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下雨了。」他淡淡地說。
身邊的她原先沒什麼反應,然後才慢慢地動了一下,接著吸了吸鼻子緩慢地抬起頭來,學他看向窗外的天空。
「不是跟你說過,這裡是不准隨便進來的嗎?」他看著窗外緩緩地再度開口。
「你自己還不是在這裡。」她拿起手帕擦乾臉上的淚,跟著才用沙啞的聲音回應他。
他轉頭瞧了她一眼,只見她眼睛鼻子都哭紅了,卻意外的一點兒都不醜,還讓人有種她很可愛的感覺。只不過若能夠除去她眼裡那抹哀傷,應該能更可愛才對。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還以為像你這麼無憂無慮、神經大條的女人,即使是天塌下來了,也不可能嚇得你掉出一滴眼淚來。」
她聞言輕扯了下唇瓣,再次給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發生了什麼事?」他改用認真的語氣再次問道。
「小美死了。」她吸了吸鼻子,低下頭啞聲回應。
「小美?」他輕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一抹肅穆的神情。「她是誰?你的好朋友嗎?」
「它是我養的小博美狗。」
柳桀神情一滯,額頭上頓時佈滿黑線。搞半天,她竟然是為了一隻狗在哭?
「你是不是在耍我,王海兒?」他有些生氣的怒問,覺得自己被要了。
「獸醫剛才打電話告訴我,我簡直不敢相信。」深吸了口氣,她又繼續說:「我不懂,昨天早上我要上班的時候,它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麼我下班回家的時候,它就突然變得病懨懨的?」她的頭趴在曲起的膝蓋上,眼神失焦的看著前方喃喃白蓋陽。
「昨晚我送它到醫院的時候,醫生還跟我說它只是感冒而已,吃了藥就會好。早上我送它到獸醫院托醫生照顧時,它還會對我搖尾巴,眼睛也比昨天要清亮,我以為它沒事了,我以為交給醫生照顧它會好得更快,我以為今天下班去接的時候,它就能又跑又跳了,我以為……」她突然哽住了嗓音,眼淚再次從她眼裡奪眶而出,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看她這麼難過,柳桀突然慚愧起來,只覺得自己真的很糟糕,在她這麼傷心的時候,竟然還懷疑她是在要他。
「別想這麼多了,正所謂人死……呃,狗死不能復生,就算你一直哭也不能讓它復活。」雖然不習慣安慰人,他還是勉強安慰她幾句。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好難過,我養了它兩年,每天和它睡在一起——」她邊吸著鼻子,邊沙啞哽咽的回想。
「你和狗一起睡覺?」柳桀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打斷她的話。
她點點頭。
「你難道不怕虱子?」
「小美身上沒有虱子。」
「哪隻狗身上會沒有虱子的?」
「小美身上就沒有。」
「不可能!」
「真的沒有。」
「我不相信,沒有一隻狗身上會沒有虱子。」
「我說了,小美身上真的沒有虱子。」王海兒突然有點生氣。他怎麼可以說小美的壞話?
「我也說了,我不相信。」
「你是故意要跟我吵架是不是?」她忍不住大聲的問。
「吵架總好過哭泣吧?」柳桀看了她一眼,突然輕撇了下唇。
王海兒瞬間呆住。她沒想到他之所以會故意和她唱反調,居然是為了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繼續哭下去。
他的表情雖然老是冷冰冰的,給人一種不可親近的距離感,但他的心卻是意外的溫柔。
「謝謝你。」她垂下眼低聲道。
「我什麼都沒有做,你謝我什麼?」柳桀站起身。
她搖搖頭,知道他是那種不習慣接受別人當面稱讚或感謝的人。
「你還坐在地板上幹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准隨便進來這裡嗎?」一見她情況轉好,他立刻故態復萌的趕人。
「你自己還不是偷跑進來了。」王海兒起身道。在大哭一場又和他鬥了嘴之後,她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些,至少可以控制了。
「我是——」柳桀欲言又止。「算了,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一次,以後別再讓我抓到你跑到這裡來,聽見沒有?」
「別逗我了,我現在真的沒有心情笑,改天我再捧場好不好?」王海兒搖搖頭,有氣無力的看了他一眼後,輕輕扯唇道。
瞪著她,柳桀差點沒被她氣到吐血。
「我該回去工作了,謝謝你的安慰和陪伴,柳桀。改天等我心情好點之後,再請你吃飯。」她揮揮手轉身離開,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走道的出口處。
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他獨自一人站在走道上,突然發現這條走廊在失去她的身影後,突然變得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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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失愛犬,王海兒的心情經過了好幾天還是很難完全平復。
五坪大小的小套房裡,少了小美便顯得異常冷清與寂寞,她每天醒來張開眼睛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想哭,因為她再也聽不見小美的叫聲,看不見它活蹦亂跳的身影,以及它懶洋洋地窩在她床上的模樣。
她,好想它。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她這幾天做什麼事都虛軟無力,還有點行屍走肉。
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工作、吃飯、休息,如同機械般的動作,甚至連秘密基地都沒再去了,殊不知有個人一直在等她出現。
柳桀才不承認自己在等她,他之所以會一直走到那條專用道去,只是為了想監督她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不再隨意跑到這裡來。
沒錯,這才是他三不五時就會走進那條走道的原因,才不是為了想見她,想知道她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恢復正常了沒有。
後來一個星期過去了,他完全沒有再見到她,可見她這回真的有把他的警告聽進去,很好,真的很好。
「總裁,這是昨天下午的會議記錄。」黃秘書將整理好的會議記錄遞給他。
「昨天的會議記錄現在才給我,你在做什麼大事?公司花錢請你來這裡度假的嗎?」他不滿的冷言厲聲。
「對不起。」黃秘書一驚,急忙道歉。
「總、總裁,您找我?」這時人事部張經理緊張地走進總裁室,心底暗忖總裁今天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我問你,這個人是誰?」柳桀拿起桌上的一個文件夾,直接扔在地板上怒聲問道,嚇得黃秘書急忙退出總裁室,以防自己也被強烈颱風掃到。
張經理一看見透明文件夾內那張侄女的大頭照,整個人頓時慌亂了起來。
「總裁我……」
「我問你,她是誰?她也通過考試了嗎?」他瞇起鷹眼。
張經理一頭冷汗,面無血色的不敢回答。
「回答我!」他怒聲命令。
「沒、沒有。」
「這就表示你承認讓人走後門了是不是?」
張經理嚇得差點沒跪倒在地板,他面無血色的拚命彎腰道歉,「對不起,總裁,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沒有下次,你被FIRE了!」
聞言,張經理整個人都傻住了。「總裁——」
「出去。」
「總裁——」
「我叫你滾出去聽見沒有!」他憤怒的咆哮。
張經理頹然的垂下肩膀,頓時像老了十歲般的走出總裁室。
門外,黃秘書和幾個因聽見總裁的咆哮聲,跑來一探究竟的職員們個個面面相覷,表情似乎都在問發生了什麼事?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總裁發這麼大的火,可是卻沒有人知道答案。
接下來的一整天,每一個走進總裁室的人都被刮,無一倖免,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就怕下一個被點到名進總裁室的人會是自己。
好不容易撐到太陽西下,日落西山,總裁走出辦公室,離開公司。艱苦的一天終於結束了,一聽見黃秘書傳來警報解除的聲響,所有人差點沒放鞭炮來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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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回到住家樓下將機車架好,脫下安全帽,王海兒便突然被人從後方架離原地,丟進一輛停在路邊的轎車裡。
對方的動作迅速而有力,讓連日懶散,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的她,一時之間完全反應不過來,連反抗都來不及,就落入綁匪手中。這是她學了跆拳道之後,第一次感覺到害怕,感覺到自己畢竟只是個女人。
但驚恐只是一瞬間,反應遲鈍也只是剛開始而已,當她發現自己被人推進車裡時,她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往外衝,想在第一時間跳下車自救,不過下一秒鐘她卻整個人都呆住了。
因為她看見綁架她的人了。
柳桀?!
「你幹麼這樣嚇我?」怒氣攻心,她倏地用力推了他一下,非常生氣。
柳桀不發一語的將她重新推回車裡,然後將車門關上,再從駕駛座那頭坐上車。
王海兒瞪著他,因為真的很生氣,所以他一坐進車內關上車門,她就二話不說要推開車門下車,但他卻一把拉住她,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肘,不准她下車。