的打擊還小。因為他一直知道她對他的情意,也很享受她當初一心一意的為他付出,還因她的暗戀而沾沾自喜,所以他認為她不可能離開他,也一直端著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