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搖了搖頭,「並不具體,被石塊砸中時,依稀記得有塊白玉珮……你說玉珮不見了是吧?你原是收在了何處?」
「就收在我房裡的匣子裡。」
「匣子可有鎖?」
「沒有,因為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丁沐兒面有愧色。「對不起,把你身上唯一能喚起你記憶的東西給弄丟了。」
「倒也無妨。」沒有那塊玉珮,不會影響什麼,倒是玉珮好端端的收在她房中的匣子裡會不翼而飛,肯定有蹊蹺。
他不信東西會自動消失不見,肯定是有人取走了。
是誰取走了他的玉珮?可有用那玉珮做了什麼?這是他要查出來的。
兩個人身上都有傷,說了會兒話,累了,也餓了,為了不浪費體力,便都靠著石壁閉目養神。
「你坐那麼遠幹麼,到我身邊來。」阿信微微皺眉,他可不喜歡她與他保持距離,她該保持距離的是白眼狼和湛風。
「不用了,這裡挺好。」
阿信不鹹不淡的說:「下過大雨,蛇會出洞……」
丁沐兒馬上沒有節操的坐到他身邊去,她看到他嘴角飛掠而過的笑意,知道他又得逞了,可是誰叫她怕蛇,若是不怕的話,大可以坐得更遠些。
漸漸入夜,山裡十分安靜,從山洞看出去,薄雲縹緲,這會兒,木綿山安靜得像沉睡的孩子,跟下午完全是判若兩山。
也不知是入夜較涼,為了取暖還是真的太怕蛇了,丁沐兒不知不覺的靠在阿信懷裡,而他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臂,好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她便也沒有抗拒。
對阿信來說,軟玉溫香抱在懷裡,雖然兩人身上是髒了點,但他還是很有感的,要控制勃發的情慾,真是很辛苦,他盡力不讓她察覺到。
兩人都睡了幾個時辰又因為環境的不舒適而醒來,大半夜裡無事,又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阿信將她抱緊了些,兩人便聊了起來。
「沐兒,你一直待在安然村,想不想去京城看看?」他拉著她一隻手,手心手背捏啊捏的,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丁沐兒一愣,「京城?」一聽就是無稽之談。「那多遠啊,我怎麼到得了,何況還有小陽。」
這裡又沒有汽車飛機啥的,光是進城裡一趟,她都覺得疲憊了,何況是那遙不可及的京城,是以穿越來之後,她從沒動過進京的念頭。
不過,他怎麼會突然提起京城?難道是他想去京城開開眼界?還是湛風的小廝左一口京城、右一口京城的讓他刺耳?
他故意湊近她耳邊說道:「要是你能舒舒服服的到京城,也能帶著小陽,你去不去?」
丁沐兒嚇了一跳,「切」了一聲。「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阿信不依不饒地問:「若有呢?」
她瞪眼,「那得花多少銀子啊!」眼下她還沒有真發達,銀子要花在刀口上,花在玩樂上,她實在捨不得。
他揉了揉她的頭,這財迷。「不取你半分銀錢,沿途吃好住好,從溫州一路玩到京城,你只消在馬車裡看景色即可。」
她一怔,他怎麼說得活靈活現?她不由得問道:「我走了,那你怎麼辦?」
他頓時有些失笑,這傻女人。「我自然跟你們一塊走。」
她更迷惑了。「我們都走了,誰替咱們看家?」
他一笑,「既然都要到京城了,自然是在京城落腳,把房子田地都賣了換現銀,帶著上路,再也不回來了。」
丁沐兒咋舌了。「你的意思,不是去京裡玩,是去那裡住下?」
她雖是現代人,可對古代的京城還是有些懼意的。
京城不就是一個國家的首都嗎?肯定比溫州繁華了百倍不止,且天子腳下,百姓都比較聰明,不像村落的人淳樸,要是她這個魂穿人不小心露出馬腳怎麼辦?會被當妖魔燒吧!
「怎麼,你不想住在京城嗎?」他太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裡,遂道:「還是你想要小陽一輩子生活在安然村,做一個沒有見識的人?一個不知天地有多大的人。」
「自然不想。」若是能,她還想帶小陽回現代上最好的雙語幼稚園哩,她可是小陽的娘,怎麼會想他成個沒有見識的人?
「那好。」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小陽少年老成,聰明又上進,若到了京城,那裡的夫子肯定比這裡好上百倍,小陽一定能出人頭地,探花、狀元不是問題,你想不想看兒子出人頭地?」
娘做久了,她整顆心都偏袒小陽,想到他能在京城那繁華天地出人頭地,她這為娘的也跟著沾光,她心都熱了。
她猛點頭,「當然想!」
黑暗中,阿信彎起了嘴角,浮現出笑意。
很好,魚兒上鉤了。
他執著她的手不放。「如此,你便不能把小陽困在安然村,在這小小的村落,什麼才華都會被埋沒,最終只能落得種田維生的下場。」
想到小陽辛苦種田,擔的糞便那麼臭……她的心一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我還要再想想,畢竟咱們舉家遷往京城是大事,京城肯定什麼都貴,就是再攢幾年銀子怕也是不夠的,不能說走就走……」
他揚起了嘴角,她那句「舉家」令他極為舒心。
她是第一個把他當成家人的人,而她和小陽則是唯二他全然不必設防的人,儘管前景不明,他也要將他們兩人放在身邊,他才能安心。
「想好了沒?」他催道。
其實不管她的結論如何,他都是要帶他們母子走的,此時先提,不過給她一個心理準備。
丁沐兒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不會現在就要聽答案吧?」哪有人這麼急的。
「好吧,再給你半個時辰想,想好了出個聲。」他故意表現得急迫,就是要她把此事放在心裡,鄭重看待。
只是這一日實在太累了,而遷居京城這議題又過於複雜,丁沐兒還沒想好就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阿信早料到她會不支睡著,這也說明了她對他的信任,他極有把握,若是在那湛風身邊,她不會睡去。
他傾身吻了吻她額際,柔情地將她頰邊散落的青絲挽到耳後去,他的心緒亦在短短數個時辰之中釐清了。
他會帶她和小陽去京城,讓他們看看,天下不是只有山樹和田地,還有許多他們未曾見過的東西,小陽要進太學裡讀書,要姓他的姓!
第八章 好心,得好地(1)
一直到第二日早晨,都沒再下雨,阿信當機立斷,做了下山的決定。
兩人一身污泥,實在狼狽,阿信原是打算他先開路,走一小段,若沒問題再喊丁沐兒跟上,如此才不會有土石鬆動的突發狀況時,兩人一同陷落。
可是,丁沐兒偏不依,她一定要跟他一起行動,半步都不肯離開他。
他拗不過她,只好依了她的意思。
不過依是依了,他也要讓她認清事實。「你可要想清楚,要是有個萬一,咱們一同掉下去,就沒人回去求救了。」
丁沐兒這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緊緊拽著他破爛的衣袖。「你以為你掉下去了,憑我有能力平安的回到村裡求救嗎?那還不如我開路,我走前面,我掉下去了,你回去求援。」
他右手冷不防一抬,伸出食指和中指夾她鼻子,笑道:「說的也是,你怎麼看都沒那能力自個兒下山。」
丁沐兒蹙眉揮開他的手。「哎喲,你這哪學來的欺負人的本事?夾鼻子很痛的,你知不知道?」
他笑得快意。「自然知道,否則為何要夾你,就是要偶爾欺負一下,你才會乖。」
丁沐兒瞪著他看,「你真的是阿信嗎?」
雖然他們正落難著,可是他跟以前不同,以前的他很悶,全身上下都寫著悶字,那是失憶的無力感,不知自己能做什麼的挫折感,全都日復一日的落在他的眼底眉梢。
可現在,他眉宇間神采奕奕,舉止也是從容不迫,像是迷航的船終於找到碼頭,自信到好像他一個彈指,就能招來一隻神雕載他們下山似的。
阿信看著她哈哈大笑,「如假包換,你想驗明正身嗎?」
他的行為和過去大相逕庭,她自然是會起疑的,然而時間緊迫,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若是瞻前顧後,最後便是無法照他的計劃來,而他只有一個人,分身乏術,到時候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看他這副無賴樣,丁沐兒哼道:「我比較想把你的腦殼敲開,看看你腦仁兒是不是撞糊了。」
兩人出了山洞,一陣風吹來,丁沐兒驀然打了個寒顫,阿信把她拉到身後,替她擋風。
雖然經過了一夜,但山洞裡濕氣重,他們身上的衣物並沒有乾透,此時還半濕的貼在身上,粘乎乎的,說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經過洪水的蹂躪,山路並不好走,不但地勢陡峭,且山道都被沖刷掉了,加上滿山瀰漫著霧氣,每走一段,四周遠遠近近的都是薄霧,好像隨時會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