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探花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還要陪著他演這場戲,她肯定不想理這個下流的男人。
不過兩人的鬥嘴,在他人眼中就是打情罵俏了,當朱氏帶著顧行朝一進靈堂看到這畫面,一股無明火就這麼冒了起來。
「顧行朗,你來做什麼?」她人未到聲先到,營造出了一種懾人的氣勢。
詎料顧行朗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還拍了拍穆探花的香臀。
她暗地裡捏了他一把,但表面上卻是勾起甜笑,用著嗲死人不償命的聲音道:「少爺,奴家以為你要帶奴家來到什麼好玩的地方,怎麼會帶奴家來這麼恐怖的地方呢?」
「本少爺帶你來賣線材啊!」顧行朗仍是一副色中惡鬼的模樣,眼中只有穆探花。「這恐怖的地方向我們布莊買線材,本少爺見這靈堂搭了這麼久始終空蕩蕩,還以為鬧鬼了呢。他們的幕後老闆是誰你知道嗎?就是以前跟本少爺打賭輸了變成狗的那一個啊。」
「唉呀!奴家都忘了這件事了,和少爺打賭輸了變成狗的,不就是顧行朝嗎?嘻嘻嘻……」
兩人說著說著,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朱氏聽得雙手緊握成拳,差點衝上去揍人。兒子打賭輸了這事她也知道,原本她叫顧行朝賴了當沒這回事,想不到今天這兩個人又拿這來說嘴。
至於顧行朝因為心虛,更是一句話都不說,還把臉別了過去。
朱氏一雙鳳目凌厲的瞪著他們。「你們是來看笑話的嗎?告訴你們,我不吃這一套!顧行朗,這個地方不歡迎你!」
「不歡迎本少爺?顧行朝,線料是你訂的吧,你要假裝看不見本少爺嗎?」顧行朗摟著美人,像是眼中只有她,卻是喃喃自語道:「這些布也不知道是誰急需的,還一次訂了幾百匹,顧行朝,現在京城的布市都是我穆家布莊的天下,本公子可是要來看你有多落魄淒慘的,你可別裝孫子啊!」
「少爺,誰不知道咱們穆家布莊在京城已超過了顧家,其它人想與少爺你競爭,簡直是癡人說夢啊!」穆探花咯咯笑了起來,玉手還在顧行朗的胸膛上捶了兩下,只不過這兩下似乎有點重,讓顧行朗悶哼了雨聲。
顧行朝這下終於看出來了,這兩個人這般作態,分明是在模仿他之前帶如花到穆家去羞辱他們的模樣,如今顧行朗與穆探花幾乎把他和如花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等於當面扇了他一巴掌,令他羞愧地幾乎抬不起頭。
瞧他們兩人一搭一唱像在演戲似的,朱氏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給我滾出去!」
「娘,別!」顧行朝突然開口了,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現在的情勢讓他不能說出一些滅自己威風的話,但不說又不行,急得他支支吾吾的,「我的意思是說,那些原料……我們得買,否則、否則……」
顧行朗淡淡地接口道:「否則顧家就撐不下去了,賣幾間鋪子還好,但那些錢能撐多久?買不到布料也是枉然,更不用說你們的佃農現在都幫我們穆家布莊做事,你們連土地都沒有收入。」說完,他輕輕揉了下穆探花的腰肢,惹得她笑得花枝亂顫,暗中給了他一拐子,他才像意猶未盡地收回了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樣瞄了一眼臉色全黑的朱氏。「怎麼樣,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買不買?」
這種說話態度,已算是輕視到了極點,要換成以前,朱氏絕對不會縱容,但如今形勢沒人強,現在不是她擺顯的時候,否則要了面子輸了裡子,她才真是笨蛋,於是她硬著頭皮道:「買。」
顧行朗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很好,看在我們也算熟人的分上,我給你們一個折扣,正常來說,一箱高級線材我賣給客人是二十兩,現在我給你們算便宜一點,一箱三十兩好了……」
「這哪裡有折扣?」這一口氣就漲了五成,朱氏狠狠倒抽口氣。
「誰規定折扣只能往下減,不能往上加的?」顧行朗聳肩攤手。「唉……不買我們就走嘍。」
「買!有多少我們買多少!」朱氏一咬牙道。
「少爺厲害!少爺英明!那些廢料居然一下子就賣出去了!」穆探花又拍起手來,還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只不過趁著這時機,她壓低聲音飛快地道:「你不要再吃我豆腐了,該演夠了吧?」
顧行朗眼帶笑意瞥了她一眼,這丫頭現在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玲瓏有致的曲線他摸起來稱手得很,不過她最近不太願意讓他親近,讓他有些鬱悶,不趁這麼機會多摸幾把怎行?
朱氏深吸了口氣,突然指著靈堂道:「顧行朗,在你死去的爹面前,你不上香致意也就罷了,還敢來欺凌我孤兒寡母,與個婢女勾三搭四,如此無恥的行徑,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別忘了你是怎麼被趕出這個家門的!」
顧行朗眉毛一挑。「你都說我被趕出家門了,我為何要上香?」何況他爹活得好好的,要是知道他沒事跑來顧家上香,才會被氣死。
「你……」朱氏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順便告訴你們,你知道送貨這等小事,我為何親自來嗎?」顧行朗突然冷笑了起來。「我要告訴你們,你們母子倆使盡陰謀詭計想要得到的顧家布莊,本少爺不屑,而且我要你們眼睜睜看著自己是如何被本少爺擊潰的!走了。」說完,他摟著穆探花大搖大擺的離去,兩人邊走還邊高聲嘻笑,那笑聲直像一根根的針刺在了朱氏與顧行朝的身上。
直到快走出顧家大門,穆探花才硬生生由顧行朗懷中跳開,薄目含嗔。「少爺你這人怎麼這樣,只是演戲你也未免太入戲了。」
「小木炭,本少爺只是收取一點補償,為了演這齣戲,本少爺被你又捏又捶又打的,差點沒內傷。」
「我也被你又捏又……那還不是你咎由自取!」
「唉呀,你快回來本少爺懷裡,後頭朱氏在看著呢!」
「真的嗎……可惡?!少爺你又騙人,我聽到後頭靈堂明明在摔東西,才不會有人偷看我們……你手在摸哪裡啦!」
由於穆家布莊的貨源穩定,質量俱佳,同時在北方的戰事供給上立了大功,朝廷對穆探花頒下了御用布商的封號。
相形之下,顧家布莊只剩個殼子撐著,搖搖欲墜,幾乎只要有人針對布莊打壓,顧家的布料王朝隨時都會全面崩潰。
就在這一日,顧元鵬要出殯了。
顧家很好心的提前給顧行朗送來了白帖,雖說他是從家中被趕出去,而且身世有疑,但畢竟顧元鵬也曾養育他二十多年,再大的恩怨人死燈滅,送他一場也不為過。反之,如果顧行朗有所顧忌或芥蒂避而不去,反而會落人口實,引來薄情的罵聲。
因此,顧行朗帶著穆探花前去,這次後者就沒有花枝招展,而是恢復了她以往樸實的婢女打扮。至於顧天雲,由於習俗的緣故,白髮人不能送黑髮人,自然是留在家中。
一到顧家,意外地居然沒有車水馬龍,仍舊是一片冷清淒涼,而朱氏與顧行朝一身白孝,立在靈堂之中,似乎就在等顧行朗的到來。
顧行朗與穆探花對視一眼,彼此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默契,一聲不吭地邁入了靈堂之中。
「顧行朗,我等你很久了。」朱氏冷冷地望著他。「成為御用布商,恭喜你終於壓過顧家一頭了。」
顧行朗只是淡然一笑。「本少爺說過,用陰謀詭計得來的東西我不屑,我要你親眼捲著你的財富在你面前崩潰,現在,我只剩最後一步就要達到了,我想推出新一季的布樣了,顧家布莊準備好迎戰了嗎?」
「顧行朗,你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顧行朝忍不住站出來大罵,他是實際經營布莊的人,自然知道布莊受的打擊有多大,聽到他要推新布樣,等於置現在舊貨滿倉又無力生產的顧家於死地。
「我不跟狗說話。」顧行朗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態度更是懶洋洋的,分明要激怒對方。「不是要出殯嗎?快點弄一弄本少爺要回家用膳了。」
「你也囂張夠了!」朱氏惡狠狠地瞪著他,再一次後悔當初因為想看這紈褲被趕出家門、窮困潦倒的好戲,居然沒在第一時間派人宰了他。「顧行朗,你真的認為今天是顧元鵬出殯嗎?不用這種方法,能騙得了你來?」
「什麼意思?」顧行朗終於像是警戒了起來,眉頭一皺。
朱氏冷笑道:「上回你來得突然,我還沒有準備,這次你自己笨到受騙上當,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打擊顧家的機會。」
她的話一說完,靈堂四周的門窗突然都關了起來,而遮掩靈柩的白布幔之後躍出幾名大漢,個個凶神惡煞,一身戾氣。
「你想做什麼?」顧行朗大驚,拉著穆探花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