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有事要說。」心蘭跟了上來。
段玄禎無奈地停下腳步。
「什麼事?」
「我聽說,前幾天,你去滿富堂買一支非常昂貴的髮簪,給我瞧瞧。」心蘭講話總是喜歡用命令口吻。
她的消息怎這麼靈通?
「那支髮簪已經送人了。」
「送人!?送給誰?那不是要送給我的嗎?」
她是滿富堂的熟客,為了拉攏她,店裡的主事總會自動送上新品,供她挑選,像今日就是主事告訴她,禎皇子買了他店裡一支價值三千兩的白玉簪子,但那竟然不是買來送給她的!
「為什麼要送給你?」
那簪子是由白玉精雕而成,說來也巧,那簪子竟然還是一支茶花簪,簡直像是專為月茶訂作的。
「你……」心蘭一氣,差點不知怎麼回話,「你買的東西當然只能送給我!」
她強烈的佔有慾正在作祟,因為她認定玄禎將來會是她的丈夫。
他買的東西一定要送給她!?
這是什麼怪道理,她未免太霸道了!
「為何我買的東西只能送給你?」
「因為我是公主啊!」心蘭回得理直氣壯。
「是公主又怎樣?我那幾個皇妹也是公主,也沒像你這樣要東西!」
「我不一樣,我是先帝所生的公主!」
心蘭以為自己是太子妃唯一的人選。
「先帝的公主又怎樣?」
「你娶了我,就是太子了!」
試問,有誰不想當一國之君,享受號令萬民的滋味?
「那我寧可不做太子!」
這是真心話。
如果他娶了這麼刁蠻的妻子,就算他成了一國之君,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你不做太子!?」
心蘭瞠大雙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嗯,如果要娶你的話!」他再度宣言。
「我……」心蘭焦急地哭起來。「我長得這麼美,為什麼你不要我?」
真是太自負了!
「有人比你更美!」段玄禎忍不住激她。
「誰?」心蘭驚疑地問。
「月茶!」
「你有毛病啊!她這麼醜,你居然會覺得她美?」
心蘭覺得段玄禎是故意氣她的。
「月茶長得一點都不醜!」
段玄禎不悅地挑起眉。
「但是,大家都說她長得很醜,只有你覺得她好看!」
心蘭看段玄禎火氣又起,連忙神態一轉,纏住段玄禎的手臂,嗲聲道:
「算了,既然簪子已經送人,我就不追究了,但你得送我一串珍珠項鏈。」她覺得這是他最起碼的賠罪表示。
段玄禎拉開她的手,「別人這麼說,你也不應該跟著附和,她是你皇妹!」
「她是我的皇妹又怎樣?你為什麼老是護著她!」眼見軟語無效,她忍不住火氣又上來了。
「你的血一定是冷的!別拉著我的手,我要回寢殿。」
「不准走,你現在就跟我去買項鏈,不然我不放過你!」
心蘭死纏著他不放,兩個人拉扯著,糾纏不清,段玄禎火了。
「你放手!你這樣像個公主嗎?」
「你買簪子送給歌妓都不怕失了身份,我幹嘛還在乎我的行為是否合宜?」她直覺他一定是迷上了哪個花船的鶯燕。
「你是在胡說八道什麼!?」簡直是無理取鬧!
玉珍在一旁可慌了,連忙上前勸段玄禎,又勸著心蘭。
段玄禎終於擺脫她的手。
「要買你自己去!」他低哼一聲,昂頭便走進自己的寢殿,並且將門關上。
「段玄禎、段玄禎……」
無論心蘭怎麼叫喊,段玄禎都沒再理她,心蘭只好走出干元宮。
「玉珍,他說他不娶我,不是真的吧?」
玉珍輕笑,「哪個男人不愛權勢?我想他是故意氣你的!」
「我也是這麼想,他不娶我,娶誰呢?」尊貴的身份加上美麗的姿容,心蘭自覺無人可比。
「但是,七年了,我還是綁不住他的心?」心蘭還是忍不住歎氣起來。
「你就是太不溫和柔順,老和他吵架。」玉珍忍不住低咕。
這兩人只要一碰頭,很少不吵架的。
「我對他還不夠溫柔啊?我總是忍著他、讓著他,怕他不理我……可是,他對我總是這麼冷淡無情!」
從沒向人低頭過的心蘭,想到自己的委屈,忍不住鼻子一酸。
「你想他會不會心中另外有喜歡的人?」
這是她一直懷疑的事。
「我也是擔心這樣啊!就不知是哪艘花船的狐媚子。」畢竟那些宮賈千金、皇親淑媛,誰敢跟她爭!
忽地,心蘭看到花園右側那一大片的山茶樹,在月色下搖曳生姿,她記得原本那邊是什麼都沒有的……
「玉珍,你有沒有注意到月茶那個醜丫頭?」
「有什麼好注意的?我都不知道多久沒見過她了。」
「她長大後好像有點變了。」
「變了?哪變了?」玉珍好奇地問。
「雖然我沒看清楚她的臉,但我昨個兒在御膳厲遇見她,發現她的手比我們都白,不再那樣黃黃黑黑的。」
玉珍低笑,「你又偷吃姑母要吃的桂花糖蒸粉糕,小心發胖!」
「玉珍,說正經的!」心蘭不悅地說道。
止住笑,玉珍回道:「那是我們出去騎馬曬到太陽,我就不信她的皮膚會比我們白,比我們更細嫩。」說完話,玉珍抬起手,滿意地瞧著自己塗滿鮮紅蔻丹的手。
心蘭突然冷笑起來。
「不過,既然她的皮膚那麼好,我就讓它留點疤,那跟長相醜陋的她才搭配的上!」
她知道月茶沒靠山,便無所顧忌。
「嗯,有好瞧的記得通知我去看!」玉珍說著風涼話。
「你不幫我?」
「我哪有時間?我最近點心吃多了,小腹有點凸出,我得讓宮女們來幫我揉肚子。」
心蘭冷哼一聲:「你若是不幫我出點力,玄祺那邊我可就不客氣了!」
玉珍大驚,「心蘭,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喜歡是段玄禎,何必招惹玄祺?」
「是玄祺喜歡我,怎麼能說是我招惹他呢?」心蘭笑著說。
「是是是!我的心蘭好表妹,你別嚇我了,以後你要怎麼整月茶,我都會盡力幫忙,好不好?」
「那好,玉珍表姊,請多幫忙了。」心蘭笑的更燦爛了。
「你放心,我自然會幫你折磨她,誰教咱們是姊妹。」
第四章
原本月茶總在尼庵的後花園消磨時間,但她明白尼庵那個地方,並不適合段玄禎的出現,後來她見遠香榭清幽,便喜歡到那兒賞荷,也方便段玄禎來找她。
月茶倚在遠香榭的欄杆上,手托香腮,看著那池內正在嬉戲,恩愛甜蜜的一對鴛鴦。
月茶兩排柔長如扇的睫毛輕輕地刷了兩下,一聲悠然長歎發自兩瓣粉紅色的櫻唇。
最近她只要一想起禎皇兄,心中便湧升一股異樣的感受,有點酸甜,又有些苦澀。
對於愛情,她仍是懵懂的,只知在瞧見段玄禎時,她會心跳加速;有他相陪時,她會感到無比的幸福。一旦他離去,她會變得心神不定,胡思亂想,想他對她的好,只是哥哥對妹妹的疼愛,他喜歡的人則是皇姊。
可才這麼猜想,她的心就不禁酸苦起來。
此時,段玄禎出現在曲橋上,他瞧見了月茶,便露出喜意向她走來。
「月茶!」
「禎皇兄。」月茶轉過頭,對他嫣然微笑,一雙靈動如水的眼裡,透露出她全然的傾慕。
月茶似雪般的臉頰,因日曬而透出暈紅,雲鬢如霧,頭上綰著一髻,插上他送她的那支白玉茶花簪,瑩然生光,讓段玄禎都看呆了。
又是這種目光!那樣的專注,那樣的熱烈……
月茶心怦怦跳,整顆心都熱騰騰的。
近日來,他常常這樣凝望著她,讓她那顆羞澀的少女心,為他起伏不定。
忽然,一陣涼風吹起,她長髮飄逸,帶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段玄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撈住在空中飄揚的髮絲。
月茶倏地燒紅雙頰,少女的羞澀讓她直覺地想避開這尷尬的處境,一轉身,她輕問:
「禎皇兄,你怎麼常常有空來找我?你不用去陪皇姊嗎?」
能夠再見到段玄禎,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太過親密的感情,只能懦弱的退怯,因為她怕以後會不習慣一個人的寂寞。
聞言,段玄禎惱了起來,緊緊的盯著月茶,從齒縫中迸出話:「我可沒義務要陪著你那任性的皇姊!」
月茶的心臟莫名其妙的抽緊起來,她輕聲問:「你為什麼突然生起氣來?」
段玄禎盯著她,眼睛裡像冒著火。
見月茶如此不解風情,心中著實有氣,他恨恨地說:「因為你真是個笨丫頭!」
月茶怔住,眼睛睜得大大的。
「笨丫頭?」
「你覺得我笨?」
「嗯。」段玄禎回答。
「原來我除了丑,也很笨……」月茶的聲音可憐兮兮的。
見她貝齒輕咬著粉唇,眼眶像隨時會溢出淚水的模樣,令他感到一陣心疼。
段玄禎蹙起眉,猛然間,他將月茶摟進懷裡,用手輕觸她的面頰。
「月茶,你不醜也不笨!」
他的眼睛深深的望進月茶的眼睛深處,然後,他的頭俯下來,灼熱的嘴唇一下子就蓋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